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617章 無恥

說句實話,對於臣子之間的爭執,甚至是各自結黨,趙曙是持樂見其成的態度。

臣子們只要不耽誤國事,鬧就給他們鬧,不鬧你得想辦法在中間給他們製造矛盾,讓他們鬧起來。

如此帝王在中間四兩撥千斤,群臣分化,自然就好治理了。

這是帝王之術,他頗有些心得。

可清理冗官卻關係到大宋江山的傳承,這事兒他沒法容忍。

什麼帝王之術,江山都沒了,還玩個屁!

所以見呂誨在痛哭流涕,他有的只是噁心!

「拿來。」

沈安此刻上了奏疏,正好給了他緩衝的餘地。

他看了韓琦等人一眼,這是暗示。

你們趕緊想想辦法,把呂誨被壓下去。

韓琦心領神會,就挽起了袖子。

趙曙不禁滿頭黑線,心想朕是要你去說道理,不是讓你動手,對呂誨飽以老拳,否則朝堂成什麼樣了?

他接過奏疏,一看就看進去了。

韓琦回頭看了呂誨一眼,說道:「用的是薑汁還是沈家的辣醬,老夫上次試過,用沈家的辣醬流淚會源源不斷,除非是用水洗,否則會把眼睛給哭腫了,呂知雜,你這個……」

「噗!」

有人忍不住笑噴了。

當朝嚎哭進諫,這是史家最讚美的一種進諫方式,顯得臣子格外的無私,以及慷慨激昂。若是能一頭撞死在殿內,那沒啥好說的,妥妥的史冊留名,流芳千古啊!

可被韓琦這麼一說,呂誨的進諫頓時就成了坑蒙拐騙。

嚴肅性呢?

呂誨的臉上全是便秘的表情,雙眼噴火,看樣子是要準備和韓琦火併一場。

韓琦把袖子撈上來,露出了『堅實的』小臂,呂誨的勇氣就如同是退潮的潮水般的消散了。

「咳咳!」

趙曙突然乾咳兩聲,韓琦馬上就關切的道:「官家可是受涼了?」

趙曙搖頭,說道:「沈安的奏疏建言,說是讓那些官吏去清理內藏庫的銅錢……」

呂誨大怒,「陛下,他這是要把天下士大夫的臉面踩在腳下啊!」

韓琦罵道:「老夫的臉在此,誰敢踩?危言聳聽!」

呂誨咬牙切齒的道:「內藏庫清理銅錢歷來都是內侍,為何要讓那些官吏去?這不是折辱是什麼?」

趙曙淡淡的道:「沈安問朕,汴梁可有職事安排那些官吏……曾卿,你最近在弄這個,可還有職事?」

曾公亮出班,「陛下,汴梁的官吏不是少了,而是多了,如今還有人沒排上職事,整日遊手好閒,無所事事。」

宰輔說話定然要有根有據,否則回頭就能彈劾他。

所以呂誨的心一下就冷了。

「可也不能讓他們去干這等事吧,渾身的銅臭味,還有人的腰都出了問題,說是什麼……腰上的骨頭都冒出來了,陛下,此等事聞所未聞啊!」

呂誨又落淚了。

「那朕就是商紂?」

趙曙的火氣一下就起來了,「朕的骨頭也冒出來了,御醫有話,說朕是看奏疏時日太長所致,那人是為何?」

呂誨低頭,趙曙罵道:「說話!」

呂誨無話可說。

趙曙是操勞國事所致,那人卻是長期坐著無所事事所致……這個他若是敢說出來,韓琦就敢衝上來飽以老拳。

若是沈安在,會說這是腰椎間盤突出。

「汴梁城中並無安置他們的地方,難道要讓他們進宮來伺候朕嗎?」

官家終於開啟了毒舌模式。

可那些人也不肯給自己一刀啊!

「讓他們去西北不肯去,嫌苦。讓他們拿錢回家不肯,嫌沒人養著自己,你等可知道沈安的奏疏里是如何說的嗎?」

趙曙揚著奏疏,「他說……百姓何辜,竟然要節衣縮食的養著一群豬!一群不做事的豬!」

呂誨緊握雙拳,腦門上青筋直跳。

「所以朕同意了,去告訴沈安,內藏庫的銅錢就交給他了,不處置乾淨了,朕只找他的麻煩。」

「是。」

陳忠珩出去時經過了呂誨的身側,低聲道:「一群豬……」

呂誨勃然大怒,抬頭就想罵人,可陳忠珩速度再次閃現。

嗖的一下,人就不見了。

趙曙贊道:「是個忠心的!」

呂誨但凡敢在這個時候說陳忠珩的壞話,趙曙就能噴他個生活不能自理。

關鍵是包拯一直沒吭聲啊!這個才是新政一直隱藏著的大殺器,一般壓根就不動用,關鍵時刻一劍封喉。

呂誨看了包拯一眼,恰好包拯準備出來。

來了來了。

包拯來了。

「陛下,臣以為沈安為此受了委屈……」

趙曙嘆道:「是啊!他忠心耿耿卻受了委屈,朕於心不忍,這樣……把內藏庫的大門鑰匙送過去。」

……

「看,那是陳都知!」

那狂奔的身影是如此的引入注目,那微微撇開的雙腿是那樣的容易分辨……

一路出了皇宮,打馬去了錢莊。

「官家有令,把內藏庫的鑰匙給沈安。」

陳忠珩回身,一個高大的親事官雙手提溜著一把碩大的鑰匙過來。

這把鑰匙有沈安的小臂長,很寬闊。

這樣的鑰匙大概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吧。

沈安接過鑰匙時錯估了重量,差點撲街。

「這是官家的恩寵,鑰匙回頭就還回去。」

「你信不信,某馬上就能配一把一模一樣的鑰匙。」

「你試試?」

「簡單,弄了泥模,把鑰匙在裡面壓出痕迹,隨後……嘿嘿!」

沈安真想去內藏庫里看看,看看趙家人百年來究竟在裡面存了多少寶貝。

「那裡面的寶貝但凡少了一件,你就等著滿門抄斬吧!」

陳忠珩回去了,沈安站在那裡良久,突然笑了起來。

「您笑什麼?」唐仁出來了。

「某在想……一個大富之家,若是出了個敗家的怎麼辦?」

再多的寶貝也經不起折騰,再大的國家也經不起鬧騰。

所以若是論宋朝,沈安一直認為從神宗後,實際上大宋就再無生機。

有人說哲宗也不錯。

可黨爭已經開啟了就不可能停下來,舊黨力量龐大,哲宗也擋不住。

至於南宋那就算了,苟且於一隅,各種匪夷所思的表演,壓根不像是一個國家。

內藏庫很大。

鎖頭也很大,開鎖都得幾個人。

一人穩住巨大的鎖頭,兩人把鑰匙抬起來,對準塞進去……

「開門了……」

「你等在外面等著。」

官吏們自然沒資格進去,進去的都是內侍。

一筐筐的銅錢被搬運出來,隨後清理開始。

有人在哭泣。

有人在低聲勸慰,「別擔心,這邊很快就能清理完了。」

那人抹去淚水,「先前在錢莊的茅廁時,某聽到了唐仁和人說話,說是錢莊最近要儘快把清理過的銅錢全部借貸出去,那剩下的可不就是髒錢了……」

我曰!

瞬間所有人都絕望了。

「咱們清理完了這邊的銅錢,回頭還得去錢莊。等錢莊的清理完了……」

裡面出來了兩個內侍,其中一個說道:「西北收復的地方缺銅錢,回頭把清理乾淨的送過去。」

另一個問道:「那不是白給?」

「誰說白給?回頭三司那邊會把收上來的銅錢還回來……」

一個官員猛地起身,「某要見沈龍圖!」

吳迅和杜林相互使個眼色,兩人喊道:「某錯了,某錯了……」

頓時這些官吏都慌了,爭先恐後的求饒。

「某錯了,陛下,臣錯了。」

「……」

遭不住了啊!

沈安那個畜生給他們挖了一個大坑,若是不服輸,他們將會輾轉於內藏庫和錢莊之間,任務就是清理銅錢。

想想自己的腰,所有人都想跪了。

內侍們愕然,然後看著有些難過,其中一人說道:「要不再緩緩?」

吳迅怒道:「咱們不幹就是他們自己干,所以他們在哄騙咱們。」

杜林悲憤的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求見陛下!我們要求見陛下!」

喊聲震天響。

趙曙得了消息不禁就笑了。

高滔滔正在陪他吃午飯,見狀就問道:「那些人不是很厲害嗎?怎地就服軟了?」

「哈哈哈哈!」

趙曙放下筷子,招手道:「拿酒來。」

「中午就飲酒,不好呢!」高滔滔一邊勸,一邊去弄了酒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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