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分 信號與噪音的故事 自負的猩猩

很多人可能會認為,香農的遠見卓識讓他在挑選技術股票時佔據優勢。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香農站在歷史的前沿。他預見到數字革命的發生,並把錢押在這上面。普通的華爾街分析師都根本無法像香農一樣預測未來,更不用說普通的投資者了。

這不可能會讓頑固篤信市場有效性的人信服。香農的幾乎全部收益都來自其聰明地(或幸運地)挑選出的3隻股票。3個數據點並不具備太大的統計顯著性,科學依據需要重複性。

重複性一直都是學術文獻中對有效市場理論假說(EMH)進行廣泛重新評估的要點。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計算機和資料庫讓金融學者們可以根據投資者的偏見挑選出歷史數據,而這些偏見可能展現出市場的無效性。他們發現了大量令人印象深刻的偏差數據,足以在期刊上發表一篇相關文章。

學界討論的「不合理」效應包括:P/E效應(低價格——收益比率的「價值股」,據推測應該比其他股票表現更好)、規模效應(小公司比大公司收益更高)、元月效應(股票市場1月份公布的收益更高)、星期一效應(星期一的收益低),甚至還討論了天氣效應(市場收益與晴天有關聯)。

報告中的偏見幾乎沒有能通過重複性測試的。一旦某種「效應」被曝出,立即就會出現另外一種數據更多或者含有更現實假設的研究表明之前的效應並沒有報告的那麼具有統計顯著性,或者根本不存在,或者第一次出版後就已經消失,很可能是因為人們開始試圖利用這種效應。

經濟學家和投資組合經理人理查德·羅爾(Richard Roll)在1992年抱怨稱:「我本人曾用學者們研究出來的每一種異常的預見性策略為我自己和客戶做投資,我一定要在這些所謂的市場無效性中賺一筆……如果日復一日投資者們都無法通過系統的方式有所收穫的話,那麼很難說信息沒有被恰當地嵌入股票價格中。」

大多數信奉有效市場假說的經濟學家們都承認,確實存在一些市場異常無效的情況,但他們不屑理睬。那些看起來似乎戰勝了市場的交易員或者對沖基金只是運氣好罷了,最終都會像長期資本管理公司或者永福基金一樣走向破產。沒有人真正獲得了超額的風險調整後收益。

辯論的另一方常常要對這種挑戰加以回答。很多論文中都幾乎沒有提出利用報告中的偏差情況獲利的方法。比方說,如何利用天氣效應賺錢?如果這種效應真的存在,那麼曼哈頓的天氣預報就能在預測紐約證券交易所當日表現時提供一點優勢。好吧,那你就可以在晴朗的紐約購買股票,然後在大霧重重的倫敦賣空股票(如果這是天氣預報倡導的)。與良好的對沖操作不同,股票不會在紐約下跌、在倫敦上漲,這根本不具有邏輯必然性,無論天氣如何。你可能會在交易兩端都遭遇失敗。這種風險以及大筆交易費用(天氣每天都在變化)使得這一計畫不可能被用來獲得超額風險調整後收益。

文獻中提到的「效應」和成功的套利者使用的效應之間幾乎沒有重疊。大多數研究涉及的都是相對簡單的股票選擇或者市場實際揣測系統,這是投資者的時尚。在延長期成功進行基礎分析的極少數投資者都是對人或者價格——收益比率的評判者。沃倫·巴菲特的超額收益可能都源於他在閱讀資產負債表時的發現。這不可能通過任何從資料庫中調用「官方」數據的模型而捕捉到。

在1984年的一次演講中,巴菲特讓他的聽眾想像一下所有2.15億美國人都結成對子向一次拋硬幣活動下注1美元。猜錯的人被淘汰並把他的1美元交給猜對的人。

第二天,所有猜對的人再結成對子玩這個遊戲,現在賭金為2美元。輸家被淘汰,然後當天的贏家將持有4美元。遊戲繼續,每天的賭金都翻倍。20次拋擲後,遊戲中將剩下215個人。每個人持有的錢都將超過100萬美元。

根據巴菲特的說法,這些人中,有些會把他們的方法寫成書,書名就叫「我是如何在20天中每天早上工作30秒就將1美元變成100萬美元的」(How I Turned a Dollar into a Million iy Days W Thirty Seds a M);有些則會去糾纏象牙塔中說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經濟學家們:「如果不可能做到,那我們這215個人是怎麼回事?」「然後商學院的一些教授將很可能會粗魯地提出一個事實,如果2.15億個猩猩也去做類似的運動,結果也是一樣的——連續贏了20次的215隻自負的猩猩。」

那麼,什麼樣的證據可以說服我們相信有人可以很好地選擇股票戰勝市場呢?每年,晨星公司評級都會報出表現優於市場或者其他同行的互惠基金經理人。其中有一些連續多年蟬聯評級榜單頂端。他們的基金廣告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讓人們認為過去的這些傲人的記錄說明該基金具有超前的預測能力(忽略保留條款)。但是正如巴菲特講的故事所說,肯定會不可避免地存在一小部分非常幸運的經理人可以實現長期的傲人成績。

根據決策而不是年份來衡量記錄是合理的。所做的決策利潤越豐厚越好,也更有說服力(更不像大猩猩),外界觀察者至少能夠理解股票選擇背後隱含的一些邏輯。股票選擇通常是主觀的,建立於很多因素基礎上,對於一個投資者或者其他任何投資者來說都很難理解基金經理人在做什麼。當沒有其他人能夠理解一個經理人選擇股票的邏輯時,你也不可能說服一個懷疑論者讓他相信這個經理人獲得的收益不只是靠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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