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兒當有大丈夫 第0621章 嘉祐八年

皇城司的人不加掩飾的出現在沈家附近,這就代表著提醒和警告。

——沈安,你最近別搞事!

結合趙允讓說的話,沈安知道,趙禎真的病倒了。

趙禎一倒下,宰輔們不會慌亂,可皇城司會盯著重要人物,李璋會得到消息……

官家病倒的消息只是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傳播,沒人冒著被張八年撕碎的風險到處亂說。

趙禎從登基到現在病倒的次數可不少,所以知情人也沒什麼可說的,該過節就過節。

「過年啦!」

沈家的大門打開,穿著一身新衣服的果果帶著花花跑了出去。

她站在大門外,回身看看門兩邊的桃符,就嚷道:「歪啦!」

「不能吧?」

親手貼了桃符的庄老實出來了,左看右看沒發現歪斜,卻沒注意果果做了個鬼臉。

「果果!」

巷子里的孩子們大多穿著新衣服出來了。

一年到頭,再窮的人家都會儘力給孩子置辦新衣裳,會儘力安排好這頓飯。

果果站在中間,微微昂首,得意的道:「我有糖!」

「我也有!」

「我有好多!」

一群孩子在得意的比較著。

「我有飴糖!」

「我也有!」

「我的在這裡,你們看。」

眾孩子把自己帶出來的糖拿出來顯擺,最後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伸進來,上面擱著一個白生生的小兔子造型的東西。

「這是什麼?」

「糖!」

果果得意的道:「這可不是飴糖,你們嘗嘗。」

她拿起小荷包掏呀掏,掏出了十幾顆小小的糖。

「給,一人一顆。」

眾小孩一人分得一顆,等一品嘗,都傻眼了。

「好甜!」

「還沒渣渣。」

「果果,是誰做的?」

果果得意的道:「是我哥哥做的,只給了我。」

「你哥哥真厲害!」

有一個厲害的哥哥是每個孩子的最大願望,沈安卻沒有哥哥。

折克行有等於無,在汴梁待久了,他覺得自己把府州都忘記了。

廚房裡熱氣騰騰的,曾二梅掌勺,幫廚的人不少。

折克行就拎著個酒壺在邊上聞味道。

「這是魚,只是炸了。」

「這是肘子,蒸出來的。」

用味道下酒,沈安覺得這廝遲早會成為酒神。

等到了晚上時,沈家燈火通明,恍如白晝。

「紅燒蹄膀……」

「茶葉蝦仁!」

「爆炒羊雜……」

「……」

一道道菜擺在桌子上,果果在邊上拉著嫂子嘀咕什麼時候能開始吃,分明饞了。

這是沈家最豐盛的一頓,一共三十六道菜,全是硬菜。

什麼看盤之類的在沈家不吃香,按照沈安的說法:咱們就吃實惠的。

今天是嘉祐七年的最後一天,所以不分餐,四人各自坐下,沈安舉杯道:「這一杯酒,祝國泰民安。」

四個酒杯輕輕的碰了碰,歡喜漸漸瀰漫……

……

第二天早上,沈安穿戴整齊,外面卻傳來了消息。

「官家身體不適,大朝會不辦了。」

「他們昨日都知道了消息,是按照等級通知的。」

靠!

沈安怒道:「那某的等級昨日也該通知到了吧?」

來通知他的軍士苦笑道:「各國的使者早就到了,卻得知取消大朝會,都鬧了起來,就忘記了。」

大朝會是很隆重的一次聚會,不但大宋有,遼國也有。

每年大家都會在這個時候互派使者來朝賀。

可各國來大宋的使者卻撲空了。

大宋竟然不辦新年大朝會了?

隨即有消息傳來,說是大宋財政艱難,趙禎乾脆尋了個生病的理由不辦了。

「這誰想的借口?好主意啊!」

沈安覺得這個主意真的不錯,等得知是包拯後,就無奈的道:「包公巴不得不辦,最好什麼都不辦。」

……

「包拯這個主意不錯。」

趙禎躺在床上,面色看著好了些,不過氣息依舊有些不穩定。

邊上的小几上擺放著一碗羊羹,可一隻白嫩的手卻蓋在了上面。

「御醫說您的身體有些燥熱,不能再吃羊肉了,至少在好了之前不能吃。」

曹皇后不等趙禎同意,就把這碗羊羹給了邊上的陳忠珩。

「拿出去!」

陳忠珩看了無奈的趙禎一眼,就端著羊羹出去。

「朕……我無事。」

趙禎覺得自己問題不大,所以不肯忌口,御醫們沒辦法,只好請來了皇后。

曹皇后知道他的意志力薄弱,就勸道:「好了再吃吧,晚些臣妾讓人去雄州,專門採買些好羊,一路精心餵養回來。」

趙禎覺得很憋屈,就別過臉去。

「使者們鬧騰了?」

「是。」

一直在邊上站著的張八年這時才抬頭,看向趙禎的目光中多了凝重之色。

「遼使說您的身體大概是不好了,所以不能出來見人……」

「有趣。」

趙禎呵呵冷笑道:「遼人卻不希望我早死……為何?因為他們窮。一旦後繼者要北伐,不管成功與否,遼人只會更窮。」

他愜意的道:「當年澶淵之盟最大的原因就是窮,大宋再拖下去,遼人就會窘迫。所以除非是傾國之戰,否則遼人頂多是數萬人的規模,能滅誰?」

張八年心悅誠服的道:「陛下英明,確實是如此。」

趙禎嘆道:「十三郎穩重,不過他的性子卻有些尖刻,若是遼人激怒了他,說不得就會起兵報復……可北伐卻不會,所以朕不擔心他。」

他就像是在說後事般的語氣讓曹皇后有些不自在,就勸道:「官家歇息吧。」

「歇太久了。」

趙禎說道:「骨頭都酸疼了。我最擔心的就是仲鍼,那個孩子看似溫和,可骨子裡卻有一股子氣,不平則鳴,寧折不彎……」

他突然握著曹皇后的手,低聲道:「若是咱們有個這樣的孩子如何?」

曹皇后心中苦澀,點頭道:「那自然好。」

沒有兒子,這是她和趙禎的痛處,時至今日依舊不能釋懷。

趙禎鬆開手,含笑道:「我倒是想通了,孩子是天意,老天願意給就給,不給不能強求。仲鍼這個孩子……大宋有許多問題,我卻懶了,不想動,估摸著這個孩子到時候會大動干戈,那些臣子們要倒霉嘍。」

他說的很輕鬆,曹皇后皺眉道:「可有慶曆年的前車在呢!」

「前車是前車。」

趙禎的思路很清晰:「可大宋出問題了,大問題,沈安曾經說不動是死,動了還有活的機會,我深以為然。只是有當年之事在,我卻乏了,不肯再動……範文正若是有靈,定然會嘲笑我的膽怯。」

曹皇后嘆息一聲:「那沈安就是個厲害的,等幾十年後,他的城府怕是會更深了,到時候仲鍼和他聯手,這個朝堂會是什麼樣?不過臣妾那時應當不在了,眼不見為凈吧。」

「那是命。」

趙禎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摩挲了一下。

曹皇后的臉上浮起了紅暈,雖然是老夫老妻了,可趙禎不大來她這邊睡,所以有些不自在的羞澀。

「別擔心這個,沈安……我一直在令他做事,冷眼看他折騰,算是個懂事的,不會去試探帝王的底線,我取他這一點,否則上次他毆打御史時,我就能把他丟到瓊州去,一生不得歸來。」

趙禎問了時辰,說道:「往年此刻大朝會正酣,稍後有賜宴。許多使者都等著吃大宋的賜宴,以為榮耀,今年卻也不能免,來人。」

「官家。」

「讓禮房的準備酒宴,諸國使者彙集一處,令沈安主持。」

「是。」

等人出去後,趙禎笑道:「那些使者在幸災樂禍,想看朕是否不管事了,朕就讓他們最頭痛的沈安去,最好鬧一場,哈哈哈哈!」

趙禎孩子氣的笑了起來,很是得意。

曹皇后問道:「不擔心使者們鬧翻嗎?」

「不擔心這個。」

趙禎說道:「鬧翻就鬧翻吧,我躺在這裡不自在,他們若是自在了,我也不舒服,大家一起不自在最好。」

陳忠珩一溜煙跑去了沈家,站在大門外,就聽到裡面果果的笑聲,還有沈安無奈的說話:「好,晚些咱們家再出去玩。」

這段時日趙禎卧床不起,陳忠珩不但要注意湯藥和病情,還得要留心外朝的事,一時間忙個不停。

他抬頭看著桃符,嘆道:「是啊!某都忘記了,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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