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五章 無法解釋的犯罪

01

三天之後,德魯特警官又來到了懷特先生的家,這一次,他是來謙恭地表達歉意的。亨利被洗脫了所有的嫌疑——好幾名值得信賴的證人,為亨利提供了不在現場的證明。亨利是在案發的第二天早晨離開美國的。在橫跨大西洋的航班上,很多乘客都清楚地記得,那個善於用紙脾變戲法的年輕人。德魯特還調查了鮑勃·法爾的情況。事實證明,在三年前,也就是我們同時看到兩個亨利的時候,鮪勃根本不在英國。那位美國人,當時正躺在華盛頓一家醫院的病床上,因為他在前一天剛剛做了闌尾炎手術。

於是,所有的案情都陷入了死胡同,鮑勃·法爾是一個非常勇敢、非常單純、又富有同情心的男孩。他沒有親人,也沒有什麼巨額財產,所以完全找不出兇手謀殺鮑勃的動機。經過調査,警方發現:他是在被謀殺的一個星期前,才抵達英國的——而且,他還是第一次訪問英國。他在牛津的一家旅館裡住了四天,然後就失蹤了。

其實,鮑勃的死,對我們沒有太大的觸動。除了亨利,我們都不熟悉這個美國人,但是我們的情緒都很低落。有些人認為:維克多·達內利的房子里,住著一個嗜血的幽靈;另一些人則認為:有極端危險的殺人狂,在附近出沒。整個村子都陷入了恐慌。太陽落山之後,所有的人都躲在家裡,甚至在手邊準備好武器。拉提梅夫婦嚇得要命,他們已經決定要搬走了,艾麗斯六神無主,神情恍惚。有一天晚上,她的神經終於崩潰了。帕特里克被迫請了急救醫生。

02

轉眼到了十二月的第一個星期六,離鮑勃·法爾遇害正好兩個星期。我邀請亨利和約翰到我家來喝一杯,因為我的父母當晚出門了。

「嘿,約翰,你的半邊天,今晚怎麼破例准許你出門了?」

約翰帶著淺淺的微笑,品了品杯中的美酒,然後才說:「我只能待到九點,不過,別擔心。即使我逾期未歸,伊麗莎白也絕不敢獨自一人跑來找我……」

我們為伊麗莎白的健康幹了一杯,感謝她今天出奇的仁慈。客廳里的座鐘響了,九點半,約翰看了看錶。

「聽我說,」他不乏惡意地說,「電話鈴很快就會響的。」

亨利露出一個微笑。鮑勃遇害的事情,確實對他是個很大的打擊,但是這幾天,他巳經好多了,似乎已經平靜了下來。

「這白蘭地酒真不錯。」約翰鄭重地宣布,「可惜,瓶子已經見底了……」

我打斷了他的話。

「我說,亨利,我覺得,你還欠我們一些解釋……」

有白蘭地助興,今晚的氣氛很融洽。我們又變成了三個快樂的年輕人——約翰暫時遠離了他那凶婆娘,能夠放鬆下來;亨利基本上也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這是搞清某些秘密的最好時機。

「在三年前,我在牛津車站,看到的人是你吧?如果真的是你,那麼,拉提梅夫婦在倫教火車站看到的,又會是誰呢?我們現在已經知道,那不是鮑勃·法爾。」

我把剩下的白蘭地,,都倒進亨利的杯子,他似乎準備開口了。

「用不了多久。」他稍稍考慮了一下,「我會向你們解釋的……很快。」

「你是不是有雙胞胎兄弟?」

「除非鮑勃有一個雙胞胎兄弟!」約翰揚揚自得地發表了獨到的見解。

亨利嘲弄地一笑,搖頭表示否定。

「你們完全猜錯了。說真的,我很奇怪,為什麼沒有人想到答案。這個小秘密其實很簡單……」

一陣沉默……

約翰點燃了一支香煙,若有所思地說:「小秘密,小秘密……還有神秘的腳步聲的小秘密,你記得嗎?你的父親遭到襲擊的小秘密……更不要說鮑勃遇害的秘密,這太微不足道了,根本不值一提……一個在密室里被謀殺的人……算了,用不著說這麼多了……」

約翰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說:「亨利,我不敢肯定,但是,我有一種感覺,你對於這些小秘密,了解得一清二楚……你知道誰是兇手!」

亨利的雙眼放出罕見的光芒,他盯著約翰看了半天。

「是的。」他最後承認說,「我知道誰是兇手。」

「可是,亨利,你應該……」約翰喊了起來,「你應該通知警方……我是說……如果你確信無疑……兇手還逍遙法外,他可能再次行兇……」

亨利又喝了一口白蘭地,抿了一下嘴唇。

「不會的。我認為兇手不會再作案了!」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

亨利確實是一個很了不起的魔術師,但是,他可沒有預言的能力。他怎麼可能預見到下一個小時里將要發生的可怕慘劇!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別動!」約翰站了起來,「肯定是伊麗莎白要命令我歸隊了。」

約翰邁著大步走到門口,然後去了門廳。等他離開房間之後,我問亨利:「拉提梅夫婦已經搬走了嗎?」

「好像是昨天晚上……」

「真奇怪……他們竟然沒有來向我們道別……」

「今天早上,維克多到我們家坐了一會兒,他告訴我們這個消息。拉提梅夫婦原本通知維克多,要在今天離開。昨天一整天,他們都在收拾行李。可是,今天早上,維克多起床之後卻發現,他們已經走了……當然,車子和行李都不見了,維克多氣壞了——『真不像話!他們晚上偷偷走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我還以為他們是正派人呢!』」

「他們肯定是半夜走的。」我說,「我昨天晚上睡不著覺,在午夜的時候,我聽到有汽車的聲音。」

「我也聽到了!」亨利表示贊同,他低下了頭。

「這確實很奇怪,唉,艾麗斯已經到了萆木皆兵的程度……但是,這麼偷偷摸摸地半夜離開……」

約翰回到了客廳,他宣布說:「半個小時!經過艱苦的談判,我最後爭取到了半個小時的延期。」

「你這個傢伙,倒是有一樣本事?會應付女人!」我小聲地挖苦他說。

約翰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他朝我們走過來,但是,在窗戶跟前停了下來,拉開了窗帘。

「雪巳經停了。至少有十公分厚的雪……多麼壯觀的景緻,我的朋友們!月亮高懸在漆黑的夜空中,下面是潔白無瑕的地毯……」

亨利放下空酒杯,用力清了清矂子。

「約翰,下雪總會對我有奇怪的影響,我會覺得嗓子發乾。」

眼看著白蘭地可恥地逃離了戰場,我們只能求救於蘇格蘭烕士忌了,於是,父親的酒櫃里,又少了一瓶上好的威士忌。

看到好酒,我們都欣喜若狂,舉杯慶賀滿天的雪花,和潔白無瑕的大地毯。

沒過多久,我們開始毫無緣由地歡唱《生日快樂歌》——純粹是為了開心。座鐘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在第十下敲響的時候,電話鈴又響了起來。

「你去接,亨利,如果是伊麗莎白,你就說我巳經走了。」

亨利笑著點了一下頭,然後,就急忙離開了客廳。

幾分鐘之後,他回到了客廳,兩眼直放光。

「是誰?」

「斯蒂文斯,是你的未婚妻。」

約翰大吃一驚,用欽佩的目光看著我,然後站了起來,跑到我的跟前,熱情地握住了我的手。

「衷心地祝賀你,詹姆斯。我不知道……」

「可是,」我嘟囔著,「我並沒有……」

「她告訴我說,她會晚一點兒過來,詹姆斯。」亨利信誓旦旦地說,「別擔心。她被家裡的男人牽絆住了,所以不能及時……」

「老天,一個有夫之婦!」約贛驚訝得瞪圓了眼睛,嚷了起來,「噢!天哪!要是白蒂知道了……」

亨利走到壁爐跟前,他好像在全神貫注地盯著火焰。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是,我能夠想像到,他正在偷著笑。

我肯定是喝多了,否則不會這麼遲鈍,竟然沒有立刻意識到,亨利在騙我們。約翰明白過來了,他笑得合不攏嘴。

「我說呢,嘿嘿嘿!我就奇怪,哈哈哈!」

「別生氣,詹姆斯。」亨利朝我轉過身,小心地說,「是有人打錯了。我實在無法抵擋這種誘惑,所以開了個玩笑。你得承認,我表演得很成功。」

然後,他又轉身盯著爐火。

約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一個未婚妻!好啊!好啊!好啊!這不是真的!哦!我受不了了,這太可笑了。」

「嘿!」我惱怒地抗議道,「我為什麼不能有一個未婚妻?」

「當然可以,詹姆斯,當然可以!」約翰在兩次大笑之間,勉強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他覺得應該安慰一下我,於是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這讓我的火氣更大了。可是,我最後也大笑了起來,並且提議為我的未婚妻干一杯。他們毫不猶豫地照辦了。

時鐘敲響了十點一刻。

「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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