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320章 反手可滅

官家親臨郡王府。

汝南郡王府今日就和過年似的,僕役們昂首挺胸,走路帶風。

趙允讓的兒孫們個個面帶紅光,得意洋洋。

趙允讓站在門口,見趙曙帶著一家子來了,就吸吸鼻子,問道:「老夫的眼睛可紅了?」

老僕上前一步,看了一眼,「有點。」

「去弄了冰塊來。」

趙允讓一臉笑容,老僕嘀咕道:「看不出來的。」

「你老眼昏花了,趕緊。」

老僕進去,在冰盆里抓了一把碎冰過來,趙允讓馬上就覆在眼睛下面。

「見過爹爹。」

趙曙兩口子隔一段距離就行禮,趙允讓趕緊把化了一半的冰碴丟掉,板著臉道:「怎麼出宮了?」

趙曙說道:「好些時日沒來了,今日正好宮中無事。」

「那也不好。」

趙允讓乾咳一聲。

「見過翁翁。」

孫子孫女們在趙頊的帶領下行禮。

「都不錯。」

趙允讓慈眉善目的模樣,孫子孫女們抬頭,趙淺予驚呼道:「翁翁好些眼淚……」

趙曙一家子仔細看去,果然,老趙的眼睛下面全是淚水。

「爹爹,孩兒不孝!」

趙曙帶頭,一家子跪在地上哭。

趙允讓一怔。

早些時候他有些難過,紅了眼眶,但沒落淚啊!

「阿郎,是冰水。」

也只有老僕敢低聲說出真相,別人大抵會被滅口。

可趙允讓看著趙曙這一枝的兒孫們,眼眶又紅了。

「是冰水,冰水。」

他在解釋著,可在許多時候,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確有其事。

邊上的兒孫們都趕緊出聲相勸,然後一家子進了房間。

兒孫太多了很熱鬧,但在許多時候很麻煩。

比如說現在,一大家子人站在室內,看著格外的擁擠。

「我在宮中無事,臣子們很是忠心,飯食也好……」

趙曙仔細說著,趙允讓板著臉聽著,不時嗯一聲。

「韓琦是個跋扈的,可卻能管事。」

「是。」

「曾公亮有些姦猾,會躲。」

曾公亮若是聽到趙允讓對自己的評價,怕是會哭暈在茅房裡。

旁人說來趙曙不會聽,甚至還會懷疑那人的用心。

可這是他親爹啊!

「包拯是個直的,只是有些求名,可用。」

趙曙點頭,「您的眼光獨到,我受益匪淺。」

「歐陽修就不說了,那就是混日子的。」

趙允讓大抵有許多話想對兒子說,但最終還是說了國家大事。

趙曙知道他的意思,這是擔心自己識人不明吃虧。

在父母的眼中,你哪怕八九十歲了,依舊是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孩子。

他含笑聽著,一字不漏。

「那個富弼還行,當年鐵骨錚錚啊!只是後來骨頭軟了些。」

「御史台那邊要盯著,別被宰輔們給掌控了。御史台就是帝王的刀子,刀子在自己的手上最穩妥,否則……別去賭臣子的忠心,沒有人一輩子忠心於誰……」

有個孫兒舉手,趙允讓點頭,他就問道:「翁翁,那範文正呢?他們都說範文正是大宋良心。」

「範文正啊!」

趙允讓眯眼,大抵是回憶當年的范仲淹。

「他的忠心給了大宋。」

「那不是先帝嗎?」

「蠢貨!」趙允讓皺眉道:「大宋是大宋,帝王只是大宋里的一個人,還不明白?」

「呃……可是翁翁,範文正的岳陽樓記里有一句呢,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那時候他在哪裡?」

「鄧州。」

「他連岳陽樓都沒見過,卻寫了一篇好文。什麼憂其君,彼時先帝廢除了新政,范仲淹心焦如焚,這是在沖著汴梁喊話,懂不懂?」

那孫兒懂了,「他是說擔憂大宋江山嗎?還是說想說思念先帝……」

「都有。」

趙允讓唏噓道:「那人……一心記掛著的就是大宋江山呢,可惜先帝擋不住那些人,只能放棄了。」

隨後趙允讓就問了錢莊的事。

「還好,能掙錢了。」

趙曙笑道:「那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趙允讓點頭,問道:「你們投錢了吧?」

呃!

趙頊低頭,上次他勸趙曙投錢入股,可趙曙沒同意。

趙曙一怔,「沒。」

趙允讓沒好氣的道:「沈安弄的生意啊!那肯定是要掙大錢的,那個仲鍼,你來說說。」

趙頊抬頭,「翁翁,沈安說……以後錢莊就會開遍了大宋各地,都是一樣的,吸納錢財進來,然後借貸出去,將會橫掃天下的高利貸,解民苦難。」

「能掙多少錢?」趙允讓有些不耐煩了。

趙頊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沈安說……所有的市舶司加起來,也沒錢莊掙得多。」

瞬間趙曙就覺得胸悶,然後想吐。

可那口老血終究還是被忍下去了。

有人說道:「翁翁,怕是大話哦。這幾日那些人大多去了厚本金銀鋪存錢,借錢也是去那邊,錢莊門前冷清的人都沒有。」

趙頊不悅的道:「那是假象。」

沈安說過他在挖坑,趙頊自然是相信的。

「仲鍼,你這個……翁翁前面才說了,不可全信一個人呢。」

「官家寧可相信外人,也不肯信任咱們……還有,好處都肯給那人的妹妹兒子……」這是老趙兒孫們的普遍抱怨,都覺得自己被屈才了。

「吵什麼?」

趙允讓怒道:「老夫還沒死呢!」

呃!

老爺子鎮壓之下,都老實了。

「那個錢莊為何被壓住了?」趙允讓有些惱火的道:「沈安做事還是穩妥的,怎麼就被壓住了?」

趙頊一頭黑線的道:「沒人壓他。」

「老夫問的是錢莊。」

呃!

趙頊說道:「您等著看,最多三日。」

先前看到沈安時,他感覺很鎮定,壓根就是無事的模樣,要不然他怎麼有精神去管教兒子。

「三日。」

趙允讓皺眉道:「回頭府里的錢都存到錢莊里去,各家的都是。」

雖然一起住,可許多東西都是按照小家庭為單位分開了,比如說各自管各的收益。

等老趙駕鶴西去之後,這個郡王府就算是分崩離析了。

樹大分叉,人大分家,世間事就是如此。

兩個兒子看著有些不自然,趙允讓怒道:「錢存到哪去了?」

「爹爹,沒……沒去哪。」

老趙怒了,「定然是存到了對頭的金銀鋪里,蠢貨,畜牲!」

咻!

茶杯飛過去,一個兒子中招,額頭紅腫,滿臉茶水。

趙曙一頭黑線,卻不好勸,又擔心趙允讓氣壞了,就使眼色,陳忠珩趕緊去了外面。一旦事情不對,他就會去叫郎中來。

另一個兒子見老趙去尋摸東西,急忙坦白道:「爹爹,就存了一半,孩兒一邊存了一半。」

趙允讓被氣笑了,「畜生,這是學三國時的諸葛家,還知道各存一邊,膽小如此,還能指望你們去做什麼?罷了,老夫也從未指望你們做什麼,十三郎也是如此……」

三國時,諸葛家族分為三支,魏蜀吳各分一支,堪稱是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的典範。

趙頊看了這位伯父一眼,只覺得心情愉悅之極。

喔霍!

翁翁發話,以後官家正好有借口不給你們實職。

室內氣氛馬上就沮喪了起來。

「不好了。」

外面有婦人驚呼,趙允讓怒道:「誰在大呼小叫的?」

稍後有人來稟告,「說是厚本金銀鋪被人搶了……」

「扯淡!這是汴梁!」

「去問問。」

老僕親自去,回來說道:「阿郎,早上沈安去了錢莊,隨後錢莊發布了告示,說是可以去錢莊兌換紙鈔,後來錢莊就被人堵住了,銅錢一筐筐的被抬進去,換了紙鈔出來,好些商人……他們說汴梁許多豪商都去了。」

「哈哈哈哈!」趙允讓不禁大笑了起來。

「後來有人就去了對面的厚本金銀鋪取錢,一個接著一個……」

「咱們家的錢怕是保不住了。」

外面的婦人還在哭,趙允讓怒吼道:「活該!」

外面的哭聲小了,接著腳步聲遠去,大抵是擠兌去了。

室內,趙允讓問道:「紙鈔之事如何?」

趙曙笑道:「前日沈安找了我,說是錢鈔發行了兩年,也該放開些了,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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