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276章 沈安的駁斥

曹太后突然問道:「老身怎麼聽到有人說什麼……大郎學問不夠?」

高滔滔賠笑道:「那些人胡言亂語罷了。」

曹太后皺眉道:「哪些人?」

這個您也要問嗎?

曹太后沒有孩子,難免把有些熱情都用在了高滔滔的幾個孩子身上,所以真要發怒了,高滔滔擔心她會動手。

「就是那些所謂的學問大家。」高滔滔含糊回答道。

說這些話的人都是所謂的學問大家,以後被稱作大儒的大才。

「學問大家啊!」曹太后淡淡的道:「他們可知道百姓疾苦?」

高滔滔搖頭。

知道毛線!

知道了都當不知道。

曹太后沒用她回答,自言自語的道:「他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百姓在他們的眼中和豬狗差不多罷了,豬狗過的好不好,和他們可有半文錢的關係?」

呯!

邊上的趙曙一拍案幾,「娘娘這話說的對,那些人就是這樣。滿口仁義道德,說到百姓疾苦,當場能聲淚俱下,可轉眼又是高朋滿座,看著那些受苦的百姓無動於衷,偽君子罷了。」

他是偏激的性子,所以對這等官員深惡痛絕。

「那些人能做成什麼事?什麼事都做不成,唯一能做的……」他冷笑道:「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別人做事。」

他這段時日冷眼旁觀,算是看清了那些人的秉性。

「大郎為了百姓說話,說的有條有理,讓老身都覺著有道理。」曹太后很是欣慰的道:「這樣的孩子,那些所謂的學問大家可比得過?老身覺著他們也不配教他。」

她看了高滔滔一眼,「你是做娘的,聽到這等話就該出去呵斥他們,什麼叫做學問不夠?老身看學問不夠的是他們!他們學來問去,都學了一肚子書本,可用呢?可有用處?老身看百無一用,還不如一個軍士對大宋有用。這樣的人,就該趕出去。」

這個姨母太凶了啊!

高滔滔覺得後宮之中蹲著這麼一尊大佛讓她倍感壓力,只得點頭應了。

曹太后起身道:「此事老身自然管不著,不過上次廢除歲幣之事就是大郎弄的吧?」

趙曙一臉黑線……

那事兒趙頊是建言,趙曙才是拍板人啊!

「是。」

但他唯有點頭。

「老身覺著官家對大郎太過嚴苛了些,少了些誇讚。」

曹太后點點頭,然後走了。

「站住!」

趙曙夫妻送她出去,剛出門就見到幾個內侍在相互追打。

「官家聖人在此,還不站住!」陳忠珩怒吼一聲,後面的幾個內侍喊道:「他偷東西!」

原來是抓賊啊!

陳忠珩看著跑在前面的那個肥胖內侍,躍躍欲試的想出手。

那人慌不擇路的跑了過來,後面的內侍驚呼道:「快止步!」

可那人卻慌得一批,壓根沒聽到。

「保護官家聖人!」陳忠珩擋在了趙曙和高滔滔的身前,一臉的忠心耿耿。

人影閃動間,曹太后已經上去了。

內侍來勢很猛,曹太后單手按住他的肩膀,身體旋轉,順著他的前沖之勢,只是使了個巧勁,內侍就身不由己的轉了過來。

呯!

好死不死的,這人正好撞到了陳忠珩。

哎喲!

陳忠珩被撞翻在地上,一摸嘴唇,竟然腫起老高。

內侍被人按住了,陳忠珩起身看去,只見曹太后負手緩步而去,身姿從容。

剛才某好像只說保護官家聖人,忘記了太后啊!

難道太后是故意的?

……

俗話說嚴父慈母,這是千年來的習俗。

帝王也不能免俗,所以在對待孩子的學業上,趙曙總是喜歡藉機下狠手。

這是大家所喜聞樂見的,有人甚至巴不得趙頊整日被關在宮中。

這些人大抵是覺得趙頊的政治態度過於偏激了,走了范仲淹的老路,想弄新政。

新政是要不得的,誰要弄新政,咱們就弄他。

這是許多人的心聲。

可那個午後,汴梁城中突然爆出一個消息。

「大王建言行免役法……」

「什麼免役法?」

司馬光有些不解,但覺得這不是好詞。

來人說道:「就是改差役為招募……」

「錢呢?」司馬光的第一反應依舊如此。

來人說道:「大王建言從富戶收取免役錢,大概是越有錢的就收的越多。」

「荒謬!」

司馬光面色鐵青的道:「老夫去尋相公們說話,此事……不妥!」

「司馬諫院果真是我輩楷模。」

司馬光一路進了皇城,剛走到樞密院大門外時,沈安正好從裡面出來,身邊竟然是富弼。

「司馬諫院這是去哪呢?」

富弼沖著沈安拱拱手,示意他趕緊滾蛋。

司馬光木然道:「聽聞大王建言行免役法,下官以為不妥,想尋相公們說話。」

「哪裡不妥?」沈安不走了,近前問道。

「當然不妥。」司馬光說道:「免役錢一出,富戶如何界定?老夫怕到時候無數富戶會勾結官吏,把自家變成貧戶,而貧戶會被列為富戶,到時候就成了害民之法。」

這廝看來對地方官吏的節操沒什麼信心啊!

這是司馬光第一次噴新法,攻擊力度不算大,而且有禮有節。

他看著沈安,認真的道:「你和大王親近,要告訴他國事不可輕忽,要謹慎。免役法一出,天下震動……後果難料啊!」

「有地方試過了。」

沈安的話讓司馬光心中一涼,「哪裡?」

「祥符縣,先帝時就試過了,如今很是妥當,官民各自相安。」

擦!

司馬光現在可是保守派的大佬,此刻身後聚攏了一群人,都是樞密院和政事堂的官吏。

這便是陣營。

哪怕樞密使富弼在此,他們也要表達自己的政治態度。

這樣固然有被打壓的風險,可收穫也很大啊!

一個陣營的支持,想想就爽的不行。

可沈安的話卻恍如天雷滾滾,讓他們心中一涼。

竟然試過了?

還是先帝在時就試過了,這是挖坑啊!

幾年前挖的坑,現在才來埋,這份隱忍讓人不禁屁股發冷。

「官吏上下其手,如何弄?」

司馬光反對新法的一個套路就是官吏上下其手,陽奉陰違。

後來王安石的新法被他批駁的體無完膚,一句話,下面的官吏利用你王安石的新法在虐民,在吸血!

沈安猛地想起了這個態度,然後問道:「您知道官吏上下其手,那為何不想想怎麼去制止他們上下其手呢?」

司馬光愕然。

這些人專門挑刺,挑刺的背景起因不談,但他們只挑刺,從不想想怎麼去把這根刺給弄斷了。

這是什麼?

御史?

尼瑪御史也會建言怎麼處置問題的好不好?

沈安的問題一下問住了司馬光。

你一天就嗶嗶這樣不行,那樣不好,可你做了什麼?

別人做事你就只知道挑刺,可你為何不想辦法把那些刺給撇斷了?

你不想著去解決問題,誰想去解決問題,你們就要解決他。

這特么是哪家的道理?

司馬光一說到國事,定然就會提及農事,也就是農戶的艱難。

他說到農戶的艱難時,當真是真情流露。

可問題解決了嗎?

沒有!

毛都沒有一根給那些農戶!

他一再提及儲存糧食的重要性,遇到災害就慷慨陳詞,要求馬上賑災……

可建設性的意見呢?

身為大宋重臣,你建設性的意見呢?

沈安覺得王安石和司馬光就像是一個家庭的老大和老二。

老大說外面有人想謀奪咱們的家業,咱們家要收拾他們。

好吧,收拾他們要錢糧,要操練,咱們要掙錢。

可老二卻覺得咱們蹲家裡守著就是了,外人來就防禦。至於什麼掙錢……還是存錢吧,每個月把省下來的錢存起來,家裡差錢的時候好用。

一個進取,一個保守。

這一刻沈安突然為王安石感到了悲哀。

他的對手竟然是這麼一群人,這群人不想著去拾遺補漏,不想著去幫他彌補新政的錯漏,而是攻擊,不間斷的攻擊。

你特么停不停?

不停就讓你遺臭萬年!

而根子在哪裡?

沈安突然明悟了。

根子就在於他們壓根就不想改變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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