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131章 官場從不是獨行路

修起居注聽著不起眼,可這個卻是近臣,職責就是記錄帝王言行,非是帝王看好的人不能做。

所以唐仁一下就激動了。

「臣願為陛下效死!」

韓琦的嘴角抽搐,和幾位宰輔相對一視,都覺得這個修起居注怕是所託非人。

修起居注,必定要如實記錄帝王言行,若是只寫好的,那就是瀆職。

春秋戰國時,齊莊公喜歡勾引別人的媳婦,而且很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某天就勾引到了手下的一位重臣崔杼的頭上,綠帽子的典故就是來自於此。

崔杼發現自己的綠帽子被齊莊公賞賜給了別人,頓時心生疑竇,回家就收拾了那個不要臉的媳婦一頓,得了自己被綠的消息,頓時大怒,於是假裝出門,讓妻子繼續勾搭齊莊公。

齊莊公自然就來了,還和崔杼的媳婦高歌一曲,結果被崔杼伏擊,當場砍死。

這事兒到此的話,可以稱為男兒衝冠一怒為紅顏,崔杼算是條好漢子。

可史官卻給這事兒定性為弒君……

崔杼弒其君!

我擦!

這不妥吧?

手握重權的崔杼大怒,殺了一個史官,史官的弟弟接任,面對崔杼的殺機,他毫不猶豫的寫下了五個字:崔杼弒其君!

殺!

老二於是被殺了。

老三接著來,面對屠刀,他眉頭都不皺一下,提筆寫下五個字。

崔杼弒其君!

卧槽!

宰了他!

老三慷慨就義。

老四來了。

你三個哥哥都被我宰了,你聽話不?聽話高官厚祿,不聽話……板刀面吃不吃?

老四低頭,依舊是五個字。

崔杼弒其君!

崔杼傻眼了,手中的刀重若千斤,無法揮下。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而就在此時,一位史官帶著竹簡,從南方而來。

——我準備在大史家的老四被殺之後接任此職。

為了啥?

只是為了那五個字!

崔杼弒其君!

一字不可易!

這便是史家的前赴後繼!

後人看到此處時,不禁會熱血沸騰,可韓琦等人看到唐仁時,不禁腦殼痛。

這樣諂媚的人擔任修起居注,歷代太史公怕是會氣得從棺木里爬出來,親手掐死他。

趙曙卻覺得極好,說道:「你剛回汴梁,便好生歇息幾日。」

這是放假修整,唐仁謝恩,然後告退。

等他出去後,韓琦說道:「廣南西路這兩年倒是還不錯,賦稅增加了不少,而且商人也願意過去,臣過問了一下,說是那邊一直在修路,道路暢通了,去的人不少。」

趙曙點頭道:「沈安說道路猶如大宋的血脈,血脈不暢,自然百病叢生,朕深以為然。」

曾公亮覺得韓琦總是報喜不報憂,就出來說道:「陛下,廣南西路那邊說是交趾俘虜死傷不少,修路的人手不足。」

嗯?

趙曙皺眉道:「為何變少了?」

戰俘以前對大宋而言就是個稀罕物,可和交趾大戰幾場,俘虜了數萬交趾人,這些人如今在廣南西路修路,為繁榮大宋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這些戰俘就是大宋的重要資產,如今你竟然告訴朕,這些資產損失嚴重。

趙曙生氣了。

曾公亮說道:「廣南西路那邊山多水多,修路艱難,這些人大多是傷病而死。」

趙曙面色稍霽,說道:「如此好生對待那些交趾人。」

中原的百姓不肯去西南,若是強行徵發去那邊修路,估摸著走到半路就會造反。

所以交趾俘虜好啊!

這一刻趙曙看著西南方向有些抑鬱。

李日尊,你為何不起大軍來攻打大宋呢?

不但他是這般想的,宰輔們也是如此。

數年前,交趾是大宋的大麻煩,提到交趾君臣都頭痛。可如今卻變了,交趾就像是一塊肥肉,深深的吸引著大宋君臣的目光。

韓琦遺憾的道:「若是再俘獲數萬交趾人就好了。」

哎!

韓琦還是太衝動了啊!

這等事情可想,可暗示,卻不可明說,否則大宋禮儀之邦的名頭可就沒了。

趙曙皺眉道:「大宋以仁義立國,不可以此為倚仗。」

「是啊!大宋是仁義之邦。」

群臣都應和著,等出去後,包拯說道:「不好弄啊!」

「是啊!」

韓琦很是不滿的道:「當初就不該和交趾停戰,好歹再抓幾萬人再說。」

眾人都點頭,一點都看不出剛才滿口仁義道德的模樣。

君子進不了政事堂。

君子擔任一國之要職,那便是此國災難的開端。

……

而在宮中,心情大好的趙曙和高滔滔在喝茶。

「那唐仁當初我看著有些諂媚,就不喜,所以他去了廣南西路,我並未惋惜,只是沒想到此人卻是個能幹的,也是個踏實的,可見許多時候不但要聽其言,更要看其行,否則便冤枉了好臣子。」

若是唐仁知道自己在趙曙這裡被平反了,怕是會興奮的跳起來。

高滔滔好奇的道:「他做了什麼讓您這般誇讚?」

「他安撫了廣南西路的土人,引了他們下山種地,不再是大宋的麻煩。這個功勞可不小啊!」

趙曙很是愜意,高滔滔笑道:「那唐仁臣妾記得是沈安的人吧?」

「是。」趙曙贊道:「人人都結黨,可沈安卻就是那幾個人。唐仁原先在樞密院不打眼,就是被沈安慧眼識珠,如今唐仁能獨當一面,可見沈安調教人的本事不小。」

高滔滔笑道:「您說過官場從不是獨行路,誰若是獨行,遲早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所以結黨不奇怪。」

「是啊!」趙曙唏噓道:「以前總覺著臣子結黨可畏,後來一想,臣子們若是不結黨,他們怎麼做事?人都有私心,有了私心就會去結黨為自己的私心努力,若是一味要求官員品性高潔,那是緣木求魚。」

「那些土人如何?」在高滔滔的想像中,土人該是兇狠的,比昭君還兇狠。

飛燕和昭君站在門外,飛燕在打盹,有些小呼嚕。

昭君臉上的橫肉顫抖了一下,然後伸手在飛燕的腰間一擰。

「哎……」

「住口!」

飛燕腰間劇痛,睜眼就想叫喊,卻想起聖人就在官家的身邊。

「為何掐我?」

飛燕覺得自己的腰間絕壁青腫了。

昭君冷冷的道:「你那呼嚕皇城外都能聽到,想死呢!」

飛燕不禁後怕不已,低聲道:「多謝了,回頭請你喝酒。」

趙曙可不是仁慈的帝王,她們是高滔滔的身邊人,所以才得了些寬容。

看看陳忠珩吧,一臉困意,恨不能用柴火把眼皮子頂起來,就是不敢閉眼睛。

飛燕嘆息一聲,低聲道:「官家什麼都好,就是尖刻了些。」

尖刻的趙曙只有在妻子這裡才會放鬆。

高滔滔給他按摩著頭部,說著幾個女兒的情況。

「還早。」

趙曙閉著眼睛,覺得渾身放鬆,很是享受的道:「咱們家不要早嫁,多看看,二十歲以後再定下來。」

高滔滔本就不願意女兒們早嫁,聞言笑道:「官家英明。」

「英明個什麼。」趙曙笑著把黃達想認自己做爹的事兒說了,高滔滔笑的彎下腰去。

「哎喲!那人……那人多大了?」

「還比我大一些。」

高滔滔捂著肚子起身,「他這是口不擇言吧?您這個可不能認,否則後患無窮。」

趙曙點頭,「可我卻不能斷然呵斥拒絕,這事……」

「讓沈安去。」

高滔滔毫不猶豫的道:「他最能哄人,一番話想來能把黃達哄的成了大宋的忠臣。」

「有理!」

於是命令下達,剛回家歇息的唐仁歡喜不勝。

妻子常氏不悅的道:「您才將回家沐浴,這還沒吃一頓安生飯呢,怎地就把事派給了您,朝中難道無人了嗎?」

女兒在邊上猛點頭,唐仁笑著摸摸她的頭頂,說道:「你懂什麼?朝中不是無人,而是那些人……你可知道,為夫當年在樞密院不得志,是誰讓為夫出人頭地的?」

「是沈縣公,不過……」常氏苦笑道:「他是栽培了您,可卻讓您南北到處跑,前幾年在府州,這幾年又去了西南。」

「婦人之見!」

唐仁起身,「為夫原先只知道諂媚,哪裡知道那些做事的道理?沒人引路啊!沈縣公不但給為夫引路,更是一手安排了為夫的仕途,否則哪有今日修起居注的榮耀?」

「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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