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878章 沈安心中的道

就在冊封太子的前幾日,沈安回到了京城。

「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看著京城的城牆,沈安覺得自己的歸屬就在這裡。

一路到家,沈安打了家人一個措手不及。

「芋頭,快上來!」

前院,庄老實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包綬帶著芋頭在飛檐走壁,邊上的聞小種在摘菜,頭都不抬。

芋頭助跑幾步就攀上了屋檐,然後靈巧的爬了上去。

兩個小子站在屋頂上得意洋洋,彷彿世間就被踩踏在自己的腳下。

「大哥!大哥!」下面的毛豆急的不行,「我!我!我也要上去!」

芋頭是個好大哥,所以說道:「晚些我找繩子把他拖上來,放心,我……我……」

他站在屋頂,能看到外面街道上的行人。

包綬拔出了小刀,正準備催促芋頭擺姿勢,見他盯著外面看,就看了一眼。

「爹爹!」

芋頭先是喃喃的說了一聲,然後歡喜的回身喊道:「娘,姑姑,爹爹回來啦!」

沈家轟動了。

庄老實急匆匆的去開門,剛打開大門,沈安就出現了。

「見過郎君!」

沈安點頭。

「爹爹!」

芋頭在屋頂喊著,沈安見了不禁滿頭黑線,「上房揭瓦的小子,回頭為父收拾你!」

毛豆卻忘記了沈安,看著他發獃。

沈安走了進來,含笑道:「毛豆,不認識爹爹了嗎?」

「官人!」

「哥哥!」

楊卓雪和果果都出來了,沈安抬頭,笑道:「某很好,好得很!」

回到家中的感覺太愜意了,夫妻倆開始還有些讓人小刺激的陌生感,等沈安說此次出征手臂受傷,沒法沐浴後,楊卓雪就紅著臉跟著去了浴室。

再從浴室出來時,楊卓雪臉上緋紅,眼波流轉,看著水汪汪的。

隨後就是歡宴,一家子圍在一起吃火鍋。

天氣炎熱,可這樣吃火鍋才爽。

等到了晚上,夫妻倆又折騰了一回後,才摟抱著說話。

「要冊封太子了。」楊卓雪趴在沈安的身上,喃喃的道:「當年的少年,如今也要成為皇太子了。」

「好事。」沈安有些疲倦,但卻不想睡。

「哎呀!您今日可進宮了嗎?」楊卓雪突然想起了此事,就撐著沈安的胸膛起來了些。

「別擔心這個。」沈安撫摸著她後背的右手輕輕一壓,楊卓雪重新伏在了他的身上。

隨後自然不足為外人道……

……

皇城外。

「他昨日竟然沒進宮,而是回了家。」

呂誨興奮的道:「這是大不敬啊!找死呢!」

司馬光木然。

從匯英報被碾壓之後,他就是這個模樣了,從未笑過。

「老夫的奏疏已經送進去了,彈劾他!」呂誨就像是尋到了獵物的狼,眼珠子都是亮的。

「哈哈哈……」

一陣大笑聲傳來,呂誨皺眉:「他來了。」

沈安一路大笑著到了皇城前,不停的拱手,等見到王安石時,這才消停了。

「你很好。」王安石低聲道:「不居功,這是好事。」

沈安點頭,「那些蠢貨以為某昨日不進宮是大不敬,可卻不知某如今也該消停些了,大王要封太子,某這時候出頭作甚?」

王安石點頭,微笑道:「也就在這幾日了。」

冊封太子啊!

沈安不禁想起了當年和趙頊認識的時候,那時候趙頊還叫做趙仲鍼,就是個叛逆少年。

可現在那個少年已經有了兒子,馬上就會成為大宋的皇太子。

他不禁微笑道:「某心中歡喜。」

「老夫也是。」王安石的笑容中還多了些別的意思。

隨後的早朝很是波瀾不驚,沈安沒說話,趙曙竟然也沒問話。

呂誨的奏疏如石沉大海,泡都不冒一個。

「這就完了?」

他去尋了文彥博,惱怒的道:「文相,如今君實看著就和廟裡的菩薩一般,不頂用了!」

「頂什麼用?」文彥博淡淡的道:「你可知道,今年巡查御史彈劾的人多了五成。」

呂誨一怔,他是侍御史知雜事,這事兒是知道的。

「北邙報在地方攪風攪雨,那些百姓都知道了新法的底細,官吏和士紳再無哄騙他們的可能,你可知道?」

文彥博眯眼,可呂誨還是看到了他眼眶在泛紅。

「文相!」

文彥博竟然會哭,這個發現讓呂誨心中的信念崩塌了大半。

「沒了。」文彥博搖頭道:「新法是術,北邙報才是道,所有人都被沈安騙了,他的目的看似是新法,實則卻是要開啟民智……開啟民智啊!士大夫,何為士大夫?識文斷字。如此才能懂的那些道理。可那些道理……你可知道,北邙報里有許多市井之事。」

呂誨點頭,這事兒以往他頗為不屑,「這是長舌婦才幹的事!」

「你懂個屁!」文彥博第一次哭,第一次罵粗話,呂誨驚的不敢動彈。

他氣咻咻的道:「開始老夫也以為那是長舌婦乾的事,可後來……那些市井之事講的是什麼?是涉及到國計民生的故事,他就把這麼一個個的故事用北邙報傳遍天下,百姓們就知道了天下事,甚至比那些士大夫的見識還廣博,這是開啟民智啊!」

文彥博靠在椅背上,痛苦的道:「士大夫靠什麼來維繫自己的威嚴?就是識文斷字,就是見識比百姓多,可如今這些都蕩然無存,他們還能做些什麼?混吃等死?」

呂誨從未想到這些,此刻聽聞,不禁失魂落魄的道:「他這是在挖咱們的根吶!」

「就是挖根。」文彥博幽幽的道:「我們靠的是什麼?士大夫。百姓蒙昧,士大夫就是他們的頭領,他們言聽計從……可如今士大夫們說的話誰會盲目相信?沒了!沒了!再也沒了!」

文彥博拍打著桌子,喘息著,「沈安……老夫彷彿看到他在嘲笑咱們,笑咱們是一群蠢貨,就在咱們和新政較勁之時,卻忽略了小報,被他一擊致命!一擊致命……」

文彥博的聲音漸漸低不可聞,呂誨看了一眼,見他的雙眸冰冷,不禁打了個寒顫,「文相……」

「這是大勢。」文彥博說道:「就如同下棋,新政如今不但實地多,外勢更是如銅牆鐵壁,不可撼動,此後……」

他擺擺手,呂誨只覺得心中冰涼,「文相,您……不能啊!」

文彥博搖頭:「此後你無需再來了。」

此刻新政如日中天,信佛的文彥博深知逆天而行的後果,所以斷然捨棄了舊黨。

呂誨心中不安,又去尋了司馬光。

「君實,文相頹廢,暗指此後不再和咱們交往……」

呂誨就像是個孤獨的孩子,眼巴巴的看著司馬光。

「哦!」司馬光抬頭,目光平靜的讓呂誨想到了木雕神像,壓根就沒有一絲感情。

「君實!」呂誨落淚了,「沈安歸來了,他定然會步步逼人,咱們要想辦法應對才是。」

「應對什麼?」司馬光淡淡的道:「老夫準備過陣子去洛陽。」

「你去洛陽作甚?」呂誨只覺得心中空蕩蕩的,難受的想哭。

「去洛陽……修書。」司馬光平靜的道:「洛陽安靜,還能去石窟看看那些佛像,想來是個好去處。還有洛水、伊河……」

呂誨回了御史台,失魂落魄的模樣大伙兒都看到了。

「這是怎麼了?」蘇軾很好奇,膽子很大的他甚至還借著公事的由頭去看了一眼,出來尋楊繼年說話,「呂誨看著就像是掉魂了一般。」

隨後就是冊封太子的儀式。

沈安在家裡蹲著燒烤,王雱在邊上說著他走後大宋的情況。

「北邙報風行天下,甚至有人私下盜印,本想拿人,可章惇說你說過別管此事,所以就睜隻眼閉隻眼,隨後百姓就開始了舉報,那些巡查御史忙的不可開交……」

王雱放下釺子,很是認真的道:「某此生大概很難對誰服氣,唯有你。新政和舊黨打作一團,人人都以為把新政推行下去才是勝利,某也是這般認為的,可後來某才知道了你的用意,你是要用北邙報來讓天下百姓脫離了蒙昧,讓他們知曉這個天下是什麼樣的……這是什麼?」

「開啟民智!」沈安喝了一口酒,「再多再好的新法也比不過這個。新法再好,可百姓繼續蒙昧下去,一旦局勢變化,舊黨再度出山,新政就會成為棄子……」

歷史上王安石黯然下課,司馬光捲土重來,新政盡廢。

百姓呢?

百姓都額手相慶,司馬公出山了,俺們有救了。

百姓什麼都不知道,士大夫們說什麼他們就知道什麼。

「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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