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兒當有大丈夫 第0795章 書院開

「一百文多一文,很多嗎?」

趙曙突然笑了起來,反問韓琦。

「多啊!」韓琦覺得官家大抵是糊塗了,「一百文一文,一貫就是十文錢……一萬貫就是十萬文錢……官家,不少啊!」

十萬文錢就是一百貫,算下來真是不少。

韓琦很是生氣,想說敗家,可有些過火了。不說吧,胸中的那股子火氣又沒地方散。

趙曙淡淡的道:「那是紙鈔……就是印製罷了。」

韓琦猛地一怔,「是啊!這是紙鈔。」

人都有思維死角,韓琦一下就沒想到紙鈔本就是沒本錢的東西。

紙鈔它就不值錢啊!

一百文補貼一文錢算個啥?只要百姓接受了紙鈔,後續自然能斷掉這個補貼。

「好手段!」

韓琦躬身道:「陛下英明!臣佩服之至。」

他真的是很佩服這個手段。

「百姓能有十貫活錢就算是富裕了,就算是拿一半來倒騰紙鈔,兌換下來也不過是五文錢罷了,可他卻經歷了一次紙鈔的兌換,心中會覺著紙鈔靠譜……」

韓琦的腦袋開動了,「以後再遇到紙鈔,他就會心動。只需……三個月為限,三個月之後,紙鈔兌換銅錢就是一百文兌換一百文……妥了!肯定是妥了!」

「陛下英明!」

宰輔們心悅誠服的躬身。

趙曙的心情極好,說道:「此事是皇子去做的,朕卻不好領功,哈哈哈哈!」

宰輔們面面相覷,趙曙贊道:「朕本以為他在宮中憋悶無所事事,誰知道他竟然琢磨出了這些道理,一一說來,讓朕對紙鈔信心大增,諸卿以為如何?」

「竟然是皇子……」

……

趙頊今日要讀書,在做了一篇文章後,先生滿意的給他放了假。

未來的太子無需在文章詩詞上琢磨太多,要的是實踐。

而實踐的話,皇子的屬官唯有沈安才有這個本事。

先生很糾結的道:「沈侍講今日沒來……」

作為侍講,沈安有責任給趙頊上課。

可他人呢?

先生無奈的出去找到了翊善王陶。

「王翊善,那位沈侍講一直沒來慶寧宮給皇子上過課,這算是什麼回事?」

王陶也很糾結,「他本身無所事事,可官家和大王卻從不要求他上衙……奈何?」

先生惱怒的道:「那不是站著……不拉屎嗎?皇子的教導何等的重要,他沈安不在意,可咱們不行啊!要不……叫來?」

王陶看了他一眼,說道:「此事倒也簡單,問大王即可。」

先生一拍手,喜道:「是啊!大王和他交好,此事就該如此。」

可等他出去尋趙頊時,趙頊卻已經準備去聽政了。

皇子出閣後的一項權利就是聽政,和宰輔重臣們一起上朝。

可趙頊還得要讀書,於是兩邊權衡之下,就各自減少了些。

趙頊一路去了奉天殿,當看到了大門時,正好韓琦等人出來。

趙頊站在邊上,按照傳統讓宰輔們先走。

他微微低頭,按照老趙家的傳統,宰輔是夥伴,要尊重,所以他用這種方式表示尊重。

幾雙腳走到了他的身前停住了,呼吸聲可聞。

趙頊覺得有些奇怪,就抬頭。

「大王……」

韓琦拱手道:「大王對紙鈔之事的見解讓人驚嘆,臣還有一事不明……敢問大王,為何不急?」

年輕人總是喜歡一下就成事,制定了目標之後,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施行。

別說是年輕人,就算是當年的慶曆新政也是這樣。范仲淹和韓琦等人都急切的想改造大宋,各種新政不斷出現,恨不能一夜之間施行於全國。

可趙曙竟然不急不躁,這個就有些難得了。

趙曙說道:「大宋太大,對手太多,急不得。」

他微微頷首,然後往大殿去了。

韓琦等人站在原地,回味著他剛才的話,不禁有些痴了。

「我等一把年紀都活到了什麼身上去了?」

曾公亮苦笑道:「大宋太大,不能急。對手太多……」

三人面面相覷,歐陽修說道:「當年的那些對手都在呢!」

韓琦低頭,再度抬頭時,眼中多了狠色,「那些雜種!他們蜂擁而至,在官場,在鄉野,他們無所不在。上次我們失敗了,那麼這次呢?」

「此次……」曾公亮眼神迷茫了一瞬,「此次定然能成功。」

「不成功老夫就一頭撞死在宮門外!」

三個老漢意氣風發的出去,路上遇到了慶寧宮出去找沈安的人回來,卻是撲了個空。

「沈安去哪了?」

韓琦心情大好,就問了此人。

「說是書院要開門。」

「書院?」

「對,還取名叫做什麼……邙山書院。」

卧槽!

韓琦的眼皮子跳動了一下,說道:「邙山書院,這裡面坐著的是人還是鬼?好歹也改個名字啊!這人怎麼就那麼倔呢!」

「而且還是雜學,就怕沒學生去呢!」

三人相對一視,韓琦嘆道:「他出了太學,自家弄了個書院,這就是自立門戶的意思。可太學有解額,他的書院卻得和汴梁的讀書人去爭……」

「難啊!」說到科舉,擔任過考官的歐陽修最是清楚不過了,「汴梁這邊的考生多如牛毛,還有不少外地附籍的考生,難度之大,讓人心悸啊!」

曾公亮覺得沈安太過倔強了些,「若是沒人報名,他就剩下那幾個學生支撐著,那可就難堪了。」

「年輕人經受幾次難堪不是壞事。」韓琦自己就經受過無數次難堪,早就免疫了,「到時候讓他再回太學吧。」

……

武學巷裡,十三個學生站在沈安的身後,和他一起看著那個被綢布罩住了牌匾。

「吉時該到了吧?」

沈安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邊上站著個道人,卻是舍慧。

舍慧同樣有些焦躁,「貧道的一爐鋼昨日煉壞了,正準備和道友們商議一番呢。這吉日也就是道兄要的,舍情算了一夜,好不容易才算到這個好時辰,還得要貧道這個命硬的來站著,方能泄露天機,否則貧道早回出雲觀去了。」

這位已經成為了鍊鋼狂人,在金屬的世界裡遨遊,旁的事務一概不理。

「還有多久?」

沈安後悔挑時辰了,剛想反悔,就見舍慧一下拔出他送的桃木劍,喝道:「降妖除魔!」

腳步聲傳來,一群道人出現在右邊,然後迅速布陣。

「這啥意思?」

沈安退後一步,覺得自己怕是請錯人了。

只見舍慧的腳下彷彿是踩上了風火輪,在大門左右來回疾馳……

桃木劍幾番指點,最終點住了大門的右側。

「從此進去!」

一個道人手中拎著一個罐子走過來,沈安覺得不大妙,就問道:「這不會是黑狗血吧?」

舍慧冷冷的道:「這是在道尊神像之前供奉了三年多的香油調和的東西,驅邪除妖最是靈驗,潑!」

那道士一罐子香油潑到了大門的右邊,頓時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擴散開來。

舍慧鬆了一口氣,說道:「開門!」

大門打開,舍慧看了裡面一眼,說道:「牌匾可以開了。」

開毛線啊!

「這叫做揭!」

沈安回身道:「梯子架過來!」

幾個學生把梯子扛過來,架在了門邊,沈安爬上去,伸手拉住綢布,往下一拽……

邊上有人在看熱鬧,當綢布滑落時,有人問道:「寫得啥?」

「邙山……書院?」

卧槽!

眾人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身上竄起來,心中發寒。

「那是……邙山啊!」

尼瑪,用邙山為書院的名字,這讓人沒法不心慌啊!

「邙山上全是墳堆呢!」

「這誰敢來報名?說不準進去是活人,出來是死人。」

「還有,傳聞待詔教授的是雜學,那還能科舉嗎?」

「不能科舉還弄什麼?沒人會來報名。」

「……」

眾人一鬨而散,書院前又只剩下了沈安和學生們。

「貧道要回去了。」舍慧稽首道:「萬事開頭難,貧道在冷眼看著這個世間,看著道兄不斷的在影響著大宋。如今道兄再開書院,這便是開宗立派,此後當流芳千古,為世人敬仰。」

「不遺臭萬年就行了。」沈安覺得自己在走一條很艱難的路,但卻自信滿滿。

舍慧看了他一眼,「旁人忙碌,貧道會說他是在蠅營狗苟,不屑與之接近。道兄忙碌,卻是在為萬民謀福祉,為大宋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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