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246章 出城決戰

春雨細微,讓人恍惚不覺。

城頭上漆黑一片。

沈安全身披掛,用風衣緊緊地裹住自己,靜靜的等待著。

「當年先帝打開天章閣,令範文正和老夫寫下大宋需要革新之事,那時的老夫熱血沸騰,只覺著大宋的希望就在自己的手中,就在唾手可得之地。」

富弼靠在城牆的內面,戴了個頭盔擋雨。

「老夫進諫的條陳和範文正大同小異,都是從吏治著手?為何?」

富弼的臉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因為這個大宋衰敗的根源就在於吏治。官吏清廉,官吏盡忠職守,官吏不多……如此天下大治不在話下。」

歷朝歷代,每一代好像到了王朝末期,吏治基本上都玩完了。

「整頓了官吏之後,方能一一革新,那時候就是如臂使指,你明白嗎?」

「明白。」沈安當然明白,「要革新大宋,首要就是革新官吏,官吏清正了,官吏和朝中是一條心了,那什麼都好做。」

以後的太祖就提出了這一條。

千年前後的人物,對政治的認知卻罕見的一致。

富弼笑了笑,「可整頓吏治就是割自己的肉,疼啊!疼了就有人會慘叫,有人會咆哮,然後群起而攻之……老夫和範文正就這麼失敗了。」

「如今大宋一步步的又走了上來,老夫這幾年一致在琢磨你……」

富弼靠過來了些,在黑暗中盯著沈安那張模糊的臉,「沒有哪個年輕人如你這般……你看似胡鬧,看似隨性而為,可大宋許多事就這麼隨性被改變了,比如說廂軍,比如說奉養宗室……你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我去!

老富竟然在盯著我?

沈安有些發毛,乾笑道:「小子不過是胡鬧罷了,幸而官家和相公們寬容,否則小子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寬容?」

富弼突然笑了起來,「你在前面衝殺,官家和宰輔們在後面搭架子,給你頂著,如此有了變故也好從容收拾……好計謀啊!」

「什麼計謀?」

沈安覺得富弼大抵是瘋了。

「官家和韓琦他們把你頂在最前面,看著你在鬧騰,成功了皆大歡喜,不成功,他們還能兜底……」

黑暗中富弼的聲音多了些感性,「當今官家果然是聰慧啊!當年咱們若是有這等手段,哪裡會一敗塗地……」

當年的仁宗和范仲淹等人就是這麼直挺挺的開始了革新,然後因為觸碰到了既得利益者的切身利益,范仲淹等人被轟下台,趙禎偃旗息鼓,此後閉口不談革新。

沈安開始覺得富弼是在瞎編,可等聽到後面時,他自己腦補了一下。

我沈安在最前面,身後是帝王將相,而在對面,一大群凶神惡煞的傢伙正在準備動手……

尼瑪!

真的有可能啊!

難道官家他們就是這樣讓某頂在最前面,把某當做是緩衝的工具?

旋即沈安就笑了。

「你笑什麼?」

富弼聽到了笑聲。

沈安說道:「即便如此又如何?」

「你不生氣?」富弼覺得很奇怪。

沒有人喜歡被利用。

「某願意。」

千金難買我願意啊!

沈安瞬間就想通了這些事兒,頓時覺得靈台清明,快活的想大笑出聲。

「某巴不得如此,唯有如此,這個大宋才能漸漸變好。」

若非如此,他怎麼有機會去觸碰那些禁區?

比如說宗室革新!

哈哈哈哈!

沈安歡喜的想大笑,就在此時,有人摸了過來。

「郎君,春哥有發現。」

沈安起身走了過去。

黃春蹲在城牆後面,閉著眼睛在顫抖。

這段時日他太辛苦了,沈安擔心他會垮掉。

「郎君來了。」

黃春抬頭,「郎君,來了。」

他沒說什麼來了,沈安明了,說道:「給春哥弄薑湯,弄到下面去烤火。」

「是。」

兩個鄉兵把黃春架了下去。

沈安招手,幾個將領彙集起來。

「敵軍來襲!」

「您如何發現的?」

幾個將領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去做!」沈安沒有給他們解釋的義務。

於是城頭一陣細微的騷動,旋即安靜了下來。

「來了嗎?」

沈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富弼已經掀開了風衣,被凌晨的寒風吹得直哆嗦。

「來了。」

沈安單膝跪在城頭上,透過城垛在觀察外面。

富弼在努力的調整呼吸,幾次三番都失敗了,於是苦笑道:「老夫竟然不如一個小卒……」

「殺幾個人就好了。」這是沈安一直強調的,於是包拯、曾公亮、韓琦……這些宰輔都提著刀劍去砍殺。

其中的佼佼者就是韓琦。

駕長車一路追殺,老韓那一次震撼了整個大宋。

「好。」

在官場上富弼可以給沈安當老師,但在沙場上他卻是個小學生。

寂靜的夜裡漸漸多了些細微的聲音。

沈安閉眼,在給富弼上課,聲音細微,「這是小股敵軍想摸上來,打開通道,大軍隨後破城……」

「怎麼應對?」

「以逸待勞,殺了就是。」

沈安笑了笑,握住了刀柄。

正如同當年在府州城頭那樣。

他微微垂眸,聽著有人小心翼翼的把梯子架在身後,然後開始攀爬。

這時候什麼鉤索都沒用,因為上來的人太少,一旦被發現,就是被圍殺的結局,反而會打草驚蛇。

富弼的身體抖動了一下,他想回身,黑暗中一隻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這是沈安。

攀爬的聲音漸漸接近。

富弼覺得呼吸都在打顫。

這是他第一次離敵軍這麼近。

當能聽到呼吸時,富弼已經忍不住了。

而就在此時,沈安霍然回身,手中的長刀揮動。

那個剛冒頭的遼人失去了頭顱,身體在梯子上停滯了一瞬,然後頹然倒下去。

沈安喝道:「敵襲!」

「敵襲!」

「點燃火把!」

早有準備的宋軍將士們點燃了火把,頓時城頭一片光亮。

長刀揮動,那些剛上來的遼人紛紛被斬落下去。

一個悍勇的遼人衝上了城頭,竟然無一人是他的對手。

「破城了!」

後續的遼人在歡呼!

「撒比!」

沈安指指那人,一隊弩手沖了過去,單膝跪地。

「放箭!」

那個遼人胡亂揮舞著長刀去格擋,可弩箭是高速,和長弓釋放的箭矢沒有可比性,頃刻間他就變成了刺蝟。

富弼的後腦勺先前被濺了不少人血,此刻站在那裡,奮力地喊道:「趕下去!把他們趕下去!」

這種短兵相接讓他有些心慌。

沈安卻在興奮。

「敵軍大隊來襲!」

遠方突然變成了白晝,無數火把映照著那些人馬,正在飛速來襲。

「弩陣……」

城中,巨大的弩陣一片片的分布在空地上,那些弩手開始上弦。

疾馳而來的遼騎中間,耶律洪基冷著臉問道:「宋軍為何有準備?」

城頭全是火把,這不是倉促應對,而是早有準備。

「春雨。」一個臣子說道:「陛下,春雨對於我軍而言就是催戰書啊!」

春雨來了,遼軍再不動手,那就等雨季過了再說。

可大軍在外,轉運糧草不易,所以遼軍必然要動手。

耶律洪基怒道:「唐縣城小,朕要瓮中捉鱉!」

小城不可守,堅守就是自尋死路,被動挨打,這也是耶律洪基的倚仗。

可現在是天黑啊!

遼軍衝到了前方,驀地有人喊道:「那是什麼?」

一片片由弩箭組成的烏雲飄了過來。

「是宋軍的弩陣!」

有人在驚呼,耶律洪基喊道:「奔射!」

黑暗之中,無數遼騎沖了過去。

「敵軍近前,防箭矢!」

沈安把富弼拉了下來,旋即就聽到箭矢敲擊城頭的聲音,還有極少數倒霉蛋中箭後在慘叫。

「放箭!」

敵軍靠近之後,弓箭手就開始發威了。

箭雨從城頭傾盆而下,遼軍死傷慘重,旋即還擊。

「啊……」

城頭的弓箭手不斷有人慘叫倒下去,後續有人源源不斷的填補空缺。

這便是戰陣!

「弩箭齊射!」

弩箭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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