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痛打劉表,擊退張綉 聲東擊西

建安二年(公元197年)十一月,曹操剛剛攻打蘄縣得勝,馬上又轉移到南陽,這一次他的對手不單單是張綉,還多了荊州牧劉表。張綉充當了荊州軍的先鋒,在宛城等舊地耀武揚威;劉表差出的部將鄧濟則借著聲勢蠶食竟陵、湖陽等地,為自己擴充地盤。

這段日子裡,曹洪率領兵馬與張綉屢屢交鋒。但是只要曹洪打,張綉就躲在城裡不出來;曹洪稍一撤退,張綉立即尾隨而至;曹洪想繞過去,張綉就予以阻擊。總之曹洪被人家死死糾纏住,鄧濟則趁此機會毫不客氣地攻城奪地。時間一久南陽郡大部分地區都已丟失,曹洪只得退守葉縣,扼守通往許都的要道,以待曹操前來救援。

聞知曹操自蘄縣趕來,曹洪甚感憂慮,他差不多丟失了整個南陽郡,不知將會受到怎樣的斥責;趕緊步行出葉縣相迎,見到曹操什麼軍情都沒顧得上討論,先跪倒請罪:「末將征討張綉不力,致使南陽城池丟失,請主公治罪!」

曹操非但不怒反而面帶微笑:「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你只有五千人,以寡擊眾以一敵二,能保證兵馬沒什麼損失就已經很難得了,有什麼話咱們進城再說。」

曹洪揪著的心算是鬆開了,親自為曹操牽馬進了縣城。哪知待到了縣寺落座,曹操第一個先把郭嘉叫到眼前,拍案怒吼道:「好個無能的郭奉孝啊,你是怎麼保曹洪坐鎮南陽的,如今郡縣丟失大半,你小子該當何罪?」

曹洪原以為曹操不生氣,這會兒見他又突然翻臉,剛放鬆的心又忐忑起來;郭嘉卻毫不怯弱,往地下一跪,仰著臉嬉皮笑臉道:「南陽之失非在下之過,其罪皆在將軍,若是將軍早些攻破蘄縣轉移至此,張綉、鄧濟焉敢造次?」

「大膽!」曹操瞪眼道,「丟失城池還敢頂撞我,拉出去斬了!」

郭嘉乃軍中智士,豈能說殺就殺?曹洪可嚇壞了,連忙戰戰兢兢跪倒在地:「此番用兵罪在末將不在奉孝,還請主公開恩。」

曹操見他糊裡糊塗跪下攬罪,實在裝不下去了,不禁仰面大笑。他這麼一笑,郭嘉也跟著笑,唯獨把曹洪給弄蒙了。郭嘉拍著曹洪的後背道:「將軍真是懵懂得可愛,主公這是與我玩笑呢!」

「哪有這樣玩笑的,耍出我一身汗呀。」曹洪喃喃道。

郭嘉搖頭晃腦道:「主公久在軍旅,又是明理之人,豈能不知此間之勢,又豈會因無奈之失而遷罪於人?將軍雖然是主公族人兄弟,但還要多多體會主公的心意才是啊!」

「嗯。」曹洪雖然信口答應了,但心裡不由生出些嫉妒之意,曹操平日的真真假假太多了,為什麼郭嘉這小子卻能摸得准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

曹操捂著肚子笑罷多時,連連揚手道:「二位勞苦功高,快快坐吧!唉……非是老夫不願速戰速決,乃是蘄縣守軍深溝高壘又用焦土之策,因此拖延了時日。你們以五千之眾自然不能周旋勝敵,不過能保守葉縣,扼敵前進已經很不錯了。」

曹洪羞赧道:「此皆奉孝之謀。」

「你就是不說我也能猜到。你只知死拼硬打,恐怕還沒這個心眼!」曹操又戲謔道,「奉孝,你剛才出言頂撞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說說敵勢如何吧。」

「諾。以在下之見,張綉、鄧濟雖聲勢浩大,然此賊易破矣!」郭嘉揣著手笑呵呵道,「張綉與劉表並非一丘之貉,張綉出兵所為復奪舊地以謀立足,劉表差鄧濟前來卻是為了搶佔地盤。說白了,張綉不想在穰縣吃人家糧食、看人家臉色過日子,這才不得不跟咱們打。而劉表胸無大志心懷怯意,他只是想趁亂在南陽占些地盤,用以保衛襄陽。他怕有朝一日咱們會攻打他,所以用南陽作為緩衝。另外劉表跟張綉不一樣,跟咱們原沒有仇,又終日以大漢忠臣自居,是絕不會公然和朝廷翻臉的。他們目的不同,自然不能通力合作。」

「不錯,」曹操捋髯道,「張綉雖勇而兵少無糧,劉表雖強卻不思進取。若是他們真有意成一番大事,這會兒恐怕早就包圍葉縣圖謀北上了……奉孝,以你之計現在該怎麼應對?」

「在下早就計畫好了,只是兵少不堪施用。如今主公大軍至此,破敵只要三五日之工。您一來張綉就遁入宛城了,還擺了個死守的架勢。我看咱們大可先放著宛城不管,鄧濟如今在湖陽立足,咱突發奇兵南下直取湖陽。張綉之眾軍糧依仗劉表,鄧濟一敗劉表必然收兵自守,剩下張綉在此間孤立無援獨木難支,到時候咱們不用打,他自己就會撤退。」

「好!」曹操又補充道,「不過張綉久經沙場,他帳下還有足智多謀的賈詡,我得給他們製造點兒假象,讓他們以為我全力攻打宛城,若不如此很難放心去打鄧濟。」

「主公妙計,在下不及項背。」郭嘉趕緊獻殷勤。

曹操笑嘻嘻拍了他後腦勺一下:「你少給我裝嘴甜!傳令歇兵一日,明早咱們兵臨淯水,我要在張綉眼皮底下紮營,叫他看個清清楚楚,我是來和他玩命的。」

第二日曹操親率大隊人馬兵臨淯水東岸,又來到年初戰敗的地方。身臨故地不免有些感傷,為了緬懷上次戰死的將士,為了凝聚士氣振奮軍心,更為了迷惑張繡的感覺,曹操下令在河濱設香案貢品,大張旗鼓地祭奠亡靈。

青牛白馬置備好,曹操特意脫去鎧甲兜鍪,換上深服爵弁,手捧香枝當先祭拜。雖說這次祭奠有很大偽裝的成分,但曹操的感情卻是真摯的。他最為器重的嫡子、最有可能繼承他事業的曹昂,就葬身在淯水,連屍體都沒能找回,這豈能不傷悲?除了兒子喪命於此,還有侄子曹安民、愛將典韋,更有數不清的士卒兒郎……不知不覺間曹操的淚水潸潸而下,越想控制越控制不住,最後竟伏倒在地抽泣起來。三軍將士見主帥哭得凄慘,也都想起遇難的兄弟們,淯水岸邊欷歔一片。祭過曹昂、曹安民、典韋,將領從事挨個上前又祭陣亡將士,最後連射死的白鵠馬都祭拜了一番,將貢品祭酒沉入河中,三軍高呼復仇口號,這才開始紮營。

宛城臨淯水不過五里,身臨河畔城池依稀可見,曹軍祭祀時早有張繡的斥候隔岸觀望。一見又是慟哭又是吶喊,斥候可謂受驚不淺,趕緊奔回宛城報知張綉,提醒他哀兵必勝,要做好堅守的準備。

曹操大敗袁術,收降近萬淮南軍,如今的兵力比當初更盛,一座連營依河而立,扎得氣勢磅礴。旌旗林立轅門層層,尤其到了用飯的時候,炊煙裊裊白煙繚繞,這個陣勢對於缺兵少糧的張綉而言,實在是太具威懾力了。

待諸事安排妥當,曹操在營中巡視一遭,又把曹洪、郭嘉叫到帳中,吩咐破敵之策:「現在差不多已經迷惑住張綉了,可以傳令軍兵在淯水之上設置浮橋,做準備攻打之狀。從蘄縣帶來的兵馬多有負傷,暫且叫他們安心休養;單挑出五千精兵,隨身攜帶乾糧,再多備些好馬,我親自率他們南下湖陽,突襲鄧濟之眾。我不在的時候,這裡仍由你們主持軍務,多則三四日少則一兩天,我必定可以得勝而歸,到那時咱們再進取宛城,你們看還有什麼困難嗎?」

這個計畫似乎毫無缺陷,但郭嘉還是覺得事有萬一,趕緊請示道:「主公,我們可不可以渡過淯水紮營,順便佯攻一兩次,這樣會顯得更逼真一些。」

張綉之勇、賈詡之謀還是讓曹操心有餘悸,他連連搖頭:「我看算了吧,千萬不要輕易過河,萬一他們又耍出什麼陰謀詭計,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可以叫軍兵造浮橋的進度拖得慢一點兒,然後在營中多布旌旗增加崗哨,最重要的……」曹操敲著桌案,「即便我出去了,軍兵做飯的灶數千萬不能減少,決不能讓他們從炊煙上看出破綻。還有葉縣乃北上要道、舞陰存有兵糧,這兩個地方也要給我看好,別叫他們鑽了空子,其他的事情你們看著辦。」

「諾。」曹洪爽快領命,「主公何時出發?」

曹操微微冷笑:「我得在這兒耗上一天,在夜裡走。既要掩張繡的耳目,還要讓鄧濟先吃上一顆定心丸,穩住了他再去打!」

軍令層層傳下,曹軍將士在河畔修理軍械、鍘草喂馬甚至洗滌衣物,看似忙得井井有條,實際上就是耗時間。直等到三更半夜,曹操率領曹仁、樂進等秘密出發;並派朱靈率一隊人馬涉水到西岸馳騁往來以作疑兵。在雙重掩護下,五千精兵人銜枚馬裹蹄,偷偷離開連營,沿淯水南下,晝夜兼程而去……

鄧濟奉了劉表之命,率領一萬人馬協助張綉行動。因為張綉拖住了曹軍,使得他攻城奪地輕輕鬆鬆好不愜意。後來聽說曹操也率軍趕到,他有些緊張,不過繼而又得到消息,說曹操全力以赴在宛城對陣張綉,他不安的心緒又穩定下來。宛城距離湖陽百里之遙,其間還有張繡的牽制,自己手裡也握有一萬雄兵,鄧濟根本不認為曹操會抽身至此,即便來也會提前得到消息。他便放心大膽布置湖陽以南幾個縣,又是調集糧草入城,又是安排官員進駐竟陵等地——畢竟他此行不是陪張綉拚命,而是為主公劉表佔領地盤。

這一日到了正午時分,鄧濟立於北門城樓之上,一邊嚼著牛肉,一邊優哉游哉看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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