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三炷香

那坐在了劍匣上面的白衣男子一來,雖然立時便說個不停,把古通老怪氣的頭頂冒火,但有了他一路護送,舟艙裡面的人畢竟還是安心了許多,這男子也不進舟艙,只是在外面坐在了劍匣之上御雲而飛,就連方貴都看了出來,他其實是在艙外,才方便觀察周圍動靜,但他偏偏要說些什麼自己七聖裡面排末位,沒有資格進古通老怪這七聖之首舟艙之類的話……

跟古通老怪說話冷言冷語,夾槍夾棒不說,與太白宗主說話之時,也是一通嘲諷。

非要說什麼太白宗主當初自東土歸來後,其實也沒有什麼耀眼的戰績,那幾場成名的大戰,都是幕九歌這個做師弟的打的,所以太白宗主排在了老三的位子,其實佔了他師弟的便宜,本來就有水份,而如今呢,他師弟又成了廢人,按道理講,這倆師兄弟的排名都得降一降才是,結果這兩個人就是裝傻充愣,非要賴在上面,不說厚顏無恥,那也差不多了。

這麼幾句話一說,太白宗主也不好說什麼了,苦笑著閉嘴。

倒是方貴與他聊了幾句,也慢慢摸清楚了這人的底細來,心頭十分感慨。

蕭劍淵,北域頂尖大劍客,修七星劍道,師傳七道古劍,曾仗此七劍,與湖州尊主鬥法,沒有被打死,因而名聲大噪,本來自號為北域第一劍,但後來敗在了自東土歸來的幕九歌劍下,一時顏面大失,也是自那時候起,他劍道大改,本用七劍,後來卻一直痴迷於收藏各道知名古劍,如今已有七七四十九柄,據他自己所言,一身本領,也比之前強了七倍了。

只可惜,當他四十九劍修成之後,再去找幕九歌,發現幕九歌已經廢了,於是失落至極,在幕九歌的茅屋之前,兩個人相對無言,喝了四十九罈子酒,最後醉的不省人事,在野豬窩裡睡了一夜,第二天黯然歸去,劍道之名沒奪回來,倒莫名成了太白宗的好朋友。

如今太白宗主有難,七聖裡面,惟獨給他去信,想來一是因為他距離近些,二也是因為了解他的脾氣,知道他必然會來,事實也證明了太白宗主的眼光,他果然帶著劍來了。

方貴聽幕九歌的事,已經快聽煩了,如今了解了這蕭劍淵,心裡倒是不由暗想著:「這位老哥說話這般惹人生氣,居然活到這麼大都沒有被人打死,還能搜集四十九柄古劍,看樣子這七小聖的本領果然不小,說不定這個傢伙,真的可以對付尊府鬼神也說不定……」

夜風呼嘯,清冷風寒。

法舟直直向著瀟國另一界駛去,已有四五個時辰了,而夜色也已變得越來越深,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就連方貴,也已這白衣男子蕭劍淵聊天聊的有點煩悶了,退回了法舟裡面繼續睡大覺,倒是太白宗主,在這時候反而精神了起來,已有數次無意的向外看了去。

但結果,舟艙之外,仍是空空如也,他的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呱……」

正自萬簌俱靜之時,忽然間外面響起了一聲怪叫,舟艙之內所有人,頓時都驚醒了過來。

「出了何事?」

古通老怪顫聲問道,牙齒打架。

「沒事,斬了一隻烏鴉而已……」

舟艙外響起了蕭劍淵淡淡的聲音,而後笑道:「嚇著你了?」

「老夫豈會被嚇到?」

古通老怪大怒,頓了頓又道:「你閑著沒事斬什麼烏鴉?」

「那烏鴉跟了我們三千里路了……」

蕭劍淵淡淡開口,頓時使得舟艙之內一寂,然後又聽他道:「而且不止一隻!」

太白宗主的臉色微凝,方貴也微微吃驚,急忙趴到了舟舷去看,只見那蕭劍淵正坐在了劍匣之上,垂著腦袋,像是低頭沉思,半晌之後,他忽然間手指一勾,座下劍匣之中,便陡乎有一道閃電亮起,一道飛劍傾刻間飛出了十里之遙,疾疾的斬在了一處黑暗之地!

那個地方,看起來什麼也沒有,只有一片濃重的黑暗,但在他劍光斬處,卻忽然間響起了一聲嘶啞的慘叫,而後污血噴濺,一隻牛犢子大小的烏鴉屍體,從半空中墜了下來。

而斬殺了這隻烏鴉之後,蕭劍淵片刻不停,手指連劃,劍匣之中,便不停有飛劍飛出,在夜空之中,猶如閃電齊發,交織如網,而周圍上下左右二三十里之內,便不時有怪叫響起,只見夜空中,下方黑暗裡,雲氣裹挾里,夜霧席捲之中,時時有烏鴉墜落,紛紛如雨。

傾刻之間,他居然斬殺了數十隻詭異的烏鴉。

而若不是他提醒,法舟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有這麼多烏鴉一路盯著他們!

「嘻嘻,那東土的年輕人果然已經離去了吧?」

「太白宗趙真人,你如此大的架子,卻只請來了這麼一個不自量力的人護法么?」

「說來倒也不怪你,北域血脈低劣,能讓人看入眼的本來就少,來這麼一個,很難得了!」

「……」

「……」

而隨著那些烏鴉紛紛落地,周圍不見安寧,反而像是戳了馬蜂窩一般,忽然間魔雲涌動,也不知從哪裡來的,便如風捲雲出,傾刻間便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將這一艘小小的法舟圍在了中間,在那層層魔雲深處,有桀桀怪笑聲響起,從三個方向陰瘮瘮傳了過來。

「快,快停下……」

古通老怪急急大喝,幫著童兒停下了法舟。

倘若停的再慢一點,這法舟便直接一頭扎進魔雲裡面去了。

「三個……」

古通老怪臉色鐵青:「我聽到了三個聲音,那是……那是三大鬼神都來了?」

「只是我猜測有三大鬼神而已,說不定還有一個,正隱在暗中!」

太白宗主平靜回答,只是臉上也已沒有了笑容。

古通老怪驚的鬍子都翹了起來,壓低聲音道:「那你的幫手呢?」

太白宗主無奈的笑了一聲,道:「我之前忽略了一個問題……」

古通老怪急問道:「什麼問題?」

太白宗主嘆了一聲,道:「這個幫手趕路特別慢……」

「……」

「這……這可如何是好?」

古通老怪擔憂的看了一眼舟艙之外,壓低聲音道:「光憑他一個,擋不住啊……」

「光憑我一個,自然是擋不住安州尊府四大鬼神的……」

古通老怪的話猶未落,便聽得舟艙外面蕭劍淵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過只要我能擋上一時半刻,然後再全身而退,那我的排名無論如何也該提上一提了吧?對了,我倒差點忘了,倘若你們兩個都死在了這裡,那我的排名本來就要漲上兩位,這就是……第五?」

「蕭老五的名字,似乎不怎麼好聽啊?」

「是了,自家師兄死了,幕九歌都不出手,估計他也要掉下來,那我就是蕭老四了……」

「這聽著就好聽很多了……」

「……」

「……」

聽著外面敘敘叨叨,方貴也急忙扒開了舟艙窗上的一條縫往外看,只見那蕭劍淵一邊不停的說著話,一邊抬頭看向了四面八方狂涌而來的魔雲,然後他慢慢從劍匣上面站起,踏著虛空走下了劍匣,凝神感受了一下四方的魔息,然後緩緩抬手,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炷香!」

他調侃的聲音忽然消失,顯得非常認真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古通老怪已是急了,叫道:「什麼見鬼的三炷香?」

那蕭劍淵淡淡道:「太白趙真人,當初我去你們太白宗找幕九歌決生死,見他廢了,冷言冷語,你心疼師弟,曾有三次對我動了殺機,但最終都沒有出手,反而邀我在茅廬之前飲酒,第二日我醒來時,你與我論道,裝作不經意,拿一道神識法門點醒我,助我補全了四十九劍法里的一道破綻,自那時起,我便知道你修為遠勝於我,也記住了你對我的恩義……」

「所以這一次,無論來的是安州玄崖三尺也好,四大鬼神也罷,我都會護住你三炷香時間,三炷香時間裡,若你有幫手趕來,有了勝算,我便血戰到底,倘若你幫手沒來,那我也不在這裡陪你送死了,不過你放心,事後我一定斬盡尊府鬼神,替你報仇……」

「這……這……」

一番話說的古通老怪都發懵了。

他根本不知道當初蕭劍淵去太白宗挑戰幕九歌時發生的事情,外人只知道蕭劍淵去了,一見幕九歌已成廢人,大失所望,痛飲一夜,失意而歸,至於太白宗主曾經三次對他動了殺機,以及後來不曾殺人,反而借論道傳法之類的事情,卻從來沒有聽外人提起過半句!

聽蕭劍淵這口氣,他對這三炷香時間是認真的。

可關鍵是,三炷香時間之後呢?

「閣下許我三炷香時間,便已足見高義!」

太白宗主在這時候也站了起來,此時的他,站立起身,都已顯得有些勉強,還讓方貴過來攙了一把,然後向著舟艙之外拱手,臉色凝重道:「三炷香後,再不敢強留蕭道友,只不過,倘若到時候蕭道友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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