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543章 讓你們全吐出來

趙頊失蹤了。

趙曙面色鐵青的把張八年罵了個狗血噴頭,旋即召見了沈安。

「他說是去什麼……調查,去百姓中,這是你的主意?」

「是。」沈安沒想到趙頊竟然一去就是五天,信訊全無。

「皇城司的人丟失了他的蹤跡,你去查。」

趙曙冷冷的道:「邙山軍的斥候天下無雙,朕等著你的好消息。」

春哥的確是個大殺器,可這個大殺器只能偵測敵軍的動向,對於友軍沒用。

沈安苦著臉出了宮,有內侍在等候,「夫人問大王的安危如何。」

所謂夫人就是趙頊的正妻向氏。

「無礙!」

沈安很篤定,內侍回去轉達了這話。

「沈龍圖說是無礙!」

「那就好。」向氏鬆了一口氣,又拿起了一件半成品的手絹,笑道:「沈龍圖乃是我朝名將,他說無礙,想來大王定然無事。」

可名將也不好找人啊!

現在又沒有定位系統,更沒有尋人啟事。

沈安站在汴梁城城外,很是惆悵的道:「為了安全著想,連懸賞都不能,怎麼找人?」

他一旦懸賞,說是找到大王者賞金多少,回頭趙曙和高滔滔就能把他生吞活剝了。

那是主動暴露目標,趙頊真的要危險了。

別懷疑那些反對新政的傢伙的決心,一旦有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滅了趙頊這個新政的狂熱支持者。

所以還是慢慢尋摸吧。

沈安冷靜了下來,「某讓他去城鎮調查,他說過三天必回,既然沒回來,要麼是遇險,要麼就是覺著找到了好東西……他的身邊有陳全帶著的幾個侍衛,除非是遇到有預謀的截殺,否則不會遇險。那麼……去,讓兄弟們順著打聽過去。」

邙山軍的鄉兵們換了便衣,沿著那條路線開始打探消息。

「大王曾經在這裡吃過飯,還問過掌柜的生意和交稅之事。」

這是很偏僻的一家酒肆,裡面連羊肉都沒有,全是豬肉和雞鴨肉,而且那味道讓沈安連吃的慾望都沒有。

「大王吃了半隻雞,喝了一碗酒水。」

黝黑的桌子上全是污漬,很難想像養尊處優的趙頊能安然坐在這裡吃了半隻雞。

好事。

沈安出了酒肆,看著前方的那條小路,問道:「前方是什麼地方?」

掌柜被帶來了,看著凶神惡煞的他,此刻老實的和一隻鵪鶉似的。

「貴人,前面就是材樹村。」

「這名字太霸道了。」

材樹村的諧音很霸道,可一見卻很慘。

百餘戶人家散落在平原之上,還有條小河就在村邊。

村裡的屋子看著破破爛爛的,連村頭的一條癩皮狗都瘦的脫了形,一看就是妥妥的營養不良。

癩皮狗叫喚了一聲,黃春扔了一塊肉乾過去,癩皮狗衝過去一口咬起了肉乾。它轉身咀嚼,咽喉里還發出了低嚎。

沈安下馬,吩咐道:「來幾個人就好了,其他的在外面等候。」

他帶著人進了村子,不用找,就循著聲音去了。

過了前方的屋子之後,右轉就是一片空地,這裡大抵是村民們曬糧食的地方,很是平整。

一群農人就蹲在那裡,而在前方,髒兮兮的趙頊站在石碾上,正在說話。

「……為何不多養些雞?」

「喂不起。」一個老農咳嗽一聲,吐了一口濃痰,搖頭嘆息,「年輕人,養雞不是趕出去就能吃飽了,你若是把雞趕出去覓食,不是餓死就是被蛇蟲給咬死。」

呃!

這個就是生活經驗了。

「養雞要餵食,自家都吃不飽,拿什麼喂它?只能養幾隻下蛋雞罷了。那雞蛋還能換錢。」

「那為何不多養些?賣蛋也好啊!」趙頊覺得這等事兒該支持。

「要繳稅。」老農不屑的道:「但凡賣東西都要繳稅,你不知道?」

趙頊才將知道,所以很是糾結。

「那若是不交稅呢?」

他覺著自己觸摸到了些東西,很激動。

沈安也很激動,帶著人退到了邊上。

「若是不交稅,那咱們想養什麼就養什麼,自然不怕。」老農不耐煩了,起身道:「家裡說是沒活,可蹲在這裡沒事做也是浪費糧食,回家躺著去。」

「就是,躺著餓的慢,出門餓的快。」

「回家回家!」

趙頊趕緊說道:「這邊馬上發東西。」

老農又蹲了下去,咳嗽道:「發什麼?這次可不能再發那等干餅子了,裡面有土,吃了拉不出屎來。」

操蛋啊!

沈安無語,他沒想到趙頊竟然是靠著這等招數來收集民意。

「就干餅子,要不要?」陳全這幾天的變化也很大,首先是髒了,其次就是很絕望。

在這個村子裡他們待了兩天,趙頊說不要花錢太多,否則百姓不會講真話,於是他帶著人跑去最近的一個鎮子里買了這種干餅子來,連他們都是吃這個。

這干餅子很便宜,可裡面竟然摻雜了許多東西,陳全發誓自己曾經吃到了乾草。

老子不是牛啊!

這樣的日子他一天都不願意再過下去了,可大王都吃,他能不吃嗎?那回頭高滔滔能親手撕了他。

農戶們得了干餅子就小心翼翼的收在懷裡,然後彼此得意洋洋的對視,大抵是想說趙頊是個棒槌,莫名其妙的問些話,然後就給好處。

「某最後再問問,若是不收你們的商稅,那你們想做什麼?」

「養雞養豬,什麼都養,還能種東西,值錢的都種。」

「這樣嗎?」趙頊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沈安留下了五十餘人在附近蹲點,自己帶著人回去了。

回到家中後,沈安叫人去報信,「就說大王找到了,安全,明日應當就能回來。」

他派了人在外面就是準備攔截的,若是趙頊還想浪,就直接弄回來。

「郎君,來了不少人呢!都帶著厚禮。」庄老實悄無聲息的出現了,「竟然還有送金銀的。」

那麼好?

沈安眯眼道:「誰?」

「都是商人。」

「不收!」沈安冷笑道:「奢靡無度說的就是此輩,他們是在作死呢!」

庄老實去了門外,倨傲的道:「我家郎君說了,奢靡無度說的就是你等,這是作死!」

大宋不是大明。

大明中後期的商人真的有錢,兩淮一代的鹽商們恨不能用金箔來擦屁股,奢靡的連皇帝都比不上。

可那是大明,官商勾結的大明。

而這裡是大宋。

宰輔們正準備抓幾隻雞來殺殺,這些豪商們的鼻子尖,嗅到味道不對就慌了。

第二天趙頊就回來了,灰頭土臉的模樣。

他回去洗漱了一番,更衣沐浴後就被捉進了宮中。

高滔滔粉面含怒,見他好歹沒受傷,也沒少胳膊腿,這才怒道:「出門也不知道多帶些人,還有,為何去了那麼久?也不怕我和官家擔心嗎?」

趙頊趕緊認錯,一番話沒把高滔滔勸好,反而把她說的眼淚汪汪的。

「想當初生你的時候……」

趙頊想原地爆炸,卻不敢。

女人念叨起來的時候,那就像是洪水過境,誰攔誰倒霉。

「大王,官家召見。」

趙頊如蒙大赦,一溜煙就跑了。

一路到了前面,宰輔們也在,見他進來都板著臉。

韓琦皺眉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大王卻是孟浪了。」

「是。」這個錯趙頊是要認的。

但反過來他就說了自己的發現,「陛下,商稅不能增!」

「為何?」趙曙知道他下去的目的,所以很是從容的道:「你下去查到了什麼,說說。」

「臣在汴梁城中和城外查了許多地方,從商人到百姓都仔細詢問了,臣發現,大宋目下是富者愈富,貧者欲貧。為何?因為稅。」

趙頊無需看什麼笏板上的提示,胸有成竹的道:「臣在汴梁問過許多商人,他們都說生意難做,不少人說若非是沒有別的路子,定然丟了生意。」

「嗯?」韓琦覺著這個有些誇張了,「為何?大宋商稅年年增加,這說明商賈們掙錢了。」

「韓相有所不知,商賈們是掙錢了,可大多是維繫生活罷了。」

「那奢靡的是誰?」曾公亮最反感那等花錢如流水的人。

「是豪商!」

趙頊說道:「在大宋掙錢最多的就是他們,中下商人們卻只是維持罷了。他們心甘情願的繳納過稅和住稅,可商路就如同是虎狼之路,一路上各種苛捐雜稅讓他們苦不堪言。陛下,臣這裡有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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