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303章 賤鸚鵡,凶名赫赫

蘇晏第二天就去了沈家。

「花花。」

花花看著他,狗眼裡全是迷惑,大抵是忘記了此人。

庄老實笑道:「這狗被小娘子寵的整日高樂,回頭郎君會收拾它。」

「汪汪汪!」

花花沖著庄老實叫喚了幾聲,一溜煙就往後宅跑去。

這就算是完成了看家護院的重任?

蘇晏笑了笑,覺得山長家中還是這麼有趣。

「沒事,來了這裡就和來自家一樣。」

他很是輕鬆的跟著庄老實去書房。

綠影一閃而過……

「郎君,我好恨……」

這是……

蘇晏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這是那隻鸚鵡?」

「是啊!」

庄老實很尷尬,恨不能一把掐死這隻嘴賤的鸚鵡。

「力拔山兮氣蓋世……」

綠毛停在了屋頂,在晨曦中吟誦著……

「快走快走。」

庄老實趕緊加快腳步。

蘇晏佩服的道:「果然是山長,連家裡的鸚鵡都會背誦詩詞。」

庄老實一臉正色的道:「是啊!小人每日都在教授它詩詞。」

「床前明月光……」

不錯不錯。

蘇晏點頭,覺得山長家的學習氛圍真的是太濃厚了。

庄老實卻一臉見鬼的表情,越走越快。

可聲音卻追了過來。

「司馬光砸缸。」

蘇晏喃喃的道:「床前明月光,司馬光砸缸?」

「半夜三更鬼敲門,路上行人慾斷魂……」

卧槽!

蘇晏見到沈安時都還在迷茫。

綠毛怎麼會那些打油詩?

誰教它的?

山長嗎?

「你在杭州市舶司做的很好,如今出海貿易已然成了商人們最關切之事,你功不可沒。」

沈安一臉師長的肅然,讓蘇晏把那個推測給拋開了。

「原先學生壓根就不懂海貿,更不懂航行,若非是您悉心教導,學生在杭州怕是會犯下無數錯誤。」

蘇晏感激的道:「連秦知州都大吃一驚,說是沒想到您竟然這般厲害。」

「秦鑫?」

「是。」

蘇晏說道:「秦知州說原先和您的父親交好,在您小時候還見過……」

「是嗎?只是某卻不大記得了。」

沈安有些心虛,心想沈卞究竟還給自己埋了什麼雷啊!

「秦知州喝多了就哭,說著當年之事。」

操蛋啊!

某哪裡記得什麼當年之事。

沈安很糾結,蘇晏說道:「此次回京是學生一力主張……」

「說說。」沈安對此很有興趣。

「您以前教過學生,說南北發展必須要均衡,一旦失衡,南北就會漸漸對立,從朝中會發展到民間,到了那時,這個大宋就麻煩了。」

明朝南北對立大抵是最嚴重的,以至於要弄個什麼南北榜出來平衡。

沈安眼睛一亮,「於是你就回到了汴梁,準備在汴梁招一批商人去出海……南方發財了,北方也不能落下,好!」

他是真的歡喜了。

哪怕是在朝堂之中,如今也沒有誰想到這個南北平衡問題,大抵是吃飽飯了沒事幹才會去想這個問題。

可這個問題很現實,以後會成為麻煩。

「好!」

沈安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歡喜的道:「你進步如此,真是出乎了某的預料,好!某這就招呼一聲。」

「來人!」

「郎君。」

「去,放話出去,就說出海貿易大有可為,可北方的豪商去罕有作為,沈某深以為恥,若是無人南下,沈家就把剩下的倉位給包下了,十年為期。」

蘇晏不禁面如土色,「老師,十年為期的話,那些人會發狂的。」

你把持船隊的一部分份額十年,這不是招人恨是什麼?

「昨日不少人都在踴躍詢問,說是要南下去看看呢,所以商人們不少。」

蘇晏很是樂觀,沈安說道:「你不懂。北方的商人玩的是大開大合,什麼走私牛羊戰馬,那些來錢快,朝中也鼓勵,所以沒什麼風險。可出海貿易卻要看天吃飯,老天爺不賞臉,風浪傾覆了你的貨船,那就會血本無歸。你說商人們不少,可某看過了,豪商少之又少。」

「是,不過用不著吧?」蘇晏覺得有就夠了。

「你不懂。」沈安笑道:「既然要平衡南北,那就要上豪商。唯有豪商才能抵禦豪商,這便是分化。朝中據此理順商界,就如同庖丁解牛,輕鬆至極。」

分而治之,這才是管理商界的王道。

你一家獨大?

那我就扶持另一家來抗衡你。

誰都沒法抗衡你,那咱們來個反壟斷如何?

「記住了。」沈安嚴肅的道:「當商人獨大時,這個大宋就危險了。豪商的眼中並無家國,只有利益。關鍵是他們的貪慾永無止境,金錢之後是什麼?那就是權利。他們會覬覦權利,步步蠶食……」

「是。」蘇晏束手受教,但還是問道:「那您呢?」

沈安可是大宋首富,若論豪商,大宋誰能比得過他?

這是個實誠的年輕人啊!

沈安不禁笑了,「你看某何時去管過那些生意?」

蘇晏不禁點頭,「是了,您用了王天德,自己不干涉那些事。」

「你再看看某的家中。」沈安笑道:「沈家的日子在汴梁奢華榜上怕是進不了前一千名。」

「不沾事,遠離奢華。」蘇晏抬頭,「學生昨日歸來時,父親令學生去碼頭扛包……說是不可忘本。」

「這是最樸素的教導,你有一個好父親。」沈安欣慰的道:「某希望十年後你依舊能在碼頭上扛幾袋貨物,坦然看著那些人。」

沈安看著他,突然說道:「交趾終究是大宋西南的大患,大宋以後的主要方向在北方,在西北,隨後就是大海。西南必須要解決掉交趾這個麻煩,如此大宋才能傾力北顧,所以朝中最近在商議怎麼解決交趾,大家都顧忌著沒出兵的借口,呵呵!」

沈安笑了笑,有些譏誚的道:「要借口多的是,只是他們卻覺著那些借口不夠展示大宋的尊嚴,如此某就建言官家,讓人出使占城……」

蘇晏瞬間就反應過來了,「可是兩面夾擊嗎?」

沈安欣慰的點點頭,「磨!大宋水軍在磨,可李日尊就是能忍,竟然不動窩。如此就再加一個占城如何,看他能忍幾時。只要交趾忍不住出動,大宋就能給他們迎頭痛擊,隨後滅了他們。而占城的未來就要看他們在此事中的表現。」

這話里隱藏著殺機,蘇晏說道:「交趾是個麻煩,卻不是大麻煩。」

「就像是老鼠,襲擾的讓你心煩意亂,卻不會造成大麻煩。」

沈安笑了笑,「某屬意你出使占城,你可敢去?」

蘇晏點頭,沈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且在家好生歇息,回頭某和官家說說此事。」

隨即汴梁就傳遍了沈安的話。

「啥?沈家要霸佔船隊剩下的倉位?」

「他做夢!」

幾個在酒樓里消遣的豪商跑了出來,一路去尋蘇晏。

等到了蘇晏家外面時,這條巷子已經被堵滿了。

「諸位……這事怎麼辦?」

大伙兒都認識,不禁面面相覷。

「沈安想吃獨食,哪有這樣的道理?」

「就是,某今日就來報名,回頭就去杭州。」

「咱們一路去。」

「好說好說。」

「據聞那些外藩人蠢笨,拿了一把菜刀過去,就能換同樣重的金子。」

「嘖嘖!某聽說了,這不就趕緊籌備貨物,可沈安太貪婪了,咱們可不能坐視。」

汴梁的豪商聞風而動,接著南下的人一波連著一波。

蘇晏要回去了,臨走前去了三司。

韓絳對這個年輕人很有好感,令人去泡茶,然後笑道:「老夫本來說沒有幾個豪商報名,此次不算全功。可你的老師不過是一番話之後,汴梁豪商聞風而動,這便是大宋首富的威力,讓人艷羨啊!」

蘇晏低頭表示感謝,然後說道:「汴梁以北的豪商們都在往這邊來。」

「好!」

「沈安呢?」韓絳說道:「老夫想著他還年輕,要不就建言官家讓他先來三司任職,比如說先做個通判判官什麼的,反正也沒人敢管他,多好!」

蘇晏心中一笑,說道:「那您可以去尋山長說說,想來他是願意的。」

願意才見鬼了。

沈安昨日才說自己的日子比帝王還安逸,每日起來帶帶孩子,然後三朋五友聚會一下,還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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