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你要幹什麼?

聽到這話,張溥下意識地便說道:「他不會要的,他……」

話剛說到這裡,他不由得一愣:他不會要的,為什麼自己就要了呢?

張溥母親聽了,有點吃驚,也有點不解地問道:「他為何不要?難道他是世家子弟,家裡不缺錢?」

聽到聲音,張溥回過神來,看向他的母親,臉色有點複雜地說道:「他是窮苦百姓出身,崇禎十一年遭兵災成了難民,差點餓死。得蒙聖恩,才入了東廠。」

張溥母親一聽,又是吃了一驚,有點不解地說道:「他家裡肯定沒錢,那他為何不會要呢?」

「因為他是東廠的人,職能就是監察百官;還因為他恨貪官污吏……」張溥說著說著,聲音慢慢地越來越低道,「又或者,皇上敲打過東廠,整頓過廠衛……」

說到這裡,他忽然臉色一正,對他母親說道:「娘,要不還是算了,這些錢財雖然是人情往來,可孩兒心中有點不安。」

張溥母親一聽,有點捨不得,就問他道:「我的兒,你不是很得聖心么?難道你怕皇上信他的,不信你的?」

一聽這話,張溥心中忽然更加堅定了,當即對他母親說道:「娘,您不知道,孩兒是因為奉旨辦差,辦得好了得皇上看重。如果孩兒沒辦好的話,又如何得聖心。當初時候,孩兒至今想起來,尤有後怕……」

母子兩人,相依為命多年,自然是無話不可說了。說著說著,張溥便把崇禎皇帝召他覲見給他旨意的那次說起,把什麼都給他母親說了。

回想起當年,張溥是真怕了。那個時候,他就感覺自己被皇帝拿得死死的。面對皇帝,就感覺自己無所遁形一般。

「皇上……皇上有那麼厲害么?」張溥母親聽完,非常地詫異,也有點不信地問道。

張溥聽了,立刻用力點頭,毫不懷疑地說道:「母親您是不知道,朝廷每有邸報發來,都能讓孩兒對皇上更敬畏一分。當今皇上,能從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事情真相,可謂算無遺策。娘,諸葛亮您是知道的吧?」

《三國演義》在明末的時候,已經很流行了,評書到處都是。雖然他母親對於《三國演義》並沒有多少興趣,可是諸葛亮的大名,還是知道的,因此便點了點頭。

看到母親點頭,張溥便異常認真地說道:「如今官場上,已有人在說,皇上是比諸葛亮還要諸葛亮,如此,娘可明白皇上有多聰明了吧?」

「……」張溥母親一聽,頓時傻在了那裡,有點無法想像,當今皇上竟然這麼厲害?那自己兒子要是想糊弄皇帝的話,那豈不是老壽星上吊,找死?

為了怕母親不信,張溥從袖子里抽出一份紙道:「母親請看,這是最新的邸報,裡面就有寫皇上對草原戰事的推測,果然就如同皇上所料一般發生,如今已經領軍出征。」

說到這裡,他忽然又多了一絲害怕道:「皇上多次領軍出征,見慣了死人,鐵血殺伐,怕是都習慣了,絕非其他宮中長大的皇帝可比!」

聽兒子說了這麼多,張溥母親終於怕了,連忙抓著張溥的手說道:「我的兒,是為娘錯了。你把錢都退了吧,為娘只要你能好,就是再過以前的苦日子也沒關係的。」

張溥本就是個聰明人,要不然也不會從婢女所生之子,小時受盡欺凌,卻最終硬生生地出人頭地。之前的時候,在糖衣炮彈的攻勢下,漸漸地膨脹,就有些忘乎所以了。當然了,這也和這個時期的官場習氣有關。

如今,被姜冬一提醒,也有了對比之後,他就立刻回過神來了。

皇上可不是庸主,而是遠比一般皇帝要英明神武。如今又常帶兵打仗,就更是有了鐵血一面。之前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一百多各地主官給摘了烏紗帽,更是能證明這點。

欺瞞別人可以,但是,千萬不要欺瞞皇上,否則以皇上的精明,就很容易察覺真相。那樣一來,自己能承受皇上的雷霆之怒么?

想到這裡,張溥更深地往下想了一層。

自己如今在辦得差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但是,正因為有皇上在支持著自己,所以那些人才對自己無可奈何。

可是,一旦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就很容易被暗中窺視自己的人拿住把柄,不管是報復自己還是威脅自己,都是自己難以應付的。

想到這個,張溥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只是片刻之間,就全身盡濕,額頭的汗,也是一個勁地往外冒:自己怎麼就忘記了,從奉旨出京辦差開始,就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怎麼如今被人奉承一下,就忘記了這根本所在!

「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你可不要嚇娘啊!」張溥母親看到他這樣子,不由得害怕起來,非常擔憂心地問道,「是突發什麼病了?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事,娘可怎麼辦啊?」

聽到這話,張溥又是一驚。是啊,要是自己真有事,娘還能有活路么?

這麼想著,張溥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安慰他母親道:「娘,沒事的,孩兒很好,沒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差點就萬劫不復……」

說到這裡時,看到他母親有點疑惑地神情,他便詳細解釋道:「孩兒在朝中當官,可謂舉世皆敵。唯有得聖心,方可報無事,榮華富貴自然不必說。孩兒一個不小心,差點就忘記了這個根本!」

聽到這話,張溥母親不由得擦了擦眼角,又有點擔心地說道:「可是……可是剛才……那個東廠的人怎麼辦,他說了要據實上報了!」

聽到這話,張溥稍微愣了下。不過很快回過神來,臉色忽然變得有點猙獰,很是發狠的樣子。

他的這個情況,讓他母親看了有點吃驚,一時不敢說話。

自己的這個兒子,當然不是心慈手軟的人,這一點,她很清楚。

忽然,張溥動了,只見他轉頭看了下四周,然後就看到牆角掛著的一把裝飾用的寶劍,便幾步上前,一手握住,一手拔出了寶劍。「鏗鏘」一聲,寒光耀眼。

「我的兒,你這是要幹什麼?」張溥母親一見,不由得又嚇到了,連忙說道,「千萬不能啊,他是東廠的人啊,你打不過他的……」

聽到這話,張溥不由得有點無語,母親大人竟然是擔心自己打不過他而不是勸自己……

「娘別擔心,此事孩兒已有決斷!」張溥安慰他一句之後,便立刻手提寶劍,跨步出門,很快就到了前院的一處院子,東廠番役休息之所。

門口站崗的兩名番役看到中丞大人竟然手提寶劍而來,不由得有點吃驚,正待問話時,就聽張溥已經先一步問道:「檔頭可在?」

「剛回來,在裡面呢!」一名東廠番役聽了,便立刻回答道,眼睛盯著那寶劍,還想說什麼,卻見張溥已經跨步走進去了。

之前的時候,來來往往,大家都習慣了,更何況張溥是被東廠保護的人,是在奉旨辦差的欽差,一直以來,誰也不會攔著他。

這個時候,哪怕看到他手提寶劍,東廠番役也沒有多想,只是以為出了什麼事情,擔心地是有刺客,因此立刻跟在他的後面進去。

張溥跨步進了大堂,就看到姜冬正在埋頭寫東西。

外面傳來的動靜,讓姜冬聞聲抬起頭來,見到張溥竟然提著寶劍走進來,不由得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手中握著毛筆,一時之間,並沒有動作:中丞大人這是要幹什麼?難道是因為自己剛才所說那番話,他想要滅口?

一想到這,看到張溥後面跟著好幾個好奇的東廠番役,姜冬自己都不信,就張溥這個文人,還敢向自己揮劍?瘋了么?

他正想著,忽然就見張溥向姜冬深深地施了一禮,而後真摯地說道:「剛才檔頭所言,猶如醍醐灌頂。剛才爭執,是本官錯了!」

聽到這話,姜冬心中不由得有點安慰,畢竟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好歹有點感情,而且又是能聽自己勸,多少還是有點成就的。不過,既然是過來說這事的,為什麼還拿著出鞘的寶劍?

張溥身後的幾個番役,聽到這話,才明白不是有什麼刺客,而是檔頭和中丞大人有爭執,所以中丞大人過來認錯了?

可是,為什麼中丞大人手握寶劍過來認錯?

就在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的時候,就見張溥手握寶劍,跨步上前,就到了姜冬所坐案幾之前。

這一下,讓姜冬豁然一驚,什麼意思?

這麼想著,他便立刻站了起來,眼睛就盯著張溥看。只要發現張溥一個不對,他相信,以他的身手,絕對能對付得了張溥的。

而在張溥身後的那幾名東廠番役,看到情況好像有點不對,一時之間,也緊張了起來,連忙靠近了一些。

只見張溥眼睛平視姜冬,再次嚴肅而認真地說道:「本官得檔頭提醒,才知道做錯了事情,愧對聖恩,原本該以死謝罪,但是,核查官紳優免限額和催繳欠賦這種得罪人的事情,不是本官誇口,也就只有本官才能真心實意地為皇上辦好這差事。因此,本官決定所有收到的人情往來,全部登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