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408章 多少錢?

王韶搬出了沈家,在新鄭門那邊租了房子。

租金還算是便宜,但王韶依舊囊中羞澀,最後房東見他是官,就說等他發了俸祿一併給。

在他進京後,就一直住在沈家,整日向沈安請教西北的事兒,堪稱是廢寢忘食,徹底忘記了京城的那些好友。

如今他授官了,自然不好在沈家住,沈安笑吟吟的說他該宣告一番。

所謂宣告一番,就是告訴汴梁舊友,某王韶又回來了。

他覺得自己就是個無名小卒,羞於如此。

今日就是搬出去的日子,他和沈安喝了一頓,然後起身告辭。

「錢財就不給你了。」

沈安看著很是愜意。

王韶赧然道:「已經受益良多了。」

「你卻不肯大張旗鼓,可見心中還在發虛。」

沈安一邊送他出去,一邊說道:「人啊!別在意別人的目光,你記住了,在你所遇到的人里,九成九,不,是比這還多的人都是過客。人一生中遇到的過客何其多,你若是每個過客的想法都要顧及,那你還活什麼?那你是為誰而活?」

沈安發現王韶有些類似於社恐症的意思,大抵是落魄狠了,不肯再去面對往昔的舊人。

「為誰而活嗎?」王韶若有所思。

「對。」前面就是榆林巷外,沈安說道:「你覺著別人會如何如何看你,你覺著自己某件事會引發大家的嘲笑,可這是高看了自己,知道是為何嗎?」

王韶心中一震。

「因為別人沒工夫搭理你的事,正如某前面所說的那樣。同理,你也是別人的過客。誰有功夫去搭理一個過客的糟心事?所以,放過自己,放過別人,你就會發現天地豁然開朗。」

說著就出了榆林巷。

「放過自己嗎?」

他此行在西北到處遊盪,甚至去了高地,幾次遇險,險些死在那裡。但他並未畏縮,心中憋著一股氣,想讓別人看看自己的堅持。

制科不過又如何?

某依舊能再度站起來。

外面人很多。

大家見沈安陪著人出來,不禁就看向了王韶。

能讓沈安送出榆林巷的,好像沒有吧?

哪怕是大王來了,沈安也就是送到家門口罷了。

這人是誰?竟然能得沈安的看重。

沈安拱手,「子純只管去!」

眾人更是驚訝,覺著王韶不得了。

「那人是誰?」

「怕是宗室子吧?」

「屁的宗室子。那些宗室子被沈郡公打的和狗似的,他老人家哪裡會對他們客氣?」

「難道是權貴?」

「權貴?國舅來了沈郡公都不曾這樣。」

「……」

眾人不禁訝然。

而王韶還在琢磨著沈安的話。

只管去!

是了,想那麼多作甚?

正如沈安所說的那樣,從出生開始,你就在孤獨中不斷前行,身邊的人不斷離開,直至最後你孤獨一人。

與其糾結這些,不如放開了。

只管去!

王韶只覺得心中一抹亮光閃過,再無疑慮,就抬頭。

沈安已經進去了,王韶鄭重拱手。

這是他的人生導師。

再度回身時,見那些人在看著自己,王韶拱手。

「敢問郎君尊姓。」

有人好奇,就問了王韶。

以前王韶大抵不會說,現在他卻爽朗的一笑,說道:「某王韶。」

「沒聽過!」

「……」

王韶笑了笑,「以後會聽到的。」

他有這個自信。

只要拋開了心中的紛擾,他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這些天他不但和沈安談論了西北的事,沈安更是經常開導他。

——不論你此生怎麼過,最終都是要塵歸塵,土歸土,那為何不抬著頭呢?

——人說地獄,諸人不解,欲問地獄何在。

——地獄就在人世間,人世間就是地獄!

——有生皆苦,活著就是在地獄裡煎熬,所以為何不微笑呢?

「哈哈哈哈!」

王韶只覺得心中的鬱郁盡皆消散,眼前全是光明。

……

他安定下來後,好友項韜來看他。

「某在翰林院廝混,好歹日子還安穩,就你整日琢磨什麼西北西北,今日某卻聽到有人議論,說是一個叫做王韶的人很厲害,竟然能讓沈郡公親自送出榆林巷。某聽了這個名字就歡喜,趕緊來尋你。幸而你如今出名了,所以某才能尋到此處來。」

王韶在整理房間。

「某出名了?」

他覺得自己當真是個無名小卒,想出名可以,等以後西北大戰開始後,他自信能讓自己的名字在史冊中長久駐留。

可現在某出個什麼名?

屋裡冷,項韜搓搓手,說道:「你是沈郡公第一個送出榆林巷的人,大伙兒都驚訝了,所以許多人在打聽王韶是誰。這下你真是出名了。」

王韶搖頭不信。

項韜幫他整理房間,稍後結束,王韶笑道:「某囊中羞澀,不過濁酒一壺還是買得起的,今日便去酒肆謀一醉,如何?」

項韜訝然看著他,「當初你離開京城時,某記得你頹然,可今日為何這般開朗?看著判若兩人。」

王韶出去,反身鎖門,說道:「人有心魔,需慧劍斬之。」

「某知道你練刀,可什麼慧劍某卻沒聽過。」

王韶轉身,大步往外走。

「某歸來時依舊頹然,只是遇到一人,幾番點撥,讓某豁然開朗,宛如脫胎換骨。」

「真是脫胎換骨了啊!」

項韜覺著王韶的變化太大了,「看著什麼……對,朝氣,朝氣蓬勃,生機勃勃。那人是誰?」

「沈郡公。」

項韜停步,「他竟然一番話就能讓你脫胎換骨嗎?」

王韶點頭,「宛如再造。」

「你好運氣啊!」項韜羨慕的道:「不但能得了沈郡公的看重,更是得了他的點撥,咦,此次你授了什麼官?」

王韶說道:「樞密院副承旨。」

他覺得這只是起點。

項韜沒說話了,王韶覺得好奇,就問道:「為何不說話?」

這人話多,一旦不說話誰都不適應。

項韜神色古怪的看著他,看的王韶毛骨悚然,「為何這般看著某?」

項韜搖頭嘆息,突然用力拍打著王韶的肩膀,用那種羨慕嫉妒恨的姿態說道:「子純,你可知道沈郡公當年在何處為官嗎?」

「某不知。」

對於王韶這等人來說,在他的眼中就只有事情的本身。事情之外的事兒他並不關注。所以後來和王安石鬧翻了。

項韜深吸一口氣,看傻子般的看著他,「沈郡公當年就是在樞密院擔任副承旨。後來他親手帶出來的唐仁也是擔任了此職……子純,你以後有靠山了,讓某嫉妒的不行。今日不把你灌醉,某這心就難受,快走快走。」

王韶愣在那裡,項韜勾住他的肩膀,「趕緊走。」

「好。」

「你可知沈郡公乃大宋外交第一人嗎?」

「呃……難怪讓某去和西夏人談。」

「嘖嘖!這是給你機會啊!沈郡公呢?」

「他帶頭,不過他說此次以某為主。」

「這便是給你壓陣啊!子純,你真是好運氣,能得沈郡公這般栽培。今日某要灌醉你!」

……

西夏使者楊成松此刻就在驛館裡喝酒。

「說是一個叫做王韶的人和咱們談。」

楊成松放下酒杯,伸手拈起一塊肉乾送進嘴裡,嚼的咯嘣響。

「那沈安呢?」副使李勛是權貴,很是倨傲,他斜睨著楊成松,「難道那沈安怕了嗎?」

「你想多了。」楊成松淡淡的道:「那沈安前次才打下了綏州,娘娘親率大軍也被擊退,他怕咱們什麼?」

他看著倨傲的李勛,微微皺眉,覺得派此人來出使不是個好主意。

但梁太后的日子並不好過。

她是漢女,漢女執掌西夏大權,這讓人不少人詬病,背後甚至有人說她會把西夏送給大宋。

所以梁太后必須不斷對大宋齜牙挑釁,甚至需要不斷發動進攻,才能消除那些對頭的污衊。

李諒祚在位時,不斷推行漢化,這讓不少人很是不滿。等梁太后掌權後,她下令拋棄漢人的習俗,重歸西夏的老規矩,這讓她贏得了某些人的讚許。

這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梁太后作為漢女,必須要表現出兇狠,以及對權貴們的親近。

她必須要拉攏權貴,所以此次讓李勛作為副使來到汴梁,這就是一個妥協。

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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