第五百五十二章 積德行善

憑啥不叫你?

方貴這話一說了出來,巨龜背上的東土眾修臉色便都忽然變得有些古怪。

心裡甚至有些不解,這亂七八糟的話是怎麼問出來的?

那位少年連眉頭都已皺起來了,望著方貴的眼神絲毫不掩飾輕鄙與厭惡,似乎忍不住便要出口訓斥於他,不過也不知怎麼著,望了幕九歌一言,但終究還是沒有出聲。

不訓他,但也懶得理他。

那位東土中年修士,或說是小鯉兒父親,更是看都沒有看方貴一眼,只是目光冷凝的看在了小鯉兒身上,冷聲道:「你在外面貪玩,也得有個限度,我平素沒少教你,豈料你竟還是如此不知輕重,而今大錯已經鑄成,還不速速跟我回去,想辦法彌補你的過錯?」

小鯉兒聽著這些話,已是白衫輕顫。

她似乎早就想到了有這麼一日,良久才輕輕點頭,便像是要啟步。

但旁邊忽然有一隻手拉住了她,吃驚抬頭,便見方貴正向她眨了眨眼睛。

轉身向秦父笑道:「伯父,也不是我說你,咋一見面就訓孩子呢?」

「哼!」

中年修士本來就不想搭理方貴,沒想到他居然還當著自己的面上手了,一時間眼底都閃過了一抹怒氣,冷冷盯了他一眼,他自不願與方貴說話,倒是他身邊的那個少年人見狀,終於再也忍不住,沉聲低喝道:「放開你的爪子,東土秦家人的事,也是你能插口的?」

方貴勃然大怒,向著他喝道:「王八蛋你說誰?」

那少年人見他敢罵自己,更是怒從心起,冷喝道:「本公子說的便是你!」

方貴立馬轉頭向幕九歌道:「師傅他罵我!」

幕九歌似笑非笑,蕩蕩大袖,向著那少年人看了一眼。

那少年人臉色大變,身形都不由得向後微微一縮,就連他身邊的老修與小鯉兒的父親,在這時候也是臉色微變,不著痕迹的摧動了法力護體,而他們身後的一應甲士,更不知有多少人在這時候被驚動,一個個氣機沖霄,甚至有人身邊的飛劍,都瞬間祭起在了空中。

竟是一瞬之間,便成了殺機涌動之勢。

但出人意料,幕九歌看他一眼,也只是看他一眼而已,並無任何動作。

方貴笑道:「你們那麼緊張幹什麼,我師傅身份在這擺著呢,哪能輕易跟人動手?」

「你……」

聽著方貴在這裡嘻皮笑臉,意帶調侃,那位老修與秦父都已皺起了眉頭。

而那位少年人則更是滿面怒火,雙目含火死死看著方貴。

只不過終是這時候不敢隨便訓斥他了。

虛空里一時出現了某種沉默而壓抑的尷尬氣氛,讓人覺得虛空都似沉重了起來。

「幕先生……」

良久之後,那巨龜背上的秦父,忽然緩緩抬手,向幕九歌抱了抱拳,緩聲道:「此前在東土,你我也算舊識,而今三百年未見,得見先生一劍歸仙,實在可喜可賀……」

「不必客氣!」

幕九歌也抬手,向他還禮,淡淡笑道:「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不過舊識倒算不上,當初你是堂堂秦家道子,高在雲上,卻是看不上我這等鄉野間的泥腿子的,不過好在你秦昭秦大公子懂得做人,輕鄙也不寫在臉上,所以我們沒有舊怨,這對你來說算是好事!」

聽得這等輕狂之言,那位少年人與老修,皆是臉色微變。

倒是小鯉兒的父親,秦家家主秦昭,臉色並無什麼變化,只是淡淡道:「幕先生過謙了,當年你在東土,也是天資高絕,無人會將你當作泥腿子,如今你一劍歸仙,更是超然高絕,倘若再去了東土,那便是幾位老神仙,也會將你當作上清山賓客,與你論道談劍了……」

幕九歌點了點頭,道:「會回去的!」

秦昭微一沉默,道:「看到了那一劍時,我便知道你會回去,不過秦某倒有一言要講,當年你們師兄弟二人,在東土掀起了不少風波,可與你們交過手的,沒有我秦家人吧?」

幕九歌搖頭。

秦昭又道:「那我秦家與你太白宗有新仇?」

「天高水遠,自無新仇!」

幕九歌笑了笑,道:「若真論起來,還有過杯酒之恩!」

秦昭聽得這「杯酒之恩」四個字,莫名其妙,便臉色顯得有些不悅,過了一會,才面色如常,向幕九歌道:「既無舊怨,更無新仇,那幕先生又何必要與我秦家為難?」

「為難?」

幕九歌聞言笑了笑,道:「此言何意?」

秦昭的臉色已經變得冷漠了下來,淡淡道:「小孩子不懂事,不知輕重,但幕先生應該是懂的,吾女身上有大因果,更有老神仙的一世心血在她身上,你身為長輩,不自恃身份,反而暗中慫恿她犯錯,甚至不惜出手,斬斷了她與家族之間的視線,此事,又是何意?」

聽得這話,方貴與小鯉兒,也忽然都臉色大變。

方貴並不知道幕九歌何時斬斷了那什麼視線,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倒是小鯉兒,聽了這話,才忽然明白,難怪自己在做出了那些事情之後,家族裡的人並沒有第一時間便出現在自己面前,原來是因為幕先生曾經斬了一劍,替自己遮掩……

而幕九歌聽了秦家家主的指責,倒也沒有解釋什麼,反而笑了笑,道:「小孩子做善事,本來就不該阻止,當初她不惜以自身寶血治瘟,救下了永州與遠州多少百姓,此舉行善積德,不正符合了你秦家渡世救人的家規么?我身為長輩,自不能阻她,倒要幫她才是!」

「行善積德,渡世救人……」

秦家家主聽得此言,已是雙眉緊鎖,不怒自威,尤其是看著幕九歌渾不著意的樣子,更是難捺怒氣,忽然冷聲道:「你可知道,僅是為了那幾個區區凡人之命,便浪費掉了老神仙三成心血,這已是傷了我秦家根基之事,你如此做,難道不是要與我秦家為敵么?」

他這一番話,聲勢皆厲,含憤而發,傾刻間在四野之間盪了開來。

不知多少聽了此言者,皆心間大驚,隱含敬畏。

其中尤其是以息大公子以及一些知曉內情的北域仙門精銳為最,息大公子聽到了這時候,如何還能不明白,這跟在了方貴身邊的小鯉兒,其身份,居然是東土秦家的小姐……

而依此聯想,他也頓時明白了當初小鯉兒救人的手段。

彼此面對著瘟氣盛行,無盡百姓遭劫的局面,誰也沒有辦法,倒是這小仙子,妙手煉丹,救治了不知多少人,最後時,更是幫他們煉製了藥引,成就十萬道漿,這才解了永州的瘟氣,否則的話,他們這些人,也不可能這麼快盪清永州的局面,及時趕到瑤池國來……

而在當初,他還不理解小鯉兒是如何做到這等神奇之事的。

這時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秦家的小姐,原來她為了煉那丹藥,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

秦家老神仙的三成心血……

大概永州與遠州那些被救的百姓,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這麼值錢吧……

……

……

「與秦家為敵?不會不會……」

在眾皆寂寂之時,倒是幕九歌聞言,忽然搖頭笑了起來,道:「你們東土世家做事的手段,我是了解的,倘若我剛才沒有斬殺鬼神,或者說我斬殺的並不是由這霧島南鳳煉出來的不世凶神,你們現在就應該已經向我們出手了吧,便像是你們斬殺這些遠州修士一樣……」

說著笑了笑,道:「這時候還能和和氣氣的說話,只是因為你們不敢出手而已!」

此言一出,場間所有人都已臉色大變。

而這時候的方貴,聽著幕老九與秦家家主的對話,也已然明白了前因後果。

當初他看到小鯉兒用自己的血救人,且看到了她當時那擔驚受怕的樣子,便已知道小鯉兒的身份一定不凡,看起來秦家對她這個大小姐不管不問,隨隨便便就將她扔在了外面,但實際上,一定有某些厲害的手段,在看著她,這樣才能保證生了異變,可隨時糾正。

而當初小鯉兒救人治瘟之事,對於秦家而言,便已經是難以承受了,他們本該立時出手阻止,或是當時便將小鯉兒接走,只是幕九歌暗中出劍,斬斷了她與東土那邊的聯繫,所以秦家人的出現才晚了許多,他們應該是一路尋蹤,自永州找到了遠州這邊來的!

這時候他們心裡的怒氣,也一定不小。

他們不見得相信這一切都只是小鯉兒所為,倒更有可能將此當成是太白宗在算計。

所以他們嘴上說的還客氣,但實際上卻真有可能已經將太白宗當成敵人了。

只是,幕九歌此前一劍斬了霧島南鳳煉製的不世鬼神,倒也讓他們心生忌憚,所以此時現身之後,才沒有直接動手,而是要帶小鯉兒回去,直到自己阻止,才從話里說了出來。

如此想來,他故意讓南鳳煉成了鬼神之後再斬,說不定便存了威懾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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