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糟糕的執教經歷。」
對於自己執教曼聯的過程，范加爾苦苦思索之後，最終轉化為一句話。
坐在他對面，楊陽看著面前的荷蘭人，彷彿像是看到了當年在阿爾梅勒的滑板公園裡相遇的時候那樣，那一年，范加爾剛從巴塞羅那的帥位上第二次下課，這對他來說，打擊非常大。
如今，執教曼聯的這一次也是如此。
「如果說，曼聯是全世界商業運作能力最強的俱樂部，那他們應該是歐洲豪門球隊里，競技管理能力最糟糕的，從首席執行官到底下的其他人，他們都明顯沒有競技層面的操盤能力和經驗，也嚴重缺乏長遠的規劃和目標，這非常糟糕。」
范加爾說起這些的時候，並沒有透露出任何埋怨的意思，更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這也確實是一個業內公認的事實。
雖然很多媒體和球迷都知道，弗格森對曼聯很重要，但所有人依舊還是低估了弗格森的重要性，甚至就連曼聯管理層自己都嚴重低估了這一點。
艾德·伍德沃德在接受曼聯CEO位置之前，沒有任何執掌足球俱樂部的經驗，他善於商業運作，但他更像是一個職業經理人，他對老闆負責，只關心商業運作，對競技層面並不關心，也不擅長。
「在曼聯的權力架構里，負責球隊建設的有三個人，一個是球探負責人史蒂夫·布朗，一個是足球發展部門的負責人約翰·莫塔夫，但最重要的是曼聯企業發展部門主管馬特·賈奇，他是伍德沃德的左膀右臂，全權負責僱員招聘，自然包括球員轉會。」
「從教練組提出需要一名球員，得到足球發展部門認可，再到球探部門提供人選，接著做出一份引援預案，最後提交到馬特·賈奇的辦公桌前，接下來他會像招聘僱員那樣，對這份預案進行審核，通過之後再由馬特·賈奇親自負責談判。」
楊陽可以理解，因為轉會引援是油水非常足的領域，也是所有俱樂部內部貪腐的重災區，幾乎每一傢俱樂部都會嚴格監視這一塊。
「問題就出在這裡，不管是伍德沃德，還是馬特·賈奇，他們都嚴重脫離一線，他們都是衣著光鮮地坐在辦公室里，朝九晚五地上下班，他們對待轉會預案就像是對待一份招聘提案，對待球員的資料就像是對待僱員的求職履歷。」
「在我執教曼聯這一年多以來，我極少見到賈奇，我敢斷定，他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否決掉一些對球隊很有幫助的引援，我們之間的聯繫是完全隔離的，他只是根據各個方面的因素來決定是否要引進球員，以及要引進誰，而不是競技層面上的考慮，這非常糟糕。」
「這種隔離不僅僅是在轉會引援方面，還充斥著俱樂部的各個領域，包括球探，甚至包括醫療部門，以前弗格森在的時候，他有足夠的威信鎮住管理層，這讓曼聯能夠在競技和商業兩方面取得平衡，但弗格森走了，曼聯全面倒向商業運作。」
「在我跟曼聯坐下來談的第一天，我就明確告訴他們，我需要時間，因為曼聯有很多老齡化的球員，我們需要新陳代謝，而在執教曼聯的開始，我就清楚地發現，英超的競爭非常殘酷，曼城、切爾西、阿森納和熱刺，他們的球員實力都比我們出色。」
「你說，面對一支實力比我們出色的球隊，我們能夠怎麼做？打對攻嗎？這是一種聰明的選擇？我只能選擇平衡一些的戰術，讓馬夏爾這樣的球員適當回撤，因為他的速度非常快，位置回撤既能夠保護中場，又能夠擴大反擊的空間，但他們就認為這是保守的擺大巴。」
「媒體製造出了輿論，球迷受到了煽動，球隊成績沒有起色，他們就跟著不滿，輿論起來後，管理層重視了，他們跟我之間，隔著好幾道阻礙，我的話根本傳不到他們的耳朵里，甚至他們也未必聽得進去，於是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范加爾一口氣說了很多，聽得出來，說到最後，他的話里已經充滿了怨氣。
他儘力了，但事情沒有辦好，作為職業主教練，他責無旁貸，下課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曼聯這一次的做法確實讓他感到很羞愧，這讓心高氣傲的荷蘭人滿心怨念。
楊陽能夠理解范加爾的心情，這樣的問題不僅僅是存在於曼聯，皇馬也曾經有過這樣的階段，但後來逐漸得到了改善，尤其是到了現在，齊達內和楊陽都有直接跟弗洛倫蒂諾對話的許可權，他們也足以鎮住俱樂部的那些高層們。
說穿了，還是話語權的問題。
弗格森鎮得住場面，所有人都得聽他的，可不管是莫耶斯還是范加爾，甚至接下來的穆里尼奧，他們都不可能擁有弗格森那樣的權力和威望。
楊陽搖頭一嘆，他看到曼聯從昔日的英超王者，歐洲霸主，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心中也是五味雜陳，歐洲足壇的競爭是全方位的，無比慘烈。
「現在，他們都說，曼聯急需一名技術總監。」楊陽說道。
技術總監的作用越來越明顯，不僅在歐洲大陸其他聯賽廣泛運用，就連英超這些年也都開始向歐洲大陸學習，開始引進技術總監這個職位。
一名優秀的技術總監不僅需要擁有豐富的足球知識，精通訓練方法、比賽準備經驗、青少年的培養，也需要球探的能力，同時還要管理俱樂部的組織結構，在歐洲足壇要有廣泛的關係網路，擁有一定的聲譽那是最好的。
技術總監會管理技術小組，總攬競技事務，他們需要無時無刻監控和管理好俱樂部，不管出現任何意外，都要能夠第一時間拿出解決方案，妥善解決好一切難題。
例如皇馬的技術總監巴爾達諾，他就幹得相當不錯，不管球隊想要賣掉誰，想要引進誰，他都能夠很快給出方案，並妥善處理好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英超素來都是推崇類似於弗格森和溫格這樣的主教練，但近些年來，英超球隊也開始陸續改革，引進技術總監，從托特納姆熱刺到南安普敦，再到後來的曼城，可以說，重用技術總監已經成為了英超的一大風潮。
可見，這確實是有相當明顯的作用的。
曼聯的技術總監之所以遲遲難產，主要還是曼聯自身管理結構的一些問題。
而提到了技術總監，楊陽也逐漸轉移話題，開始談及他此行的另外一個目的。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楊陽關心地問道。
范加爾又是一聲長嘆，搖了搖頭，「目前也沒有太多的想法，我會盡全力帶好接下來的比賽，爭取拿到一份成績，至於離開曼聯之後，我還沒有想好。」
聽他的語氣，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了。
楊陽心中暗自一笑，「那不如回阿賈克斯吧。」
「啊？」范加爾有些錯愕，「回阿賈克斯？德波爾不是帶得挺好的嗎？」
楊陽搖頭苦笑，「你誤會了，不是做主教練，而是做技術總監。」
「阿賈克斯的技術總監？」范加爾倒像是鬆了口氣。
楊陽提出的邀請，他是很難拒絕的，如果真要他回阿賈克斯執教，那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畢竟剛剛經歷了曼聯的挫折，他還沒有準備好要執教另一支球隊，更不用說是回荷蘭去執教了。
可如果是做技術總監的話，那他倒是真會考慮一下，畢竟他對這份工作也十分熟悉。
早在幾年前，他就差點回阿賈克斯擔任技術總監，只是被克魯伊夫給攪黃了，最後他去了荷蘭國家隊，並在世界盃上拿到了第三的佳績，進而來到了曼聯。
時過境遷，如今克魯伊夫都已經死了，當面發出邀請的又是楊陽，也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因為他對阿賈克斯跟荷蘭足球都十分熟悉。
「其他人會同意嗎？」范加爾有些意動。
他離不開足球，如果離開曼聯後，到阿賈克斯擔任技術總監，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之前特地到阿姆斯特丹跟他們談過了，他們都同意了，范德薩更是表示，如果有必要，他願意親自到曼徹斯特來跟你談。」楊陽笑呵呵地說道。
「再說了，我同意了，他們基本不會拒絕。」
楊陽這話說得霸氣，范加爾都有些愣了。
幾個月前，楊陽注資阿賈克斯，並出人意料地得到了一個監理會的名額，范加爾對此已經是十分意外了，可現在看，楊陽對阿賈克斯的控制似乎還在不斷深入。
范加爾猜得一點都沒有錯。
雖說只有幾個月，但楊陽、魏崢和拉伊奧拉等人對阿賈克斯都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俱樂部的底蘊和青訓基礎還在，但目前的股價卻是降到了歷史最低點。
楊陽已經讓魏崢逐步購入阿賈克斯的股票，同時也在把握機會，爭取能夠進一步控制阿賈克斯，但這需要時間，不能操之過急。
與此同時，楊陽也希望能夠邀請范加爾回歸，出任技術總監，擔任技術小組的負責人，重整阿賈克斯的一線隊和青訓梯隊，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