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721章 去求那個人

沈橋六十多了,帶著兩個家僕就去了州衙。

司理參軍管的是司理院,在太祖皇帝時,司理院的名字叫做司寇院,顧名思義,大家都能從這個名字里看出去東西來。

後來到了太宗皇帝時,司寇院改名為司理院,掌管刑獄勘鞫諸事。

司理參軍陳松就是干這個的。

「沈橋?」

陳松皺眉道:「他來做什麼?」

邊上有小吏說道:「先前的消息,那個賣糧食的沈建被人騙了兩千貫,上吊自盡,幸而未死。沈橋怕是為這個來的。」

陳松冷笑道:「那人竟然是個騙子?」

小吏訝然,「參軍您認識那個范湖?」

陳松摸摸腦袋,「上次在外面遇到,和本地的幾個商人在喝酒,見到了某就諂媚,說是請喝酒,某就去了,席間就有沈建。這是用某來做媒啊!好大的膽子。」

「那沈橋……」小吏苦笑道:「畢竟是沈家啊!」。他知道陳松絕對是從中得了好處。

陳松淡淡的道:「汴梁的那位自稱雄州沈,這十餘年來從不和徐州沈家走動,京城的有個沈靡,還是那位的伯父,可他從不搭理,可見那人是把沈家當做是陌路,再說此事也和某沒關係,不怕。去告訴沈橋,此事和某無關,讓他自己去報官。」

小吏說道:「那不是還有個沈靡?」

陳松冷笑道:「沈靡被沈安當眾給了沒臉,如今在群牧司早就沒了威信,加之他馬上就要致仕了,那裡管得到徐州來?」

小吏聞言出去。

沈橋在外面等候,見小吏來了就堆笑道:「官人,老夫……」

小吏板著臉道:「參軍說了,此事與他無關,你可自去報官。」

沈橋一聽就白了老臉,「此事……那……那范湖當時請了大郎去飲酒,席間還有陳參軍在呢!不是陳參軍在,大郎哪裡會信那個范湖……」

小吏把臉一板,「污衊參軍,回頭把你一家子下了牢里!」

沈橋怒了,「我家也是官宦世家,為何……為何?」

小吏看看左右,低聲道:「此事……要去尋人幫忙。」

他板著臉恐嚇沈橋是受命,但私下卻不想得罪人。

沈橋懂了,他拱拱手告辭。

小吏嘆道:「參軍就怕惹事上身,可卻忘記了……血濃於水呢!若是沈家求到了汴梁去,咦!不對,沈靡多年一直在群牧司,沈安竟然沒出手相助,以至於沈靡如今境況糟糕。難道他真是不認沈家這門親戚了?」

他去尋了個老吏問了此事。

老吏斜睨著他,「下衙後……」

沒好處你別想求人,這是衙門裡的規矩,小吏笑道:「下衙了去酒肆,某請客。」

老吏點頭,「算你聰明。不過老夫可不白喝你的酒,這些東西關鍵時候能保命。

沈安的父親沈卞,當年在徐州也算是個才子,開始還順當,一路做官往上爬,只是後來就突然變了,回家讓家裡人都遷到南邊去。

沈橋是家裡做主的,就不同意。此事你以為如何?」

老吏含笑看著他,眼中有些不明之色。

小吏搖頭,「徐州離京城不算遠,比杭州好多了。」

「正是如此。」老吏欣慰地笑道:「後來就不歡而散,沈卞那次是回來葬了他的娘子梁氏,從那次之後,他就再也沒回過徐州。後來的事……」

老吏眯著老眼,臉上的皺紋重重疊疊的,就像是老樹皮。「後來沈卞就出名了,向官家和宰輔們進言,說是大宋該練兵,該準備北伐,再後來他就去了雄州,依舊不相往來。」

小吏說道:「可沈卞……不是失蹤了嗎?」

「是啊!等消息傳到徐州時,一起傳來的是沈安那少年進了朝堂,還在官家的身邊任職的消息。」老吏唏噓道:「若是沈安兄妹窮困潦倒的話,沈橋定然會伸手。可沈安卻少年成名,沈橋倔,自然不肯去攀附,於是兩邊這十年來就和陌路人一般。」

「竟然是這樣?」小吏嘆道:「沈卞當初卻是莫名其妙,後來就是一邊倔,不,某以為是兩邊都倔,所以才冷著。」

老吏拍拍他的肩膀,「是啊!兩邊都倔,那沈安如今的勢頭不可阻擋,以後定然是政事堂里的宰輔,沈橋悔不悔?定然是悔了。只是人寧可窮,也不肯輸了那口氣……這些你可記牢了,舉一反三。」

「記得下衙等著老夫。」

老吏晃晃悠悠的回去了,隱約有聲音傳來,「這世間看不透的只有臉面,丟下臉面,豁然開朗啊!」

「丟下臉面,豁然開朗……」小吏想著這句話不禁痴了,然後又得意的道:「反正某是做了好人。」

……

沈橋回到家中後,見沈建還是痴傻的模樣,想到剛才在州衙的遭遇,不禁老淚縱橫。

孫兒沈彬在邊上伺候,不住勸慰。

「阿郎,糧店的夥計的工錢該給了。」有僕役來稟告消息,看著格外沮喪。

許多時候,你一旦開始走運,那麼就會接二連三,甚至是走運許多年。

反過來,你一旦開始倒霉,那就是喝口涼水都塞牙。

沈橋說道:「給他們!」

來報信的僕役搖頭道:「阿郎,家裡沒錢了。」

沈橋一驚,問道:「竟然沒錢了嗎?」

沈家不過是小康,這一下被騙了差不多兩千貫,堪稱是把家底都騙走了。

「郎君為了這筆買賣還借了兩百餘貫,阿郎,就怕那些人聞訊來要錢呢!」

沈橋這些年不大管事,就在家裡享福,此刻兒子呆傻,他需要站出來遮風擋雨。

他隨即出門去尋了親朋好友,再回來時,眼中全是絕望,「那些親戚朋友都知道了咱們家的事,怕借過來沒法還,來來去去就得了三十貫。」

沈彬才十七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聞言就怒了,「翁翁,往日咱們家對他們可不錯,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麼?」

「這不叫忘恩負義。」沈橋嘆道:「在這等時候,幫忙是情分,不幫……那是本分。從來救人都是救急,誰會救窮?咱們家眼看著就破落了,差的錢不少,出手相助弄不好就血本無歸……你若是分不清這個,以後難為人。」

沈彬年輕,聞言不禁絕望。

沈橋嘆息著,「你去吧。」

他就坐在床邊看著兒子。

「為父倔,你也倔,所以才得了這個報應。如今走投無路,為父……為父見你模樣心疼,卻幫不了你。」

沈橋抹了一把老淚,「為父此刻只想把那個范湖給弄死,可陳松卻只是推卸,為父怒啊!愁啊!可卻無計可施,無能為力……」

他就這麼坐到了第二天凌晨。

當沈彬再進來時,見到自家翁翁的頭髮全都白了,不禁驚呼道:「翁翁,您的頭髮!」

沈家人都被驚動了,紛紛趕來。

沈橋顫顫巍巍的走出去,晨光中,眾人見他的頭髮一夜之間全白了,不禁也跟著心灰意冷。

「別怕。」

沈橋笑道:「此事不是不可為,只是官府卻是靠不住了。」

那靠誰?

晨間的沈家大院里,死氣沉沉的。

「老夫總想著這輩子就這麼過了,可如今想來當初卻是錯了,太倔,太好面子。大郎這是羞怒難當,氣瘋了,總得想個辦法吧……」

他扶著門框,嘆道:「如今只能去求那人了。」

眾人抬頭,有些不解。

「彬哥。」

沈彬上前扶著沈橋。

「你去。」沈橋自嘲道:「都是翁翁的錯,你去一趟汴梁。」

沈彬問道:「翁翁,去汴梁做什麼?」

「你去尋那人……就說……」沈橋閉上眼睛,「就說老夫錯了。」

這些年他一直在強撐著,此刻一認錯,整個人看著都頹廢了下去。

「翁翁,誰?」

「你堂兄……沈安。」

……

「陛下,各處匯總來的消息。」

朝會中,不斷有消息傳來。

「京東路各地,百姓踴躍借錢,連剛受災的兗州都有十多萬貫,加起來……」

趙曙心中有些小得意,「京東路有兩百餘萬貫。」

接下來是其它地方的消息。

「河東路……三百餘萬貫,這些是大致的,隨後會有精細的報上來。」

趙曙微笑著看向下一份:「河北路也有三百餘萬貫。好!」

剩下還有幾份,趙曙心中歡喜,抬頭道:「諸卿,百姓踴躍,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他們支持北伐,支持新政。耶律洪基若是在遼國發動這等借貸,百姓可會出錢?朕敢斷言,整個遼國不會超過五十萬貫。」

韓琦說道:「是啊!遼國本來就窮,加之這幾年對大宋屢戰屢敗,心氣早就不如以前。等大宋各處百姓踴躍借貸支持北伐的消息傳到遼國,耶律洪基怕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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