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走投無路,依附袁紹 奪營之變

王匡字公節,泰山郡人士,因為任俠好勇,昔年也曾被大將軍何進闢為掾屬。何進謀誅宦官時,他受命回泰山拉了一支五百人的隊伍前往洛陽以助聲勢,但走到半路上,京師就發生了變亂,董卓趁機而入。王匡不敢回京棄官歸家,後來周毖為部署義兵討董卓,特意保舉他為河內太守。

王匡到任後立刻封鎖黃河渡口,請袁紹領兵進駐,可謂對此次會盟勤王頗有貢獻。袁紹初到河內之時對他頗為看重,特意為其增補兵馬,讓他進討孟津首開戰事,鮑信也派鮑忠領兵相助。但隨著手中兵馬的增加,王匡沒能擔負起期望,反而日漸驕縱麻痹輕敵,致使董卓的兵馬暗渡小平津,繞到背後突襲,將他殺得大敗。

此戰之後王匡收攏餘眾,又回到泰山再次徵兵,集合了大約五千兵士重歸前線。不過他回到河內戰場後,再不敢在大河沿岸駐軍,退得遠遠的,堅守不出,每日里虛耗兵糧不思進取。袁紹深感所託非人,但同為盟友又拿他沒辦法,即便除掉又無替換之人,只得任其所為。哪知王匡變本加厲進而再次要求增兵駐防,這讓袁紹十分惱火,不得不考慮將其除掉。

適逢皇帝被挾至西京,差派大鴻臚韓融、少府陰修、執金吾胡母班、將作大匠吳修、越騎校尉王瓌遣散義軍。其中胡母班、吳修、王瓌三人抵達河內面見袁紹。此時袁紹已有扶立劉虞之心,便敷衍一番恭敬打發,暗地命王匡擒拿處死,欲以加害名士之罪冠之,成一石二鳥之計。王匡自以為能,絲毫不加懷疑,遂將三人拿住囚禁,雖然妹夫胡母班給他寫了一封感人肺腑的信,他還是把他們全部殺害。此事過後,他的部下,也是胡母班的掾屬路昭突然失蹤,他自覺不安,防備之心日漸加強,輕易不肯出營,也不敢往懷縣面見袁紹了。

這一日清早,王匡點卯已畢正在帳中悶坐,忽有中軍來報,奮武將軍曹操遣人到此下書,隨即帶進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校。

王匡頗為戒備地打量著這個人:「你是曹孟德的部下?」

「在下叫卞秉,現在我家將軍帳下充中軍小校。」他說著沖王匡微微一笑,「不瞞您說,我還是我家將軍的小舅子,富貴不忘娘家人嘛……」

王匡聽他說話粗俗諂媚,便放鬆了戒備,嘲諷道:「你家將軍差你這個舅爺來做什麼?」

「我家將軍新近投奔車騎將軍,受命領兵至此共謀孟津。」卞秉將一封書信遞到王匡手中,又道,「我家將軍為難得很吶!」

「為難什麼?」王匡一邊看信,一邊有一搭無一搭地問道。

卞秉站起身來,耍開了三寸不爛之舌:「往日滎陽之敗殺得我姐夫好苦啊!董卓那個老王八蛋差出個叫徐榮的小王八蛋來對陣。他領的那些小小王八蛋哪裡是人,真真是一幫畜生,騎著馬直衝我陣,鮑韜、衛茲立時戰死,我姐夫嚇得屁滾尿流連汴河都逃不過,是小舅子我背著他回來的。後來我又幫著他到揚州徵兵,我又保著他投袁紹,我又……」

王匡聽他把所有露臉的事都攬到自己頭上,忍不住笑了:「你這個小舅子本事還真不小啊!什麼事兒都是你辦的。」

「是啊!」卞秉信口開河,大大咧咧道:「這舅爺就得有點兒舅爺的樣子,舅爺要是謀害姐夫妹夫,豈不是把自己姐妹外甥都給坑了嗎?那就是豬狗不如!」

王匡聽這話分外扎心,總覺得這話是故意罵他,卻瞧卞秉一臉懵懂,又不像是有意的。他仔細把信看完,但覺曹操言辭恭敬謙遜,頗覺詫異:「你家將軍這是何意啊?」

卞秉往前湊了幾步,諂笑道:「我姐夫自滎陽之敗肝膽俱裂,再不敢輕易領兵而進。無奈人家皆有立錐之所,唯有我姐夫是個空銜將軍,沒有根基,所以只能投到袁本初帳下。但是既到袁紹處就當聽其調遣,他差派我姐夫進討孟津。您想想,我姐夫有前番的教訓豈敢再戰?所以致書張孟卓,請他到河內助戰,不日便可開到。」

「原來如此。」王匡昨日得張邈修書,言稱將要領兵到此,原本狐疑,此次方知原來是幫曹操打仗。

「想那張孟卓翩翩文士,不通戰陣,是我……」卞秉拍拍胸口,「是我對我姐夫說,張孟卓靠不住,王郡將您久有任俠之名,在泰山數千兵馬招之即來,您是神兵天降,您是戰無不勝,您是攻無不克,您是盛名遠播,您是……」

王匡不耐煩地擺擺手:「少說這麼多廢話,你什麼意思吧?」

「我勸我姐夫寫下這封信,希望您能出兵協助我姐夫與張孟卓兵進,三路人馬齊向孟津。」

王匡嘿嘿一笑:「你以為說兩句好話就能讓我幫忙嗎?沒有車騎將軍之令,本官絕不領兵而進。」

「若是有車騎將軍之令呢?」卞秉反問道。

王匡略一遲疑,揶揄道:「即便有令,那也要視我軍情況而定。」

「說到底,您還是不願意幫這個忙呀!」

「本官愛莫能助。」王匡冷笑著把手一揣。

「哎呀……我在姐夫面前誇下海口,說一定能勸動您。這可叫我回去怎麼交差啊……」卞秉故作愁眉。

「哼!你這小舅子的事情,我可管不著。」

「那在下就告辭了。」說罷卞秉深施一禮,扭頭便走,走到大帳口突然大聲感嘆道,「路昭說的一點兒都不假,王公節還真是徒負虛名見死不救。」

「回來!」王匡騰地站了起來。

「我還沒走呢。」卞秉回頭嘿嘿一笑。

「你剛才說什麼?」

「沒說什麼,前幾天有個叫路昭的人跑到我姐夫營里去了,在我們那裡胡說八道信口開河,我姐夫不信。」卞秉抱著肩膀看著他,「真的,我姐夫一個字都不信,當場就把這個姓路的抓起來了。」

「好啊。」王匡壓著怒氣道,「這個人是我叛逃的部下,是不是應該交與我處置啊?」

卞秉笑道:「那王郡將您是不是也應該出兵協助我家將軍啊?」

「此二事不可混為一談。」王匡冷笑道,「路昭不過一介匹夫,要還便還,不還便罷!看在我與你姐夫同朝為官的面子上,我不為難你,你滾吧。」

「別別別!」卞秉又換了一張笑臉,「你要是這麼說,就是信不過我姐夫了。我看此事……這樣吧,我讓我姐夫親自押著人送到您營里,順便再詳細聊一聊出兵之事,您看好不好?」

王匡低頭略一思量:只要將路昭這一心腹之患交回我營,出不出兵豈不是任憑於我?在我營中他曹孟德還敢造次不成?想至此他也連忙賠笑:「也好,路昭之事倒也罷了。我與你姐夫自大將軍府一別也有一年多未見了,我二人敘敘舊也是應當的。」

「那就一言為定!」卞秉深深作揖,「王郡將,我姐夫誠心誠意將叛將送回,您可不要駁了他的面子呀。」

「行啊,看在你這個舅爺面上我也得客客氣氣的。」王匡見他走遠暗自好笑,「呸!痴心妄想。」

王匡越想越覺得可笑,曹操差這麼一個自以為是的小舅子來辦事,還要將路昭綁回,這個隱患竟會輕鬆得解。雖然他無意出兵,但鑒於同僚之情、同盟之義也不可簡慢曹操,趕緊派人布置營帳,準備酒宴款待。這時又有人來報,張邈率部至此不遠紮營,他也全不在意,只歪在帳里思考搪塞曹操的措辭。

午時未到即有人來報,曹操來拜。王匡大喜,忙攜滿營將官出營迎接。但見曹孟德坐騎白馬、身穿便服、頭戴武弁,僅有十餘名部下相隨,並無一人身穿鎧甲。隨從之中有匹馬上綁縛一人,披頭散髮,形容憔悴——正是路昭。

「哈哈哈!孟德賢弟,勞你前來,愚兄愧不敢當啊。」王匡抱拳拱手連忙施禮。

曹操離鞍下馬,客氣道:「俗話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出兵的事還請王兄……」

「此事不忙於一時,」王匡連忙打斷,「我已備下酒宴,咱們邊飲邊談。」

「客隨主便。」曹操微笑一揖,便隨他進了營,後面隨同的夏侯兄弟、戲志才、卞秉等隨之魚貫而入,最後面樓異、王必兩條大漢押著繩捆索綁的路昭也進去了。

待至中軍帳,曹操被讓至上位,王匡反坐下位,請曹營諸人西側列坐,與他的部將相對。酒宴雖不甚豐盛,但早陳列已畢,王匡端起酒樽,哂笑道:「孟德老弟,咱們同被大將軍器重,卻始終未得機會深交。來,愚兄先敬你一樽酒。」

曹操緩緩拿起酒樽,嘆息道:「大將軍死於宦官之手,小弟想起此事,未嘗不嘆息。然而若不是他遇事不斷機事不密,何至於落此下場?還累及朝廷受難,董卓作亂。」

王匡一心以為他是來求兵的,也就橫攔豎擋:「董卓之事今日不提,以免壞了酒興。」曹操厭惡地掃了他一眼,似笑不笑道:「董卓率部夜渡小平津,致使您戰敗,這事豈能不提?」

「勝敗乃兵家常事,孟德你不也戰敗了嗎?」王匡回敬道。

「小弟有一事不明要在公節兄面前請教。」曹操拱手道,「前日有一人跑到我營中言講,您殺了胡母季皮等三名天使,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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