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319章 只求一頓飯

「……自由兌換紙鈔。」

「自由……」夏進看著對面,身體搖晃了一下,然後撲倒在地。

「大哥!」

夏青趕緊去扶起他,悲聲道:「那人卑鄙無恥,竟然用了官家的手段。」

夏進面色煞白,喘息道:「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大哥,什麼知道了?」夏青此刻六神無主,恨不能把那張告示給撕下來。

夏進慘笑道:「咱們用小恩小惠來拉人存錢,可沈安那邊一直沒動靜。還記得嗎?當時有人說沈安在家裡教導兒子讀書,整日雞飛狗跳,亂作一團,那時咱們還不信,說是黔驢技窮,可如今一看,他是在等什麼你可知道嗎?」

夏青搖頭。

夏進苦笑道:「他在等那些人多存些錢進來,這樣他能坑住更多的權貴豪紳。他在等咱們多借些錢出去,這樣一旦有變,咱們就措手不及。」

「大哥你這是抬舉他了。」

夏青剛說完就後悔了。

「蠢貨!」

夏進罵道:「你可知道多少人想要紙鈔而不得嗎?商人行商帶著大筆銅錢,那就是小兒持幣過鬧市,遇到強人連人帶錢都沒了。而且那一路運送銅錢的耗費有多大你可知道嗎?所以誰最想要紙鈔?商人!」

夏青愕然,「可在咱們裡面存錢的就有不少商人……那些權貴也想要紙鈔的吧?」

「權貴會憋住,商人卻唯利是圖……咱們的難關來了呀!」

夏進喘息著。

不過才是一刻鐘的功夫,外面就進來一人。

「見過夏掌柜。」

來人卻是和夏氏兄弟相熟的商人。

此刻此人笑眯眯的,「某家中有些事,正好差錢,還請二位行個方便,某要取錢。回頭家中無事了,自然會存回來。」

「你!」夏青怒道:「你這是見利忘義!」

商人冷著臉道:「當初可是說好的,白紙黑字,存取自由,怎地,能存不能取嗎?那某今日還得要去開封府問問。」

瞬間笑容變成了冰渣,冷的夏青清醒過來。

「是了,生意本無交情,錢財才是交情。某卻錯了。」

夏青淡淡的道:「來人,帶他去取錢。」

商人拱手,「有來有往,這才是生意,哈哈哈哈!」

稍後他帶著兩大車銅錢出去了。

「他去了對面錢莊,笑的……」

有人去打探消息,回來後面色很難看,「笑的很諂媚,還說了沈安的一堆好話。」

「前日他來時,提及沈安那股子不屑的勁。可今日卻化身為狗,對著沈安搖尾乞憐,只求沈安施捨一根骨頭給他。」

夏青怒極罵道:「那就是狗,一條癩皮狗!」

「別罵了。」

夏進喝了口茶,只覺得摔到的後腦勺越發的痛了,好像起了個大包。

「去,派人去那些權貴家,告訴他們,某要錢……沒有錢,厚本金銀鋪就應付不了此次擠兌。」

「好!」

夏青一臉狠色的出去了。

夏進靠在椅背上,眼中全是陰毒之色,「好狠的沈安,好狠的手段,果然不愧是大宋首富,讓某也無可奈何。不過……那些人可不會束手就擒。」

邊上伺候他的小廝笑道:「郎君從容不迫,那沈安若是知道自己白費心機,定然會吐血。」

夏進看著他,面色古怪。

小廝以為他要什麼,就上前準備問話。

噗!

滿天血色。

小廝被噴了滿臉血,不禁愕然,隨後驚呼道:「來人吶!」

這邊慌作一團,而在對面,商人們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蜂擁而至,把大宋錢莊的大門給擠爆了。

這一切恍如潮起潮落,而始作俑者已經到了郡王府。

趙頊已經在了。

「翁翁精神不好。」

趙頊有些擔憂。

作為皇帝的親爹,竟然還活在世上,而且也不是什麼太上皇,趙允讓堪稱是一個奇蹟。

有人說這位該去了。

早去早好。

能讓官家少許多麻煩。

否則等他死了還有的爭執。

就在這些惡毒的猜測中,老趙卻越活越年輕。

「什麼病?」

「沒病。」

趙頊神色黯然,「郎中說怕是老了。」

人老了,骨骼會縮,原先的大漢會漸漸佝僂,會變矮小……

然後神色會漠然,等待著生死交界那一刻的來臨,興許會恐慌,但卻無可奈何。

這便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進去之後,沈安第一眼就覺得趙允讓老了。

但他又覺得趙允讓好像什麼都沒變。

鬚髮依舊那麼斑白,臉上的皺紋還是那麼些。

他坐在榻上,手中端著一杯茶水緩緩喝著。聽到腳步聲後,他慢慢抬頭,眼角多了一絲歡喜,「來了。」

「是。」

沈安行禮,然後坐在下首。

趙允讓放下茶杯,目光在趙頊的身上轉動,「仲鍼今日無事?」

趙頊身體前俯些,「是。功課做完了。」

「好。」

趙允讓笑著問道:「那些先生可為難你了嗎?」

趙頊搖頭,「官家發話了,他們現在不敢。」

「那就好。」

趙允讓的眉間多了些慈祥,「在宮中吃飯可香?」

「還好,若是不好吃,就自己加些醬料。」

趙頊的回答很是標準。

沈安在看著趙允讓。

時光荏苒,曾經的咆哮郡王如今看著有些垂暮之年的蕭瑟,讓人不禁唏噓不已。

趙允讓又問道:「官家最近如何?」

趙頊說道:「官家最近很好,精神不錯。」

「吃飯可香?晚上可還失眠嗎?」

「吃飯還好,晚上……」

趙曙是否失眠,出閣後的趙頊也不知道啊!

「是了,你不知道。」

趙允讓有些遺憾的道:「罷了,你……」

他仔細看著趙頊,眉間舒展,「要多吃些,看著都瘦了。」

呃!

趙頊點頭應了。

「知道你事多,去吧。」

趙允讓笑眯眯的,很是慈祥。

趙頊和沈安告退。

趙允讓緩緩躺在榻上,阿蘇依舊慢慢給他撓背,老僕站在邊上打盹……

室內風不起,角落的香爐上,煙柱筆直,恍如凝固了一般。

「老夫想十三郎了……不知道有沒有人欺負他,會不會又慪氣了……更怕他會發狂……」

老僕依舊在打盹。

「還有仲鍼。小孩子就怕被那些臣子給欺負了。」

「他們……他們何時能回來陪老夫吃頓飯……」

……

出了郡王府後,趙頊有些迷茫的道:「翁翁不知怎地……突然就喜歡上了相術,每日看那些書,說是什麼能延年益壽。」

「你弄那本書就是想琢磨這個?」

「是,我想看看翁翁究竟是在想什麼。」

「哎!」

沈安站在大門外,突然覺得老趙很可憐。

「官家也擔心翁翁,所以這幾日某經常來。」

「可翁翁就是問話,什麼宮中過的好不好。」趙頊笑道:「我爹爹是官家,我是皇子,怎麼會不好?」

他的笑容在沈安注視下漸漸消散,「怎麼?不妥?」

「當然不妥。」沈安沒好氣的道:「在父母的眼中,孩子哪怕是八九十歲了,在他們的眼中依舊是孩子,依舊是需要他們照看的孩子,明白嗎?」

「不能吧?」趙頊覺得這個說法太無稽了。

「我爹爹都是帝王了,還是孩子?」

「蠢啊!」

沈安想拍他一巴掌,但想想還是放棄了。

「就和果果一樣,她如今漸漸大了,可在某的眼中,她卻還是那個被某一路背到汴梁的孩子。你沒有孩子,官家是帝王,所以對這個體會不深,要不……去問問太后吧。」

「好。」

趙頊一路進宮求見曹太后。

曹太后依舊在織布,那織機的聲音聽著枯燥無趣,趙頊覺得能催眠。

「娘娘,沈安說哪怕子女八九十歲了,在父母的眼中依舊是當年的那個孩子,需要他們照拂,可對嗎?」

曹太后一怔,然後說道:「宮中官家是帝王,你母親是皇后,沒有這等心思,權利之下……親情自然就少了許多。可你翁翁卻只是郡王,他一生堅強,老了卻和老身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

年輕的趙頊不知道。

「沈安是個聰明的。」曹太后幽幽的道:「老身有個弟弟,那個弟弟頭髮都斑白了,可老身依舊動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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