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伴生玉符

「我……我不信……」

望著輕輕告之了自己真相的小鯉兒,又看著抱緊了黑色布袋一臉不屑的方貴,最後目光落在了臉色坦然平靜的幕九歌身上,瑤仙子心裡忽然一陣震顫,神色變得焦灼與憤恨。

「你不過是……又在說些好聽的罷了!」

她臉色傾刻之間,幾經變化,從詫異、驚愕、悔恨,又變得恍然,不屑,冷冷看向了幕九歌,似乎還是像之前的一般漠然,態度強硬,只是自己都沒有發現聲音都在顫抖:「憑你的實力,憑你們太白宗如今的聲望,想奪回這道仙靈,直接奪了也就是了,你甚至傳個話來就可以,我自會給你,你又何必親自過來,在眾人面前演出這麼一副蹩腳的苦情戲?」

「是因為到了最後,都想讓我來做這個壞人么?」

她忽然冷笑了起來,冷聲道:「幕九歌,你是想讓世人都知道是我負了你么?可笑,太可笑了,我們當初在一起,也不過是三年而已,漫漫長生路,三年又算得了什麼?」

說著臉上甚至都露出了一抹厭惡之色,道:「你遇到我之前的風流韻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堂堂絕世劍客,東土都巴不得你成為他們的乘龍快婿,你又為什麼非要來這裡纏著我不放?你當年確實對我很好,出手更是大方,可是,我也對你很不錯,難道不是么?」

幕九歌聽著這些話,神色似乎都已經沒有變化了。

這時候的他,聽著瑤仙子的話,仍然只是沉默著,難得開口。

不過方貴卻莫名的感覺,似乎這時候的沉默,與之前在桃林時的沉默不太一樣了。

那時候的幕九歌,面對著輕笑款款的瑤仙子,是似有無數的話想說,卻說不出來,他自己憋的難受,也把暗處躲著看的方貴,憋得很難受,可如今,他仍然是話很少,但卻沒有了之前那等想要說卻說不出來的感覺,反而更像是,對這些問題,已經懶得說了……

但瑤仙子卻是氣勢益盛,彷彿心裡確定了什麼,冷聲道:「還說什麼將玉符還我,這等事你是在哄騙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么?你若真有這麼好心,那為何一百年前不將玉符留下?為何一百年前,非要一劍斬了這仙靈再離開?無非便覺得自己虧了,不願它落在我手上罷了!」

「……」

「……」

「這話怎麼說的?」

方貴聽了這話,已忍不住擄起了袖子。

好在旁邊的小鯉兒輕輕拉了他一下,眼神示意他不要開口。

周圍一片死寂,瑤仙子冷冷看著幕九歌,似乎確定他已說不出什麼來。

而幕九歌,則是又一次沉默了很久。

「我當年若不斬那一劍,這仙靈你便保不住了……」

幕九歌聲音輕柔了許多,低低嘆了一聲,然後才慢慢道:「瑤池國六宗十二族,還有當時的尊府,都已經盯上了這道仙靈,我若走了,他們便會不惜一切也要將這仙靈搶走,甚至不光是他們,就算是這仙靈自己,也會不甘心留在你的手裡,而是想盡一切辦法遁走……」

「至於這玉符……」

他看了方貴一眼,忽然輕輕搖頭,道:「其實它本已無用了!」

「當年我斬了這一劍後,仙靈已損,本以為它只會慢慢消融,沒有玉符,它哪裡也去不了,便只能融入到你瑤池國的靈脈之中,到了那時候,這道上古靈脈才會真的復甦,玉真宮的蟠桃,也會再次開花結果,而你們玉真宮,也才會得到真正的益處……」

說著,低低一嘆:「但看樣子,後面的事情,與我想的不一樣……」

「這……」

聽得這話出口,方貴與小鯉兒忽然都怔住了。

就連一邊的墨蒼老修,也忽然想到了什麼,神色頓時大變。

原來,這才是幕九歌斬那一劍的原因!

這青木仙靈,其實就是一昧葯。

當年他斬了這青木仙靈之後,其實瑤仙子什麼都不必再做,仙靈之力,自會融入瑤池國那道日漸枯竭的地脈,使得地脈復甦,到了那時候,玉真宮與瑤池國自然重煥生機……

這種情況下,這玉符自然無用了。

可是幕九歌算錯了一件事。

瑤仙子沒有坐視仙靈融入地脈,她反而將它救活了。

本該將自身仙靈之力融入地脈的仙靈,反而開始了借瑤仙國地脈療傷,將無盡靈氣都吸引了過來,在這過程中,瑤仙子自然也得到了莫大的好處,但得到了最大好處的,其實不是她,而是這道仙靈,它已經復原,甚至比一百年前還要強大,後面結果是什麼?

其實誰都可以想得到。

瑤池國的靈氣,終究有限,早晚會有被它汲取乾淨的一天!

這仙靈不會甘心落在常人手中,它只會逃走。

只不過,它沒有伴生玉符,卻走不了,只能乖乖留在這裡。

而因為沒有伴生玉符,瑤仙子也只能借用它的力量,卻無法真正的掌控於它……

幕九歌這次回來,看到瑤池國靈氣沒有復甦時,其實就已經明白了這一切。

或者說,其實在他來之前,便已經知道了,畢竟瑤池國靈脈枯竭的事情,又不是一個秘密,而且太白宗主老謀深算,也不可能一百年沒關注過這個使得他被廢掉的地方……

所以他這次過來時,便帶了這塊玉符。

瑤仙子以為他想還給自己的,不過又是些什麼訂情信物罷了。

卻不知道,他要給自己的,其實就是如今的瑤仙子最需要的東西……

……

……

「我……我憑什麼不救活它……」

瑤仙子這時聽著幕九歌的話,聲音里還有些倔強,但明顯已沒什麼底氣了:「這是你給我的東西,就是我的,我已經知道了它是不世異寶,又豈能坐視它消散於天地?」

周圍寂寂,一時無人回答瑤仙子的話。

「幕先生,是老夫錯怪了你……」

忽然在這時候,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卻是墨蒼老修。

他聽了幕九歌的話,也已明白了其中一些連自己都不了解的內幕,心間忽然起了深深的愧疚之意,掙扎著爬了起來,緩緩向幕九歌施了一禮,悲聲道:「這一百年來,瑤池國修士一直都在罵你,深恨你絕了瑤池國修士的修行之路,斬盡了瑤池國六宗十二族的先輩,就連老夫,其實也懷疑過,是不是你百年前斬仙靈的那一劍,徹底斷了瑤池國靈脈的根基,所以才使得靈脈枯竭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如今,老夫才知道,原來真正想救這靈脈的是你……」

「哪怕你當年曾經被六宗十二族逼迫,可你還是……」

「……」

「……」

聽著墨蒼老修的話,方貴與小鯉兒對視了一眼,心間皆是一松。

從他們陪著幕九歌來到了瑤池國,便一直在跟著幕九歌挨罵,罵他忘恩負義,罵他斷了瑤池國的修行之路,也罵他百年前在瑤池國大殺開戒,但如今,卻忽然諸事皆明……

百年前的大開殺戒,不免是六宗十二族心生貪婪,咎由自取。

而那一道靈脈的枯竭,也只有幕九歌是在想著救它,反倒是瑤仙子……

「我沒有……」

但也就在方貴與小鯉兒都覺得有種真相大白,隱隱替幕九歌高興的時候,幕九歌卻忽然開口,然後他看了瑤仙子一眼,淡淡道:「我斬傷仙靈,復甦靈脈,也只是為了玉真宮,靈脈復甦,得到了最大好處的也是玉真宮,至於瑤池國修士如何,我從來沒考慮過!」

墨蒼老修聞言,已是不由怔住:「這……」

「至於你所說的六宗十二族,也沒那麼死有餘辜……」

幕九歌繼續道:「雖然當時他們來勸解時,確實沒那麼多好心腸,明裡相勸,暗裡挑撥,甚至還有聯手鎮壓我之意,不過我殺他們,一是想替玉真宮將潛在的威脅斬盡,二者,則也是因為我心情確實不好,他們既然主動送到了劍口上來,那便殺了,又算得了什麼?」

墨蒼老修聽得此言,忽然啞口無言,半晌說不出話來。

幕九歌的話太直白了。

什麼瑤池國的好與壞,他從來沒在乎過。

他做的這一切,也都只不過是為了瑤仙子。

而他既然從沒有在乎過瑤池國的好與壞,那瑤池國修士是罵他還是恨他,他自然也不在意,這時候墨蒼老修向他道謝,本來就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他也不想放在心上……

墨蒼老修到了這時候,自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就連方貴與小鯉兒,在這時候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覷,不敢開口。

他們兩個想的更多。

方貴在幕九歌心傷不醒之後,拼了這條小命,也要回來搞清楚這些事,就是覺得幕九歌受了委曲,所以他想替自己的師傅正名,可如今才忽然想到,既然幕九歌從來都不在乎瑤池國,那麼瑤池國修士無論態度如何,也都不會讓他感覺委曲,那他在意的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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