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兒當有大丈夫 第0823章 總有聰明人

趙宗諤給人的感覺就是浪蕩子,當年他曾經不知天高地厚犯錯,結果被奪了一項虛銜,可趙曙登基後依舊給了他。

他原先有些毛病,後來沈安開出了炒黃豆的妙方,他吃了頗為有效,不過缺點就是屁多。

「這東西……」趙宗諤拈起幾粒炒黃豆丟進嘴裡,緩緩的咀嚼著。

管家站在邊上,不禁屏住了呼吸。

「有一粒黃豆不好,沒炒熟,回頭扣廚子一貫錢,令他下次盡心些。」

「是。」

趙宗諤喝了一杯茶,贊道:「吃了炒黃豆再來一杯熱茶,那感覺很妙。」

「是。」

管家已經聞到了一些不大對勁的味道。

趙宗諤打個嗝,緩緩說道:「五服之後變成百姓,這不是玩笑,那些蠢貨怎麼說的?」

「郎君,那些宗室先是怒不可遏,後來又平靜了下來,據說不少人都在買禮物……」

「知道這是為何嗎?」

「小人不知。」

「那是因為他們都感到了切膚之痛,卻無能為力。於是只能退而求其次……」

趙宗諤有些惆悵的道:「宗室要怎麼做官家才滿意?如今看來就是別添麻煩,自生自滅。既然如此,聰明人自然會為了子孫尋求後路……」

「求後路?」

「對。」

趙宗諤有些意趣闌珊的道:「子孫……人一死,子孫什麼的都看不到了。但依舊要安排好他們。」

「郎君,您的意思是說要買入學資格?」管家覺得自己怕是理解錯了。

「對,就是要這個資格。」

趙宗諤笑道:「官家都說了,五服之後不管。那就不是親戚了。可子孫們怎麼活?只能去做活,可做活會心疼啊!」

「那就多留些錢吧。」

千年來長輩都是這麼做的,為了子孫辛苦掙錢,臨死前把這些錢留給他們花用,最後大多變成了紈絝。

高調的話誰都會說,等面對子孫時什麼想法都忘記了。

「錢……留多了就是禍害,你看看史書上那些從小就過得豪奢的,最後有幾個有出息?」

「有啊……」

管家想起了好些,可卻捂住了嘴。

主人說東你說西,這個習慣可不好。

「雜學……」趙宗諤嘆道:「原先某對沈安也有些不滿,覺著他太年輕,而且在朝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很突然的感覺。可現在不同了。」

他拈起黃豆卻不吃,就在手心裡顛著。

「某的子孫就算是讀書上進考中進士,可怎麼為官?至少要多年後,那些五服之外的人子孫成長,習慣了自己就是百姓的日子,朝中才會接受趙家人為官。所以,現在去讀書,那就是白費勁。」

管家只覺得耳邊一陣轟鳴,然後茫然道:「郎君,以後……以後就沒了嗎?這些尊榮和富貴,以後就沒了嗎?」

「沒了。」

趙宗諤的話讓管家不禁絕望了,「小人以為好歹能讀書為官,可……可竟然不能嗎?」

「醜態百出!」

趙宗諤皺眉道:「去取錢來,要一萬貫!」

「郎君。」

管家失色道:「一萬貫出去,府里的日子不好過啊!」

「熬幾年就是了,速去。」

趙宗諤活動了一下脖頸,起身笑道:「沈安和某有些交情,如今看來卻是及時雨。明日就去送錢,某的子孫……就要學雜學!」

管家心有不甘地問道:「郎君,那雜學能學到什麼?」

「能學到怎麼養活自己,能知道這個世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一日汴梁城中的宗室們在躁動不安。

這一日那些覬覦三司使職位的官員們在徹夜不安。

……

太學依舊是那個模樣,早操,上課,午休,下午繼續上課……

周而復始的日子讓成年人會沉迷進去,完全喪失進取心,隨後成為一棵枯木。

但學生不同,他們把這樣的日子看做是學習,認為遲早有一天能脫離這樣的日子。

可終究有人忍不得,於是在早操的時候跑路了。

太學的後面,兩個學生從圍牆上跳下來,拍拍手後,得意的道:「走,去邊上走走。」

作為學生,逃操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覺得無趣,覺得圍牆外面的世界才自由,哪怕只是在圍牆外面走一走,他們都覺得空氣無比的新鮮。

兩人繞到了前面,往右邊看了一眼太學大門,然後低頭往前沖。

「閃開!」

兩個倒霉蛋剛好跑到街道中間,再過一瞬,他們就能衝進對面的小巷裡,從此天高任鳥飛,海空任魚躍……

可一聲大喝就讓他們的打算落空了。

正在吃油餅的太學門子聞聲抬頭,看到兩騎過來,他笑了笑,這裡是太學的地盤,再牛叉的人物也得下馬。

他拿著油餅等待著,可這兩騎卻一直過去了。

「毛病!」

門子正準備低頭繼續吃油餅,卻看到了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那熟悉的衣服讓他不禁心中一喜,就喊道:「站住!」

兩個倒霉蛋被抓住了,然後被送到了郭謙和陳本那裡。

「翻牆逃操?」

陳本板著臉道:「父母送你等來太學是來逃操的嗎?」

一個學生嘀咕道:「可別的書院和學堂里也不見出操啊!」

「放肆!」

陳本起身,怒道:「這是太學的規矩……」

「以前沒這個規矩。」

年輕人總是覺得自己能秒天秒地秒空氣,所以懟一下司業也是隨口而為。

「出去站著!」

陳本指著外面怒吼道,見學生不動,他拿起桌子上的竹條就抽打過去。

兩個學生被抽打的慘叫起來,然後被趕到了外面去站著。

「站到下午!」

瞬間秒天秒地秒空氣的勇氣消失了。

陳本回來,氣呼呼的道:「如今的學生也開始不聽話了,這是為何?」

一直在旁觀的郭謙說道:「少了精神。」

「少了精神?」陳本不解的道:「很精神啊!」

郭謙搖頭,有些遺憾的道:「沈安走了之後,太學就漸漸的有些死氣沉沉了,每日按部就班的讀書做題,學生們木然了,教授們也木然了……若是沈安在,他定然能想到辦法來提振大家的精神。」

「他如今在弄自己的書院。」陳本想起邙山書院報名的盛況,不禁就後悔。

「不必擔心,太學還是有辦法的。」郭謙笑道:「宗室要建書院,可誰能去教導他們?」

「是啊!」陳本一拍大腿,歡喜的道:「整個汴梁就數我太學最為出色,捨我其誰!祭酒,某斷言書院的選址就會在太學附近,方便我太學的教授去教學……」

郭謙皺眉道:「淡定,遇事要穩重,你高興什麼?此事……還差錢呢!」

「總會籌集到的。」

陳本覺得這個不是問題。

包拯也覺得不是問題。

他坐在值房裡,幾個官員在計算。

「這裡能擠出四百餘貫來。」

「這裡有十餘貫。」

「這裡呢?看看這裡。」

他們在想辦法從各處擠錢出來,可擠來擠去,到現在才擠出來一千餘貫,和十多萬貫的總造價相比,那就是過家家。

「別算了!」

包拯丟掉手中的賬簿,說道:「他們定然會來。」

「包相……此事還是咱們自己擠吧。」

「是啊!那些宗室都是摳門的,想讓他們掏錢,那就是妄想。」

包拯閉上眼睛,有官員勸道:「此事是官家對您的考驗啊!若是辦好了……收益無窮。」

這是好心提醒,但包拯卻搖頭道:「看吧。」

他也有些沒底,但終究還是不動聲色的坐在那裡。

這群官員一直在算賬,一個時辰後,他們成功的擠出了三千多貫。

「包相,有人來了。」

包拯睜開眼睛,眼中多了冷色,喝道:「去看看。」

有官員出去,然後外面傳來問話,「包相可在?」

能直接到這裡的,至少得是郡王,否則包拯就敢治他一個擅闖三司的罪。

「在,包相在裡面。」

包拯沒有起身,外面的腳步聲漸漸近了,少頃進來一人,卻是趙允良。

「見過郡王,不知郡王來此何事?」

包拯起身行禮,趙允良不敢託大,還禮後說道:「老夫來買入學資格。」

「什麼?」

有官員沉不住氣,脫口而出道:「買幾代?」

卧槽!

這個問話若是不知道緣由,大抵會打架。

趙允良含笑道:「三代。」

「一萬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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