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577章 秦觀

春天的汴梁,幾條河流在城中蜿蜒而過。馬車不時經過橋樑,石板會下車,小心謹慎的拉著馬韁和車轅。

一路到了一家大宅子的外面,聞小種走到車邊,低聲道:「小娘子,這是信州防禦使洪山家。」

「我知道。」

石板已經去交涉了,聞小種繼續說道:「他家是真宗一朝起來的,在先帝時還風光過了一陣子,不過到嘉佑年時有些落寞。治平年依舊沒起色。不過洪山善於交際,在汴梁還是很有些人脈,今日輕鬆即可,不必和洪家親近太過。」

邊上若是有人在的話,一定會吃驚於聞小種對洪山一家子的熟悉。

「你怎麼知道的?」

「小人昨日去打聽了一下。」

聞小種說的很平淡,可昨日的洪家卻被他摸了個清楚。

這樣的護衛,放在汴梁能值多少錢?

年薪沒有五百貫,你想都別想。

可聞小種在沈家的月薪卻沒那麼多,這是福利豐厚。

「小娘子,可以下車了。」

洪家的一個婦人迎了出來,聞小種掀開車簾,隨手把凳子放在地上。

趙五五先踩著凳子下來,等到了果果時,她一手提著裙子,竟然就這麼跳了下來。

呃!

那個婦人眼睛眨動著,心想這位小娘子竟然這般不矜持嗎?

但凡名門出來的小娘子,禮法是必須要精通的。比如說下馬車,最好的姿態就是一手提著裙子,一手被侍女牽著,從容而優雅的下車。

可果果竟然就這麼蹦了下來,而且身形矯健的不像話。

「小娘子英武。」

聞小種毫不猶豫的讚美著,然後看了婦人一眼。

婦人知道他的身份,不禁退後一步,然後笑道:「請小娘子跟著奴家來。」

進去之後,從左邊一直走,過了兩道門,眼前豁然開朗。

前方是一片空地,樹木散落其間,還有一個大池子。後面更有小徑通幽處,極目看去,樹木成蔭,不知道有多大。

「這是我家的花園。」

婦人回身,含笑看著果果。

洪家發家有幾代了,所謂三代看吃穿,洪山算是富二代,而沈家是沈安一手打拚出來的,屬於富一代,洪家人自然有資格矜持一番。

眾人跟著她繼續往前,順著小徑轉了過去。

轉過一個假山之後,喧囂突然而至。

這是一片空地,左邊是游廊,坐著十多個蒙著面紗的女子,而在右邊的空地上擺放了一些榻和凳子,二十多個男子零零散散的坐著。

「小娘子,面紗!」

趙五五疾步上前,伸手把帷帽的面紗拉了下來。

果果不大習慣這樣,芋頭卻很好奇。

「姑姑,好玩嗎?」

在孩子的世界裡,這樣很有趣,若是可以,他也想來一個。

「不好玩。」

果果伸手,芋頭牽著她的袖子,跟著往游廊去了。

作為一個小屁孩,他可以跟著去女眷那邊廝混。

女眷那邊站起來兩個人,卻是王定兒和馬瀟瀟。

「果果!」

二人笑吟吟的過來,把果果姑侄迎了進去。

裡面的都是少女,見果果進來,有人面帶敵意,有人一臉好奇……但都起身行禮。

「見過沈小娘子。」

果果回禮,然後被王定兒和馬瀟瀟帶到了自己的那一邊,加上芋頭,四人坐在了一起。

「芋頭,你來做什麼?」

王定兒和芋頭很熟,就拿他開玩笑。

芋頭板著臉道:「我來保護姑姑。」

「喲!」馬瀟瀟見他可愛,忍不住就捏了他的臉蛋一下,「芋頭都知道保護姑姑了,那若是有人欺負你姑姑你要怎麼辦?」

芋頭昂首道:「爹爹說讓我長大了給姑姑撐腰,誰敢欺負姑姑,我就打他!」

從來娘家人都是女子最後的退路和體面,當娘家人冷漠以對時,女子實則就已經沒了退路。

周圍的女子本來在竊竊私語,聽到這話不禁艷羨不已。

果果摸摸芋頭的腦袋,笑道:「芋頭最是孝順了。」

有這樣的侄子,真的讓人窩心。

王定兒喜滋滋的道:「芋頭,那你長大了可要考進士哦?」

在女子的眼中,父兄做官最是有尊嚴,自己嫁出去也能挺直了腰杆子,不怕婆家的刁難。

所以從來婚嫁都是門當戶對,什麼灰姑娘之類的童話有,但只是鳳毛麟角。

「不要!」芋頭皺眉,苦大仇深的道:「爹爹說隨便我。」

「咦!」那邊有個女子咦了一聲,然後微笑道:「孩子撒謊可不大好。」

這話有些沖,果果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兄長說過,孩子的未來看他的喜好,看他的長處,若是不適合為官,卻硬是要逼著他做官,那是害人害己。沈家的孩子只有一個規矩,那就是別害人。」

眾人默然。

不害人看似要求很低,可仔細一想,沈安的家業龐大,以後兩個孩子分家之後,依舊是富可敵國,這樣的人家要求什麼?

做官?

做官他們得有沈安的本事,否則會因為巨富而被坑。

若是不做官……

那可不就是別害人就好?

這個果然是大智若愚的要求啊!

有幾個女人在點頭。

「沈郡公此言不差。」

「是不差,孩子不害人,沈家又喜歡捐錢,這樣的人家自然是有益於國,如此各自相安。」

「沈龍圖這般……若是旁人,早就子女一大群了。」

一個女子看著眉眼含羞,還偷偷的瞥了果果一眼。

「果果別理她。」馬瀟瀟沒好氣的道:「這是想進你家呢!」

果果皺皺鼻子,「哥哥才看不上她這等人呢!」

沈安若是想找女人,隨便什麼絕色都不是問題。至於說什麼要看女方的背景……除去公主之外,誰的背景在他這裡都不管用。

「開始了!」

這時洪山出現了。

「諸位賢達,諸位小娘子今日光臨寒舍,洪某不勝歡喜。」

洪山看著很是和氣,有些富家翁的模樣。但你若是真把這等人當做是富家翁,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今日春光明媚,洪某準備了些好酒好菜,以待嘉賓。」

洪山拍拍手,僕役和僕婦分成兩邊開始上酒菜。

「竟然說是詩會,那自然得有個題目。」洪山笑吟吟的道:「當今官家繼位以來,大宋蒸蒸日上,西北和北方穩如泰山,三司歲有結餘,這便是盛世景象,諸位,今日便以盛世為題,如何?」

那邊的男子起身拱手,「遵命。」

洪山笑呵呵的去那邊坐在了中間,然後左右看看,「蘇御史呢?」

「還沒來。」

一提到蘇軾,氣氛明顯的就不對頭了,有些凝滯。

果果在捂嘴偷笑,王定兒靠著她低聲道:「你就笑吧。」

果果放開手,「若是子瞻哥哥來了,他們還怎麼作詩詞?」

想到蘇軾出現後那些人的絕望,馬瀟瀟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開始了!開始了!」

詩詞大會開始了。

果果就是來看熱鬧的,她一邊給芋頭弄東西吃,一邊和王定兒、馬瀟瀟她們品評詩詞。

那些人的詩詞大體平庸,不過少女們來此就是遊玩的,還有些是來相親的,所以醉翁之意不在酒,各自有各自的樂子。

趙五五站在後面,見對面有男子看過來,就俯身低聲道:「小娘子,那些男子若是孟浪,不可搭理。」

「我知道。」果果摸了一下袖子里的雙節棍,很是淡定。

按照沈安的說法,沈家人出門不欺負人,但若是誰敢出手,那就別客氣,打回去就是。

一句話,沈家人就是不吃虧!

「少游來了!」

這時外面來了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看著神采飛揚。

「見過洪公。」

年輕人和洪山見禮,洪山笑吟吟的道:「少游遠來,在汴梁這陣子可有感悟?」

這是邀詩詞。

年輕人笑道:「有。」

「只管作來。」洪山拍拍手,「給少游倒酒,準備筆墨!」

年輕人看了對面的女子們一眼,起身準備。

「這人叫做秦觀,最近才來了汴梁,有人說他有大才。」

王定兒搖頭晃腦的,頭髮上的飾物微微而動。

果果低頭喝了一小口酒,趙五五低聲道:「小娘子……」

郎君有交代,出門不喝酒,多吃菜。

果果放下酒杯,這時那邊的秦觀做好了一首詞,眾人不禁轟然叫好。

「秦少游的詞多情,讓人一聽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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