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446章 好一個沈郡公

天氣很冷,張五郎坐在屋子裡,裹著大衣烤火。

現在炭火有毒煙的事兒已經變成了常識,大家都知道烤炭火要開點門縫,隔一陣子要敞開門窗換氣,免得被毒死在屋裡。

他茫然看著房門,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是密諜,在中京城立功之後就被調回了汴梁,然後還升了官,變成了小頭目。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多少人會艷羨,然後老老實實地走下去。

可那日他聽到有人說沈安的壞話,不知怎地就沖了進去,然後出手拿人。

後悔嗎?

張五郎搖搖頭,大丈夫做事不需要後悔。

只是以後怎麼辦?

養好傷後,他再回到皇城司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一個被胡榭年打半死的小頭目,大伙兒會避之不迭。

這等趨利避害的官場習慣在皇城司里依舊存在。

那他該怎麼辦?

他還年輕,不想從此變成一個見人就堆笑,見上官就彎腰的老漢。

那樣的日子他覺得生不如死。

吱呀!

房門被推開了,妻子洪氏一邊搓著發紅的手,一邊說道:「這天看著不會放晴了,官人,妾身回一趟家,去看看爹娘。」

張五郎點頭,但眼中有些哀傷之色。

他在家養傷,每日的花費不少,家裡的積蓄被耗費一空,竟然要靠妻子回娘家去拿錢糧來貼補,這讓他很是痛苦。

洪氏重新整理了一下炭火,確保自己回來之前不會熄滅,出門時又小心翼翼的把門留了縫隙。

「官人,妾身去了。」

「好,路上小心。」

張五郎雙拳緊握,一拳打在自己的胸口上。

「咳咳咳……」

他壓低了聲音在咳嗽著,可胸口的疼痛卻抵不過讓妻子受委屈的內疚和痛苦。

男兒該養家,讓妻子回娘家去求援,那就是恥辱。

「誰?」

外面傳來了妻子的聲音,有些怯。

在得知自己的官人是得罪了上官後,洪氏整日就擔心害怕,她擔心有一日皇城司的人會衝進來,然後冷冰冰的帶走她的官人。

張五郎苦笑。

「這是張五郎的家?」

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

張五郎的眼中有冷色,他掙扎著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你是……唐判官你怎麼在後面躲著?」

「在下沈安。」

「啊……」

洪氏的尖叫帶著不敢相信。

瞬間張五郎就扶著房門落淚了。

妻子那是喜極而泣吧。

他們一直處在擔心之中,就怕哪一日災禍降臨。

今日西北大軍凱旋的消息他們也知道了,可大軍是大軍,和他有何關係?

接著官家在宮中宴請西北之戰的有功之士,聽聞很是熱鬧。

那些將領們應當在回家的路上,可沈安卻來了這裡。

「郡公您快請進來。」

洪氏的聲音很快活,擔憂什麼的情緒都消散了。

「院子打理的不錯。」

「妾身隨便弄弄的。」

「嗯,張五郎娶了你,就是娶了個賢內助,宜家宜室啊!」

沈安不過是比張五郎大幾歲罷了,可此刻從容說著這等長輩才能說出口的話,卻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洪氏被他這麼隨口幾句話,竟然整個人都放鬆了。

房門推開,外面的光明照了進來,充斥著整個屋子。

沈安站在門外,微笑看著張五郎,「可是張五郎?」

張五郎的身體微顫,極力維持著平衡,拱手道:「小人見過郡公。」

「多禮了,坐下。」

洪氏過去扶著張五郎回去。

沈安看看屋內的情況,洪氏又去搬了凳子過來,還說去弄茶水。

「濃一些,在宮中喝酒多了,濃茶能醒酒,晚些回家孩子們才不會嫌棄。」

沈安大馬金刀的坐下,等洪氏一走,就隨意地問道:「胡榭年對你下手的動機是什麼?」

張五郎恭謹地說道:「那些人里應當有他的熟人。」

「關係戶?徇私?」

沈安很霸道的把張五郎為自己拿人的事兒忘記了,那也是徇私啊!

「郡公。」張五郎感激的道:「皇城司里有八位勾當管事,把張都知去掉也還有七位,小人多謝了。」

七位勾當管事,若是聯手起來,張八年也不能動彈。

張五郎很感激沈安來這麼一趟,如此胡榭年必然會投鼠忌器,後續會放過他。

如此就好。

可他卻不了解沈安。

「你為某拿人。」沈安看著他,淡淡的道:「既然如此就是朋友,朋友被人冤枉……你去問問,不管是國舅還是誰,但凡沈某的朋友被人欺負,沈某可曾袖手?」

「郡公。」張五郎沒想到沈安真的要出手,「您……那些人聯手,連張都知都沒辦法啊!」

張八年在皇城司的地位根深蒂固,可此次張五郎事件他依舊無可奈何。

「張八年是個蠢貨!」

沈安淡淡的道:「許多時候人不要顧忌太多,顧忌的越多,對手就會越發的肆無忌憚,出手就是了。」

「這天下就你沈安聰明?」

隨著這個聲音,張八年從外面進來了。

「張都知這是有耳報神啊!」沈安坐著不動,嘲諷的道:「沈某才將到這裡,你馬上就跟來了。」

張五郎手忙腳亂的想起來,張八年沉聲道:「坐你的。」

洪氏端著茶,看著張八年和沈安一人站著,一人坐著,劍拔弩張,不禁就呆了。

「喝茶!」

沈安指指她,洪氏進來,張八年負手站著,說道:「皇城司有多位勾當管事,就是互相牽制,你可知道這裡面的意思?」

「不就是個養密諜的地方嗎。」沈安隨意的道:「歷代官家怕這怕那的,擔心人太少會專權,可弄七八個,十來個勾當管事有意思嗎?除去耗費錢糧之外,有何用?」

不過這個手段比之大明好一些。大明的什麼錦衣衛、東廠西廠,經常出現一人權勢滔天的局面。

而相比之下,大宋的皇城司就顯得格外的沉寂。

張八年冷笑道:「沒有制衡,某一人掌控皇城司,遲早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人倒是聰明,知道專權就會變成獵犬。

想想大明的那些錦衣衛指揮使,特別是前面的,能得善終的罕有。

「說吧,你想怎麼做?」

張八年拒絕了洪氏遞來的凳子,就這麼站著。

沈安很是平靜地說道,「就是說個道理,你知道的,沈某最喜歡說道理。」

「說不通呢?」張八年彷彿真的相信了。

「說不通?」沈安笑了笑,「那就再說吧。」

「好。」

張八年拱手,然後對張五郎說道:「養好傷就趕緊回去,莫要每月空拿了錢糧。」

「是。」

等張八年一走,張五郎一咬牙,竟然堅持著跪了下來,「多謝郡公。」

「你這是何苦?」沈安指指他,唐仁過去把他扶了起來。

張五郎含淚道:「小人的錢糧已經被斷了,若非是郡公前來,一家子怕是要靠著娘子回娘家去討要度日……」

哎!

沈安一口乾了茶水,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張八年不答應則以,既然他答應了,你回皇城司再無阻礙,安心。」

他準備回家了,洪氏把他和唐仁送到門外,臨走前沈安漫不經心的道:「這幾日若是有人求到這裡,切記閉門。」

洪氏一怔,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就含糊答應了。

張八年回到皇城司後,胡榭年來了。

「聽聞張都知去了張五郎家?」

此人有耳目。

張八年心中微怒,淡淡的道:「有事?」

胡榭年乾笑道:「無事無事,只是那張五郎狡黠,張都知不可被他給哄騙了。」

張八年看著他,「某做事還用你來教嗎?」

他若是知道沈安也去了張五郎家會如何?

張八年對這個很有興趣。

胡榭年判斷問題不大,就笑著走了。

他才回到自己的值房,就聽聞張八年那邊開始動手清理身邊人。

胡榭年不敢派人去跟蹤張八年,那是大忌,被趙曙知道了能發配他的大忌諱。

所以張八年知道自己的身邊有人做了叛徒。

「那人一次要了五百貫。只是一個消息罷了,太貪婪,死了活該!」

稍後張八年那邊有人犯錯,被一陣責打,據說已經奄奄一息了。

「那張五郎以為張八年能為他撐腰嗎?」胡榭年冷笑道:「咱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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