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重斧

隨著霧氣的潰散,所有人都感到了失望,忍不住發出一陣嘆惜。祭司轉動著因為緊張而略顯僵硬的脖頸,看向了少年,看向了他們身後的家人。

這些少年身後的成年人,身材高大魁梧,衣著華麗精美。他們面上的紋飾,在神廟跳動的火光中,散發著魔力的光輝。

少年們在嘆息著、懊惱著,隨後就變得興奮,開始不受控制的小聲議論。

「那是誰?我們的族人么?」一個大膽的少年提出了眾人心中的疑問。

「那面紋是畫上去的么?她好像不比我們大。」

祭司皺了皺眉,「預見之池只會顯示真實的外貌。」

猶豫了一下後,繼續說道:「我也不清楚,那是否為我們的族人。」

說完,他下意識的抬起手,用大拇指蹭了下鼻翼,似乎那裡有些癢。然後順勢拍了拍手,「抱歉孩子們,池水耗盡了力量,今天就只能到這裡了。」

草草結束了儀式,送走了議論紛紛的人們,他匆匆向神廟深處走去。那裡存放著大量的文獻記載,他的同伴也大多會在那裡閱讀整理。祭司本就是為了保護和記錄本族的歷史而存在。他們或許無法告訴族人們要到哪裡去,但他們清楚的知道自己從哪裡來。

力量?怎麼可能僅是少年眼中的力氣?這不僅是一個答案,還是一個預言。

預見之池的反應,必然有著更深層的暗示。他需要找出這後面隱藏的含義,他會與同伴們共同找出答案。

……

艾薩的婆娘——重斧,帶著幾人守在洞口,將圍堵的蟲子阻擋在了外面。這次出行有些大意,他們僅是帶了幾隻白狼,和一隻年幼的雪隼。攜帶這隻雪隼更多的是為了訓練,而不是當作幫手。這次出來借糧,本應沒有危險的。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

他們的運氣算不得好,但也算不上差。在途中,他們與路過的一小隊蟲群遭遇了,這次遭遇對雙方來說都有些忽然。在重斧的帶領下,蟲群很快被殺得四散而逃。

此時的重斧沒有多想,僅是出於安全考慮重新選擇了路線。在天黑前,他們抵達了一處擁有龐大空間的地穴。在深夜時,他們發覺有少量蟲子來到了這裡,但是並未在意,只想等到天亮後殺散就好。結果沒等他們動手,更多的蟲子就蜂擁而至。他們沒有料到,蟲群的數量會如此之多,多到難以計數。

現在他們不知該慶幸,還是該哀嘆。慶幸的是,所有人都處於地穴之中,不會腹背受敵。不幸的是,這個龐大的地穴,同樣擁有一個巨大的洞口。

借著蟲群還沒有進攻的空當,她放出了雪隼,希望這隻年幼的雪隼能夠為他們帶回救兵。可是雪隼才剛剛飛出,一隻埋伏在洞頂的蟲子就急撲而下。雪隼靈活的在空中側轉了一下身體,然後快速扇動翅膀沖向了高空,僅有幾根羽毛掉落。

重斧嘆了口氣,看似交錯而過,雪隼成功飛走。但是那一下,它沒有完全躲開。

……

蟲群對北地人並不陌生,它們知道如何對付北地人。攻擊開始後就不能停歇,不能給北地人喘息的機會。它們不斷的湧上來,又不斷的倒下去。同時又有一群蟲子捨生忘死的清理著同伴的屍體,將屍體從洞口拖走。

數量是它們最大的武器,而且它們並非毫無還手之力。它們是敏捷的捕食者,他們的攻擊同樣會給對手帶來威脅。最重要的是,它們也有著精銳。

雖然北地人分成了幾組輪番上陣,但是連續不斷的廝殺,也都開始顯得疲憊,反應也漸漸變得遲鈍。

就是現在,蟲群在付出巨大的傷亡後,終於等到了機會。

它們的精銳悄然登場。一隻蟲子不閃不避的直撲上去,這種送死的攻擊方式,已經見怪不怪了。一抹刀光毫無阻礙的穿過了它的身體,卻沒有造成任何影響,那僅是個幻像。隱藏在幻像之後的,陰險而又致命的攻擊隨之到來。一隻利爪劃開了那名北地人的脖子,接著鮮血噴洒而出。

正坐在後面休息的重斧一個激靈,直接跳了起來,衝到洞口化作一團風暴。漫天斧影圍繞在她的身側,在洞口處來來回回滾了幾遍。洞口立刻清靜了,只留下一地碎肉。而這個胖婆娘,雖然因此多出了一些傷口,但對於她的身板來說,應該僅算是刮破了一層比較深的油皮。

此時的重斧如一座肉山,橫在洞口前。她微微喘息著,大聲提醒道:「小心!魔獸!」

在她的提醒下,所有人都警惕起來。魔獸的登場,表明最危險的時刻來臨了。

重斧現在後悔的要死,若是出行前能夠小心些,帶上兩隻成年的雪隼,就會搶先發現這些蟲子,也就可以提前避開它們。若是她不那麼貪心,發現異常後直接放棄這批糧食,現在應該已經帶著族人脫離了險境。

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自從嫁給了艾薩,自從有了安吉,她就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重斧。她坐守在三岔鎮,坐守在家中,太久沒有出來,她已經不再適合當一個領隊。

不過一死罷了!在這個時刻,她決定用生命去糾正自己的錯誤。北地人的彪悍性子終於暴發,困守家中多年的鬱悶化作了戾氣。

她深吸一口氣,猛的從洞口竄了出去。在所有人和蟲子的驚訝、錯愕中,再次化作一團斧影,在洞口前的蟲群中翻滾起來。

只求一個痛快,讓她的力量徹底釋放出來。獨自跳入蟲群中,也讓她大開大合間沒有了顧忌。

不停劈砍的一對板斧,彷彿不再是冰冷沉重的武器,而是她的手、她的腳。它們帶動著她那巨大的身軀,旋轉飛舞。這一刻,這個胖婆娘竟然顯得輕靈無比。

輕靈,也僅是對她自身而言。任何一個被她碾過的蟲子,生命中的最後時刻都只感到了沉重——難言的沉重。

攻擊的勢頭竟然被她一個人生生打斷,她跳動在生死之間,彷彿在進行一場詭異的獨舞,一場以死亡為終結的獨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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