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曹操腰桿硬了,追著袁術打 招賢納士

賈詡一席話,涼州諸將可謂從善如流,立刻一同舉兵攻打長安,朝廷差出徐榮、胡軫率部抵擋,結果徐榮戰死、胡軫投敵。呂布組織并州軍二次對陣,仍因寡不敵眾鎩羽而歸。

至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六月,在剷除董卓僅僅兩個月之後,長安城陷落。太常卿種拂、太僕魯旭、大鴻臚周奐、城門校尉崔烈、越騎校尉王頎戰歿,吏民抵抗至死者達萬餘人。籌劃刺殺董卓的司徒王允、司隸校尉黃琬被害,僕射士孫瑞因處事低調勉強逃過一劫。西涼軍入城後再次掠奪宮廷與民間財物,將昔日曾被董卓搶奪過的珍寶重新瓜分。李傕自封為車騎將軍、郭汜為後將軍、樊稠為右將軍、張濟為鎮東將軍。長安又淪陷到了西涼鐵蹄之下,與先前不同的是,李傕、郭汜這夥人只關心錢財和軍隊,不關心政治,以賈詡為尚書處理朝政。但是他們比董卓更加粗魯殘暴,更加視人命如草芥!

傳言就在城破之日,呂布率領手下兵將勉強殺至皇宮青瑣門下,招呼王允速速逃跑。王允執意不肯走,對呂布大呼:「蒙社稷之靈,上安國家,吾之願也。如其不獲,則奉身以死之。朝廷幼少,恃我而已,臨難苟免,吾不忍也。努力謝關東諸公,勤以國家為念。」呂布見他不走,只得自己奪路而逃。

司徒王允臨死前還在翹首期盼關東諸公,希望他們能回心轉意勤王救駕。可是他卻不曉得,當年信誓旦旦的關東牧守們早已忘記了朝廷,皆在各自的地盤上籌措個人的王霸之業……

就在王允為大漢王朝殉葬的時候,曹操卻沉浸在自我的憧憬之中。他手扶著濮陽城的女牆,俯視著下面耀武揚威的軍隊,心中的喜悅已溢於言表。在喪失膀臂鮑信之後,他痛定思痛,重新部署了平亂戰略,親帥兵馬因地設伏,並抓住農民軍日耕夜息的特點,晝夜發動會戰,終於將黃巾軍全面擊退。此後他率部東逐,分遣曹仁、樂進、于禁諸部緊追不捨,收復了任城失地,終於在年底全面將黃巾軍打潰,受降義軍達三十餘萬,從中挑選精銳男丁編為青州兵。而且平亂過程中,他又獲得了男女流民百餘萬口,有了這些人耕作產出,軍糧問題也無需發愁了。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曹操的嫡系部隊、收編的鮑信人馬、剛剛組建的青州兵以及李氏豪強的鄉勇聚在一處,就在濮陽城下誓師演武。而各個郡的太守再沒有一個敢無視他曹某人的威嚴,紛紛率領人馬至此,共赴這場盛典。而就在曹操身邊,州郡官員恭恭敬敬侍立兩旁,時刻等待著他的調遣。

毫無疑問,整個兗州已經被曹操雄厚的實力所征服。他已經成為繼劉焉、袁術、袁紹、公孫瓚之後,又一個獨霸一方的鐵腕人物。就連袁紹也不得不承認,趕緊派人捧來「詔書」,正式任命他為兗州刺史。

此時此刻,眼望著軍兵在將領的指揮下變換出各種隊伍與陣形,曹操志得意滿,臉上始終掛著笑。而抬首舉目而望,眼光所及之處皆是他自己的地盤,一片片的田野、一叢叢的密林、一座座的山巒,這種號令一方的暢快感簡直無可媲及。昔日在洛陽北部把門的時候,他何曾預料到自己會有這麼強大的一天。

「使君之威可謂震懾四海啊!」

「有此兵力何患袁術、公孫之輩!」

「在下願效犬馬之勞。」

「曹使君真社稷之臣也。」

「此非獨使君之榮光,亦我等之榮光,兗州百姓之榮光!」

……

讚美聲縈繞在曹操耳畔,他扭頭看了看,是李封、薛蘭、許汜、王楷這一干州寺舊官。說得倒是好聽,但是真正心服了嗎?曹操即刻試探道:「諸君,我有意來日發兗州之兵會獵青徐,拓東方之地,你們以為如何?」一旁荀彧、戲志才、陳宮相顧而笑,他們摸得透曹操的心思,他所道來日出兵是假,藉機指鹿為馬倒是真的。

「我等願從將軍之意!」這些官員哪個敢說不。

忽有一個低沉的聲音與眾不同:「此舉萬萬不可!」

所有人都是一愣,見說話的原來是別駕畢諶。那些官員尚未得曹操信任,生怕他拔虎鬚連累自己,趕緊紛紛指責他敗興。畢諶卻毫不理會,朗朗直言:「使君進兵之意實在是太過倉促。一者兗州方息內亂,民生凋敝不可用兵;二者青州兵訓練未熟,戎裝上陣難免遇敵而潰;這第三嘛……」他看到曹操冷峻的目光正盯著自己,便不敢再說下去了。

人總是形形色色,這時候偏有膽大敢捅馬蜂窩的,一旁的萬潛瞧他不敢說了,高門大嗓接過了話茬:「這第三也是最要緊的一條,使君口口聲聲自托於朝廷,以忠良而自詡,怎麼可以奪人之地干犯他州之地呢?」這兩句話說得太重了,簡直把曹操的私心批得體無完膚,在場之人都腦袋壓得低低的,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曹操則緊緊逼視著他們倆,森然問道:「這就是二公的看法嗎?」

「是。」萬潛不卑不亢作了個揖;畢諶雖感膽怯,但也點了點頭。

「哈哈哈……」曹操突然轉怒為喜,「說得好!說得好啊!」

除了荀彧三人,大家都呆住了,不知他是不是說反話。

曹操沖萬潛、畢諶深施一禮:「兩位真是金玉良言,曹某感恩不盡。」他回頭瞅了瞅呆立的眾人,「兗州之業草創,南有袁術東有公孫,皆非頃刻能敵,我怎麼可能現在就去攻打青徐之地呢?我曹操不喜歡一味順從,要的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樣才能治理好兗州之土。因為這不光是我曹某人的事業,也是列位大人的功名,更是天下人的安危!望列公三思……徐佗,你將這件事記下,回去後取我家私有的錦緞送與萬、畢二公。」

萬潛、畢諶可出了一身冷汗,此刻便不再推辭這實惠,躬身致謝;而那些一味順從之人卻滿臉難看。曹操也怕他們面子過不去,伸手挽過李封道:「叔節,此次平滅黃巾,你們李家出力非小,實為兗州百姓謀利匪淺。設使人人皆可推心置腹同舟共濟,天下事不難矣!」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很自然地掃向許汜、王楷。

這三個人皆欣然微笑,但心裡還是憤憤不平。許汜、王楷是劉岱舊部,曹操一到兗州,就將二人升為中郎將,可實際的兵權卻被削弱了;李封與族兄李乾的觀點始終不同,不甘心自己私鹽變成曹操的官鹽。他們都覺得曹操不過是做作表演,不能真正相信。

這時,城外的兵馬操練已畢,所有的兵丁高舉旌旗刀槍,呼喊保衛兗州,場面異常熱烈,聲音震撼天地。曹操摘下兜鍪向兵士招呼了一番,又回頭道:「好了,該看的咱們也看了,大家各自回去處理公事吧。一會兒咱們在館驛與各位太守及屬官一併飲宴,我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辦,就先行一步了。」

徐佗笑著提醒道:「今日諸位郡將大人都到了,您還有什麼事情要辦啊?不如先與大家見見面吧。」

「你不知道,鮑信曾向我推舉過一位毛玠先生,我已經派程立、魏種攜帶厚禮相請,辟他為從事。這會兒人恐怕已經到了,我得趕緊去見見啦。」說著曹操笑盈盈看了一眼戲志才,「志才兄,《呂覽》有雲『聖王不務歸之者,而務其所以歸』,沒錯吧?」

「咳、咳……」戲志才咳嗽幾聲,緩了口氣道,「將軍舉一反三,我這點兒學問賣弄不出來了……咳、咳……」

「我也是班門弄斧罷了……您好像咳嗽了一個多月,一定得保重好身體。」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帶著徐佗下城而去。

「送使君。」李封、薛蘭等人紛紛趨身施禮相送,心裡卻極不痛快:曹孟德自入濮陽越來越重用私黨了,私自任命夏侯惇為東郡太守,舉魏種為孝廉,請程立出來效力,荀彧、戲志才處理州事,陳宮、樂進、于禁分割州兵,連公文往來都被徐佗壟斷了,現在又不問情由找來一個毛玠,這樣下去我們這幫人的立足之地何在?難道就心甘情願給人家當副手嗎?

曹操卻沒有工夫考慮這些,離開城樓馬上快馬回府。在這半年征戰中,他一直耿耿於懷的就是鮑信之死。為了彌補這個遺憾,他將鮑信的家人接到濮陽,撫養其子鮑邵、鮑勛,給予他們曹真一樣的待遇。此後他又想起鮑信臨死前曾推舉過陳留毛玠,趕緊叫魏種、程立兩個本土人攜帶重禮前去辟用,尚未見面就先任命為治中從事。

都說百聞不如一見,這位毛玠卻是百見不如一聞。當程立、魏種興沖沖把他領進來的時候,曹操只望了一眼就覺得後悔了。這位毛玠不到四十歲,身高倒有七尺,身穿著粗布衣,面色蠟黃,鷹鉤鼻子薄片嘴,稀疏的肉梗子眉毛,鬍鬚又短又黃。所謂的慧眼倒是不小,但卻是一雙暗淡無光的死魚眼,空洞無神,更有一對下墜的大眼袋,誇張一點兒講,快要墜到下巴了!

曹操自身容貌不佳,但對別人的要求倒是很高,見他這般長相,心裡就厭惡了三分,可還是很客氣地起身道:「聞毛先生前來,有失遠迎,當面請罪。」

「不敢不敢。」這毛玠說話的聲音嗡嗡的,鼻音很重,聽起來就像一口破鍾。

「請坐。」

毛玠大模大樣就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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