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套利的故事 羅伯特C.默頓

學術界開始對認股權證和股票期權產生興趣。主要人物之一就是保羅·薩繆爾森最得意的門生羅伯特C.默頓。默頓的父親是哥倫比亞大學的著名社會學家羅伯特K.默頓。老默頓因發明了焦點小組座談法以及對「行為榜樣」和「自證預言」等術語的普及而聞名。老默頓教兒子炒股、玩紙牌。小默頓總是設法在這兩個遊戲中找到優勢。玩紙牌時,小默頓相信可以通過在遊戲過程中一直盯著燈泡獲得優勢,因為燈光讓他的瞳孔收縮,這樣別人就很難看懂他的反應了。

1963年,縫紉機製造商辛格公司(Singer pany)宣布收購計算機製造商富萊登公司(Friden pany)的計畫。於是,19歲的默頓購買了富萊登公司的股票並賣空辛格公司的股票,兩家公司合併後,默頓從中賺取了不少的利潤。

從哥倫比亞大學畢業後,默頓繼續到加州理工學院攻讀數學專業研究生。但是,默頓對自己在股市中取得的成功感到著迷。課程開始之前,他經常到帕薩迪納市的經紀公司去打聽紐約交易所的行情。

默頓決定轉而去學經濟學。他的導師傑拉德·惠特曼(Gerald Whitman)對於有人竟然想要放棄學數學感到非常驚訝。惠特曼幫助默頓申請了好幾所學校,只有一所學校接受了他的申請。

這所學校就是麻省理工學院。學校還為他提供了全額獎學金,於是默頓於1967年秋季轉學到麻省理工學院。

他入學後上的首批課程之一就是薩繆爾森的課。默頓立即給薩繆爾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二年春季,薩繆爾森聘他做科研助理,這對於剛剛決定開始學習經濟學的學生來說簡直是無上的榮耀。

薩繆爾森鼓勵默頓處理尚未解決的期權定價問題。薩繆爾森本人一直在研究這個問題,而且已經快要找到解決辦法。他感覺到默頓或許就是最終解決這個問題的人。

麻省理工的其他人也在研究這個問題。默頓很快就了解了麻省理工的邁倫·斯科爾斯和費雪·布萊克的研究,後來他受雇於亞瑟理特管理諮詢公司(Arthur D.Little)。默頓推斷期權的「正確」定價應該做到沒人能夠通過買空賣空期權而獲利。這就是「無套利」假設。通過這一假設,同時假設股票價格波動呈現幾何隨機遊走,默頓對布萊克和斯科爾斯的定價公式進行了派生。

這三個人都對新公式的市場反響充滿好奇。當時期權交易員屬於市場的底層,處於證券交易的邊緣地帶。這些來自華爾街對立面的人能本能地發現數學中「正確」的期權價格嗎?

布萊克、斯科爾斯和默頓查看星期日報紙上刊登的場外期權廣告,將其與他們的公式預測結果相對比。有些期權的交易價格非常接近公式預測的價格,有些則不然。偶爾,他們會發現有些期權的價格真的非常便宜。

但這能說明我們有戰勝市場的可能性嗎?每個周一上午,斯科爾斯都會給建議購買廉價期權的交易員打電話,但每次都被告知廉價期權已經售空。然後他們會給他推薦其他期權,還說和售空的那些期權一樣好等諸如此類的話。這讓斯科爾斯意識到之前的廉價期權廣告只不過是引誘轉移銷售的手段而已。

後來斯科爾斯讓自己的一個學生對交易員推薦的期權進行了分析。學生最終得出結論稱,有些期權確實被錯定了價格,但是交易員收取的交易費用實在太高,導致沒有人能從中獲利。

後來他們發現了認股權證的存在。由於認股權證是在正常的股票交易所進行交易,所以並不存在引誘轉移銷售的情況。公布的價格就是你的購買價格。他們發現在進行交易的認股權證中,「全國通用」公司(National General)的認股權證是價格與公式相符的認股權證中價格最低的。全國通用公司是大型的企業集團,剛剛在收購華納兄弟公司的競標中失利,輸給了金尼停車場公司的總公司。

布萊克、斯科爾斯和默頓用他們的積蓄購買了一批全國通用公司的認股權證。據布萊克回憶說:「有一段時間,貌似我們好像做對了。」

1972年,美國保險公司宣布收購全國通用公司的計畫。作為交易的一部分,認股權證的條件也發生了改變,但這種改變對認股權證持有者非常不利。麻省理工學院這個三人小組賠光了他們的投資。

布萊克總結稱認股權證當初之所以這麼便宜,是因為內部人士已經提前知道收購競標的事情,於是內部人士提前將認股權證出售,讓布萊克、斯科爾斯和默頓誤買了這批他們認為非常廉價的認股權證。布萊克說:「儘管我們的交易不太成功,但這件事幫我們證實了我們的公式。市場的不協調是有原因的。」

布萊克和斯科爾斯花費了一段時間才將論文整理完成準備發表。一切基本就緒後,布萊克將一本預印本送給他認為可能對此感興趣的一個人:愛德華·索普。

布萊克對《戰勝市場》一書中闡述的德爾塔對沖技術有所了解。他附信提到他進一步發展了索普的推理。在完全理性的世界裡,沒有任何一項零風險投資能夠獲得比其他零風險投資更高的收益。(理論上)德爾塔對沖就是一項零風險投資。因此,它所能獲得的收益應該與短期無息國債等零風險投資相同——如果期權定價「正確」的話。

索普瀏覽這篇論文時感覺布萊克和斯科爾斯似乎將他自己的期權定價公式進行了派生。但他又不太確定,因為方程式的結構與他的不同。

當時索普最珍貴的「玩具」之一是一台型號為9830A的惠普計算機。這是最早的小型計算機之一,售價不到6000美元,具有7616比特內存,完整的打字機鍵盤,可用BASIC語言編程。這台計算機沒有顯示屏,但有單行文本顯示器和可以繪製彩色圖表的繪圖機。

索普迅速將布萊克和斯科爾斯的公式進行編程並輸入計算機,讓計算機根據公式繪製定價圖表。他將得出的結果與根據自己的公式繪製出的圖表進行了對比,發現除了包含零風險利率的一個指數因子外,結果完全相同。索普之所以沒有將這一因素包含進去是因為他通過櫃檯進行的期權交易並沒有讓交易者獲得賣空收益。當期權開始在芝加哥交易所進行交易時,規則發生了改變。布萊克和斯科爾斯對此做出了解釋。除此之外,他們的公式是完全雷同的。

這一公式被迅速命名為「布萊克–斯科爾斯公式」,並於1973年公開發表。這個名稱徹底抹殺了默頓和索普的功勞。

對默頓而言,這是出於禮貌。因為他曾採用了布萊克和斯科爾斯的研究成果,因此,在他們的文章發表之後,默頓才發表自己的派生研究成果。默頓將論文發表在AT&T公司新開辦的《貝爾經濟學與管理科學雜誌》(Bell Journal of Eid Ma Sce)上。這本雜誌體現了對資訊理論和物理科學中的量化方法對像金融學這種曾經非常陌生的領域產生的深遠影響的一種認可。

索普認為默頓的論文是「絕無僅有的傑作」。索普說:「其實我從未考慮過自己的榮譽,因為我不是從事經濟學和金融行業的人。因此,這個問題附帶的重大意義並不在我的思考範圍之內。我所看到的只是一種賺大錢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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