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呂布殺董卓 天賜良機

就在長安君臣憧憬著關東諸君來共商國是的時候,大漢王朝的東部發生了什麼王允卻一點兒都不知道。

公孫瓚與袁術結盟後,在迎擊青州黃巾的戰爭中收穫頗豐,那些黃巾軍掠奪的財物轉而落到了他手中,更在黃河岸邊俘獲七萬之眾,大部分都充入到他的軍隊中,既而殺過黃河佔領了青州的大部分地區。在中原豫州,周面對孫堅進攻漸漸不支,只得放棄豫州,逃亡揚州依附兄長。而先前的激戰中,公孫瓚的弟弟公孫越卻死在了周的流矢之下,這一事件給了公孫瓚討伐袁紹的口實。

袁紹頓時陷入了空前的壓力,一方面公孫瓚已經擴張到了青州對其形成包圍之勢;另一方面南路的豫州失手,袁術隨時都可能殺到他身後,而兗州的第二道屏障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還有冀州境內的黑山軍、黃巾軍,以及那位董卓任命的冀州牧壺壽還在時不時地騷擾他。

公孫越死後,為了緩解各方面的壓力,袁紹不得不向公孫瓚低頭,將原先的大本營渤海郡讓與了公孫瓚的另一個弟弟公孫范。

哪知公孫范得到渤海郡以後,馬上翻臉,向兄長建議立刻攻打袁紹。公孫瓚狂性大發,竟私自任命部下嚴綱為冀州刺史、單經為兗州刺史、田楷為青州刺史,發布檄文扣給袁紹「造為亂根」、「背上不忠」、「不仁不孝」、「矯命詔恩」等十大罪狀,率兵向南挑釁。

幸好當時袁術調回孫堅,令他攻打荊州劉表掃除後患,使得袁紹暫時解除了後顧之憂。於是,袁紹硬著頭皮與公孫瓚在廣宗縣東北的界橋對戰,雙方互有勝負,死亡數目過萬……

在如此混戰的情況下,關東的這些刺史、郡守們,誰還有工夫去搭理遠在長安的小皇帝和西京遺臣們呢?

即便是當初孤軍西進的曹操,此刻也正在撥著自己的小算盤。他與張邈終於擊敗了侵害陳留的黃巾首領眭固,進而又在內黃打敗了流竄掠奪的匈奴單于於夫羅。可是就在他們還沒喘過氣來的時候,青州黃巾再度殺入了兗州,這一次的規模更大,總人數達到百萬,殺死了任城相鄭遂,一場新的考驗又出現了。

為了走好下一步,曹操在東郡招兵買馬、收買人心。樂進不負所托,成功拉來一支民兵隊伍,而且又有一個他期盼已久的人帶領人馬投入到他的麾下——曹仁。

當曹仁跪在面前的時候,曹操意識到這個弟弟將會成為繼夏侯惇之後,最重要的一條膀臂。自舉孝廉以來,與曹仁分別已經有十八年了,曹操腦海里幾乎完全沒有這位族弟的形象了。

曹仁原本在淮南為吏,自天下荒亂以來,他也暗中糾結了一千多人,在淮泗之間流動作戰,其性質實際上就是土匪。他帶著這些人亦善亦惡,今天剷除豪強殺富濟貧,明天就可能襲取縣城屠戮無辜,總之乾的都是些殺人放火的事情。

但曹子孝的相貌與舉止卻一點兒也不兇悍。他身材適中,體態矯健,面似淡金,五官周正,鬍鬚修飾得頗為仔細,言談話語溫文爾雅,舉止動作穩重端莊。任誰見到都只會以為他是一位可親的士人,絕料不到是滿手鮮血的殺人魔頭。

「子孝,你在豫州、揚州之間游擊多年,你觀袁公路其人如何?」

曹仁話說得很得體:「將軍之才遠勝袁公路。」

「我沒問你我與他相比怎樣,我是問他是否得淮泗士庶之心?洛陽帝城,南陽帝鄉。當初一起逃出河南的時候,我萬沒意料到他會有今日這般勢力。如今他威震中原,波及荊、揚二州,比之袁紹、公孫瓚氣勢更盛,實是中原第一強敵。」說到這兒,曹操不禁嘆了口氣。他從未看得起袁術,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面對現實。

「南陽一帶戶口雖有百萬,無奈袁術奢淫肆欲,征斂無度,實不得人心。能有今天這般勢力,靠的全是孫堅替他征戰。他本人但坐南陽揮霍,抱著傳國玉璽,整天想的是謀朝篡位的勾當,如此野心曝天之人,除了孫堅那一介莽夫,誰敢保他?」

「他想當皇帝,這太不現實。」曹操接過了話茬,「劉氏樹厚恩於天下,豈能一朝盡棄?高潔之士絕不能相隨。」

「不錯!」曹仁點點頭,「陽夏何夔乃淮之名士,袁術徵辟不至,他便強行將何夔扣留,還有劉伯安之子劉和也是這樣。最近我聽說他又想請昔日沛相陳珪出山保他,人家不肯來,他竟派人挾持了陳珪的兒子陳應。」

「人家不保他,他就將人家扣留。」曹操嘲笑道,「這人家能不恨他嗎?此乃自種禍根。」

「挾持之事,我手下那幫弟兄們尚且不為,虧他還是四世三公之後。」曹仁輕蔑地哼了一聲。

曹操見他把話題拉了回來,趕緊道:「子孝,我任命你為別部司馬,你帶來的人依舊交與你統領。」

「謝將軍!」曹仁起身要拜。

「別忙,我再表奏你為厲鋒校尉。有朝一日我與袁術較量的時候,你的淮泗之軍可要充當鄉導,給我沖在最前面。」

「末將明白。」曹仁施禮起身,「將軍若無有他事,我這就去安置我那幫兄弟們。」

「注意軍紀。」曹操囑咐道。

「諾!」

望著曹仁走出廳堂,曹操有了一些感慨:他為什麼現在才來投靠我呢?是在淮泗混不下去了,還是聽說我當東郡太守?自家兄弟尚不能完全傾心而至,要等到有勢力才會來,那就更何況天下的其他人了。看來要想得人望,就必須自己先強大起來……

「恭喜將軍,賀喜將軍。」戲志才笑呵呵地走了進來。

「啊?」曹操臉一紅,這四個月他與卞氏如膠似漆,剛剛得知她又已身懷有孕,以為戲志才也知道了,遮羞道:「本郡何喜之有啊?」

戲志才哈哈大笑,轉身道:「文若,快進來吧!」

只見荀彧邁著輕快的步伐出現在眼前:「在下投奔將軍來了。」

「哎呀!」曹操不等他施禮,搶步上前一把攥著他的手,「君乃吾之子房也!」荀彧心裡怪怪的,曹操一直賞識他倒不假,不過開口就拿他比做張良,那也就是曹操自比高祖劉邦,這樣的話似乎不妥當。

戲志才心思縝密,趕緊把話往回收:「我聽聞昔日何伯求曾稱讚文若為王佐之才,比之張子房果然不差。」

而今曹操的兄弟部曲倒是才能不弱,可身邊出謀劃策的只有戲志才與新近得來的陳宮,荀彧此來等於多了一個智囊,曹操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文若棄河北之盛,反至我這小郡,愚兄受寵若驚。」

「袁紹外寬內忌終究難成大事。」荀彧垂下眼瞼,「前幾天,張景明又被他殺了。」

「張導?」曹操皺起了眉頭,「張景明千里迢迢自蜀郡投他,又說動韓馥讓冀州,立下如此功勞袁紹也真下得去手。」

「朝中有大臣素知張導之名,上個月自長安傳來詔令,征他到西京為官,袁紹因此心存芥蒂。前幾天與公孫瓚對陣,商討戰事之時張景明面刺袁紹之過,結果就被殺了。」荀彧嘆了口氣,「良禽擇木而棲,在下雖攜家小至此。惜乎我二位兄長休若、友若還在袁營,望將軍不要因此見疑。」荀彧的三哥荀衍、四哥荀諶皆在河北為官。

「文若說的哪裡話?」曹操又拍拍他的手,「昔日我寄身於河北,文若明知我懷離去之心,卻再三相助遮掩,我又豈會見疑於你?來,咱們坐下談。」三人各自落座,仍舊是戲志才先挑明了主題:「我剛才進來時,見將軍踱來踱去甚是憂心,不知所為何事?」

「我在想當今天下之勢,」曹操微微頓了一下,輕輕嘆口氣又道,「還有我兗州境內之事……日前有族弟曹仁、別部司馬樂進各率千餘兵士來投,加之前番收降的黃巾之眾,本郡也有兵馬近萬。我素有平定天下之志,願解黎民於倒懸,不知接下來一步應該如何呢?」說罷眼睛直勾勾看著荀彧。

荀彧意識到曹操是要考教自己,矜持地笑道:「定天下安黎庶,在東而不在西。今天下紛爭,諸州郡劃地而治,豺狼梟隼彼此戕害,固然將軍能至西京討滅董卓,天下之勢亦未可易也。倒不如暫安一州,屯兵積糧,以征戰兼關東之土,結四海有志之士。再復河南、圖關中,迎大駕而返中原,天下可安也。想那董卓暴虐已甚,必以亂終,無能為也。」天下高見多有相通,這正是曹操與戲志才籌劃已久的戰略,竟被荀彧輕易說破。

曹操不禁肅然起敬,再看這個比自己小九歲的人相貌偉岸、舉止老成,全不像一個未至而立之年的人,心中讚賞之情更增:「文若之言,甚合我意啊。不過話雖這麼說,然今袁紹被公孫瓚逼於界橋未見得勝,這棵大樹也不好乘涼。而袁術、孫堅轉而南向,倘若荊州劉表落敗,江東門戶大開,揚州也將不保,袁術獨霸荊楚之地,日後更難圖也……」

荀彧插嘴道:「將軍不要好高騖遠,今兗州之地尚未安定,何言他州之事?」

曹操一陣尷尬:「是……是……」

「將軍乃東郡太守,然兗州共有八郡,將軍不過其一也。雖陳留張邈、濟北鮑信是您的至交好友,但將軍之威還不足以凌蓋八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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