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察

11月30日,星期四

多戈德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現在是星期四了,感恩節正好過了一星期。他決心邀請軍方來清理一間房舍,H房,如今爆發似乎集中在那裡。他打電話給彼德斯,允許軍方進入猴舍。他們為生化防疫行動開了綠燈,這一消息立即傳遍了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院。

傑瑞召集了一個會議,與會的是他下屬中的所有軍官,還有兩名中士。他們是內特·鮑威爾少校,馬克·海恩斯上尉,史蒂芬·丹尼上尉,科蒂斯·克拉格斯中士,以及托馬斯·阿蒙中士,他還邀請了一位名叫莫西·吉布森的文職動物管理員與會。這些人是他的特遣隊中的骨幹。他漫不經心地問他們:「你們想去雷斯頓嗎?」其中一些人從未聽說過雷斯頓。他向他們解釋了正在發生的事情,說道:「有一些猴子需要實施安樂死。我們想讓你們參加。你們願意參加嗎?你們想去嗎?」他們都表示願意參加。他估計南希也會參加的。那就意味著他和南希將同時置身於大樓內部,意味著孩子們明天將獨自過活。

他們將插入到猴舍中去,進入一間房舍,殺死房舍里的猴子,然後把樣本和組織帶回研究院,以供分析之用。他們將在宇航服中完成這項工作,並處於4級生物隔離條件之下。特遣隊將在明天早上五點整開始行動。他們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來準備了。而吉恩此刻正在搜集他的生化防疫設備。

吉恩駕車前往弗吉尼亞,在上午十點左右到達了猴舍。他立即開始偵察,感受一下大樓的布局,合計在哪裡設置密封艙和灰色地帶,以及怎樣使特遣隊進駐大樓。陪他一起去的是克拉格斯中士,後者穿著工作服。他們把汽車拐進停車場時,看見一輛電視車停在猴舍前面,新聞廣播員和他的同事們正喝著咖啡,等待什麼事情發生。這一場面讓吉恩感到緊張。新聞媒體早就開始關注這一事故了,不過他們似乎還不能獲得口實,而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院正希望如此。

吉恩和中士把汽車停在了低矮磚牆建築附近的一棵香楓樹下,然後從正門走了進去。當他們打開大門時,猴子的氣味簡直要把他們打翻在地。嗬,克拉格斯中士心想,嗬——早知道是這樣,我們就該穿宇航服來這兒了。大樓里散發著猴子的臭味。這裡正發生著令人討厭的事情。整個該死的地方都可能是高危的,每個表面都可能是高危的。工人們已經停止清掃猴籠,因為他們不願進入猴子的房舍。

他們找到了比爾·伏特,告訴他偵察大樓的意圖是為明天特遣隊的進入確定最佳的方案。他們在比爾的辦公室里交談著,比爾請他們坐下來。而他們不想坐下,不想裸露著雙手接觸他的辦公室里的任何錶面。他們注意到比爾有吃糖的習慣。比爾遞給他們一盒裝滿了救生圈糖、蜂蜜糖和朱古力條的糖果。「請隨意。」他說道。克拉格斯中士惶恐地盯著糖果,喃喃說道:「不,謝謝了。」他害怕碰到它。

吉恩希望進去看看H房,這個房間是一塊危險的地域,位於大樓的後部。他不想穿過大樓到達那裡。他不想太多地呼吸大樓里的空氣。閑逛時,他發現了通向大樓後部的另一條通道。隔壁的一間辦公室是空的,不久前已經騰出,房內電源被切斷了,天花板也脫落了。他找到一個手電筒,繞著通過了這些昏暗的房舍。這真像一片被炸毀的區域,他想。

他找到了一扇從後面通入猴舍的門。這扇門通向一間儲藏室,並有一條封閉的通道深入到猴舍內。現在,他的腦海中可以浮現出它的全部模樣。這條封閉的通道將會是密封艙。儲藏室將會是中間整備區。這間儲藏室在電視攝像機的視野之外,因而特遣隊可以在這裡穿上他們的宇航服。他在紙上描繪了一張地圖。

掌握了大樓的布局後,他繞到前面,要求工人們把大樓的後部區域完全封鎖起來——要做到密不透風。他不希望微生物從H房漂移到大樓的前面,或者進入辦公室里。他想盡量減少流進辦公室的污染空氣量。

有一扇大門通向後部的猴房。他們用軍用棕色黏膠帶把這扇門封閉了。這是抵禦高危微生物的第一道防線。正如吉恩向工人們解釋的那樣,從現在起,除了軍方的人之外,任何人都不準撕破黏膠帶,任何人都不準進入後方,直到H房被清理乾淨為止。然而吉恩沒有意識到的是,還有另一扇門通向後方。你能夠到達那裡,而且不用撕破門上的黏膠帶。

上午十一點半,南希中校和彼德斯上校來到利茲堡大道旁的「黑澤爾頓-華盛頓」公司辦事處,他們在這裡會見多戈德,並向該公司的一群實驗室員工講話——他們曾經暴露於病猴的組織和血液。由於疾病控制中心現在負責埃博拉病毒爆發的人類健康方面,在南希和彼德斯到來的同時,約瑟夫也來到了黑澤爾頓辦事處。

實驗室僱員們一直操作著猴子的組織和血液,對這些材料進行著檢驗。其中大多數是女性,一些人極其恐懼,幾乎處於恐慌的狀態。那天早上的交通高峰時段,正當這些女人們來上班的時候,廣播報道說埃博拉病毒曾經殺害了非洲數以十萬計的人口。這是胡亂的誇張。可是廣播員對正在發生的事全不知情,而現在這些女人們認為自己會死掉了。「我們一直在收聽廣播,關注這件事情。」她們對南希和約瑟夫說道。

南希要求約瑟夫儘力安撫她們,但是當他向這些女人們談及自己在非洲的埃博拉之旅的時候,她們似乎變得越發驚恐萬狀了。

一個女人站起來說道:「我們並不關心他是否去過非洲。我們只是想知道我們是否會生病!」

約瑟夫不記得向女人們談話之事。他對我說:「我從未與她們談話。南希向她們提到了埃博拉病毒。」

當她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名身穿制服的女性陸軍上校時,南希認為她們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她問這些女人們:「你們之中有人打破試管了嗎?我們這兒有人被針頭刺傷或劃傷嗎?」

沒有人舉手。

「那麼你們會沒事的。」她對她們說道。

幾分鐘之後,多戈德轉身向彼德斯說了如此之類的話:「你們為何不同我一道去靈長類動物工廠看看那些猴子呢?」

如今他們終於有機會見識那幢大樓了。

他們驅車趕往猴舍。到目前為止,吉恩已經隔離了後方,並用膠帶封鎖了主要的入口。南希和彼德斯隨同多戈德繞到大樓後面,戴上橡皮手套和紙質口罩,進入H房觀察那些病猴。南希和彼德斯憂心忡忡地注意到,儘管有多戈德的命令,大樓周圍的工人們並沒有戴上防毒面具。同樣沒有人給南希和彼德斯提供防毒面具。這讓他們都感到緊張,不過他們沒有說什麼。在猴舍里,工人們怎樣做,你就怎樣做。他們不想冒昧地要求得到呼吸設備,不想在這個微妙的時刻,不想在終於獲得視察大樓的第一次機會時就這麼做。

H房裡,多戈德挑出那些生病的動物,用手指著它們。「這隻生病了,這隻看起來病了,這裡的一隻似乎病了。」他說道。猴子們表現得安靜而溫順,但它們不時咯咯地咬著籠子。南希正好站在籠子後邊,淺淺地呼吸著,不希望猴子的氣味深入她的肺中。大量的動物已經死亡——房間里的許多籠子空空如也——而剩下的很多動物顯然是生病了。它們靜坐在籠子的後部,虛弱溫馴,面無表情。它們沒有吃猴點心。她看見一些猴子流著鼻涕。她轉移著目光,在猴子周圍恭敬地表現著,因為她不希望某隻猴子的腦中閃現朝她吐唾沫的意念。它們吐唾沫時通常瞄得很准,而且直瞄著你的臉部。她最擔心的是她的眼睛。埃博拉對眼睛有著特別的嗜好。眼瞼上的四五個病毒顆粒就足以完成感染任務。

令她感到害怕的還有別的東西。她注意到這些猴子長著犬齒。公司並沒有派人銼掉猴子們的犬牙。這些非凡的動物的犬齒與你能夠見到的最大的警犬的犬齒一樣大,而現在已經後悔莫及了。猴子奔跑的速度快得驚人,它能夠跳越很長的距離,而且可以把自己的尾巴當作抓具或者吊鉤來使用。猴子同樣擁有智慧。南希想,一隻惱怒的猴子就像一隻長著可以盤卷的五肢的飛快的美洲囂犬——這些牲口能夠毀了你。猴子主要襲擊臉部和頭部。它會手腳並用,抓住你的頭部,然後用尾巴緊緊地纏住你的脖子上,然後用牙齒在你的臉上到處亂咬,而特別瞄準的對象就是眼睛。假如這隻猴子碰巧感染了埃博拉病毒,這種情形可不太妙。在實戰中,一個六英尺高的人和一隻十磅重的猴子匹配得相當均衡。猴子將會略佔下風。到戰鬥結束時,這個人大概需要縫幾百針,而且可能會瞎。傑瑞和他的特遣隊將不得不高度謹慎地對待這些猴子。

那天晚上,傑瑞獨自駕車回家。南希已經穿上宇航服,回到實驗室繼續分析樣本了,而他不清楚她何時才能完成。他換下制服,這時電話鈴響了。是南希的哥哥從堪薩斯打來的,告訴他南希的父親漸漸不行了,看起來似乎大限已到。南希隨時都有可能被召喚回家,參加她父親的葬禮。傑瑞說他會把話傳給南希,並解釋說她工作到很晚才會回家。

然後他帶著詹森朝華盛頓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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