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兒當有大丈夫 第0620章 欲蓋彌彰

年底了,沈家每日採買不斷。

陳洛牽著牛車進來,車上坐著曾二梅,還有許多年貨。

年貨這個詞只在沈家出現,但深得大家的喜歡。

大車上有幾隻宰殺好的羊,還有些活的家禽。

「哥哥!」

果果看到了乾果,還有糖,頓時就移不開眼睛了。

九歲的孩子正是貪吃的時候,沈安乾咳一聲,正在點數的楊卓雪抬頭道:「官人,這些乾果怎麼弄?」

別人家買乾果都是一點點的買,沈家是大包大包的買,看架勢是準備拿來當主食。

「各家都給些。」

乾果在任何時候都不便宜,所以下人們都歡喜不已。

「多謝郎君。」

每家一大包乾果,庄老實給他們分了,自己最後拿了一袋,打開看了看,笑道:「這東西下酒最好,特別是晚上,在爐子邊坐著,一邊吃著,一邊喝著,那滋味,神仙都不換。」

曾二梅開始整治菜了,因為大菜多,所以需要人幫手。

陳洛自然不肯讓旁人來插手,可他還得看家護院,於是就把看似最沒威脅的聞小種給抓了來。

聞小種很老實的在解剖羊。

「脊骨單獨剔出來,郎君說要熬湯。」

曾二梅在炸東西。

大宋以前最好吃的菜就是油炸的,各種炸。

比如說把豬板油裹著各種東西炸,換做是後世的人,見到這種『美食』大抵會敬而遠之,覺得太油膩。

可現在的人就喜歡油膩。

沈家本來不會這樣,但沈安一個人說了不算,家中兩個女人都擁有一個符合時代要求的胃口。

油炸的味道很香,可聞小種不饞這個,他只是覺得這香氣里有家的味道。

曾二梅一邊撈著油鍋里的東西,不時回頭看看,見聞小種很快就把一頭羊給剖開了,就贊道:「你這個不錯,可會做飯?」

聞小種搖頭,這一刻他忘卻了自己曾經開過酒肆。

曾二梅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飯碗不會受到威脅。

於是她就對聞小種好了些,讓他吃了幾個炸丸子。

「二梅……」

外面有人在低聲招呼,聞小種抬頭,就見果果鬼鬼祟祟的扒在門邊,大眼睛就盯住了那一盆丸子上。

曾二梅回頭道:「小娘子,奴可不敢給你吃,不然郎君會發火。」

沈安覺得腸胃應當從小時候開始調理,如此等大了就能胡吃海喝了,所以對果果的飲食很重視。

果果的大眼睛裡馬上就裝滿了失望,可曾二梅卻很堅定的搖頭。

「哎!」

果果知道自己偷吃的路被哥哥堵死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吃飯時多吃些。

她轉身出去,剛轉過彎,身後有人低聲道:「小娘子。」

果果回身。身後的聞小種手中多了一張油紙,油紙上有幾個還在冒熱氣的丸子。

果果抬頭看著他,眼神有些迷惑。

聞小種笑道:「這是小人剛拿的。」

果果的眼中有些歡喜,但卻嘆氣道:「不能偷拿東西,這不好。你還年輕,不許學壞……」

見聞小種發獃,果果覺得這人很可憐,就勸道:「你好好的做事,我會和哥哥說,讓你每天都有肉吃。」

這是來自於九歲孩子的說教,但她很認真,很誠懇。

聞小種只覺得心底湧出了一股暖流,就像是找到了某種歸屬般的溫暖和自在。他蹲下去,低聲道:「好。」

果果覺得自己挽救了一個人,於是成就感滿滿的去找哥哥。

沈安正在和楊卓雪一起準備禮單。

「這個……包公家的給些實在的,不過包綬的東西少給,那小子,上次來家裡把花花弄的夠嗆……」

「蘇家就幾口人,吃的肯定不差,要不就送些好酒?」

這是楊卓雪第一次以當家主母的身份準備禮單,所以有些生疏。

沈安看了一眼,斟酌了一下用詞:「蘇家……目前蘇轍在家裡歇著,蘇洵一人養活全家人不易……」

楊卓雪馬上就醒悟了,說道:「那要不也是送些實在的東西吧。不過聽聞他們喜歡喝酒,好酒也送幾壇,這樣他們回禮也不必花費多少。」

沈安點頭,贊道:「如此最好。」

楊卓雪被鼓勵了一下,剩下的那些禮單都大膽的說了。沈安或是贊同,或是婉轉的提出意見。

「哥哥。」

果果衝進來,第一件事就是吃乾果。

桌子上有小木槌,她拿起核桃就敲打。

沈安看著,和楊卓雪相對一笑。

漸漸的,家的味道就出來了。

「安北兄!」

折克行總算是回來了。

他拎著個大罈子進來,見楊卓雪也在書房,就放下罈子拱手道:「見過嫂子。」

楊卓雪笑道:「軍中可是休假了嗎?」

折克行搖頭道:「是換著來,小弟輪到了這幾日。」

果果吸吸鼻子,問道:「折哥哥,罈子里是啥?」

折克行把罈子一傾斜,沈安笑道:「去哪弄的野味?」

裡面裝滿了宰殺好的野味,一罈子得有五六十斤。

「小弟出去了一趟。」

這貨絲毫沒有冬季殺生的愧疚感,反手摸出了幾根漂亮的羽毛遞給果果。

「漂亮。」

小女孩最喜歡這些色彩艷麗的東西,果果把核桃吃了,就要拿去裝飾自己的房間。

沈安和折克行出了書房,一路去了前院。

「禁軍中如何?」

「還好,萬勝軍尤其好,軍律森嚴,只是其它軍中聽聞有人聚眾飲酒,晚上大喊大叫。」

「大喊大叫?」

沈安一怔,這時有人敲門,開門後,進來的竟然是個胖子。

「找誰?」

庄老實見來人帶著斗笠還低頭,就警惕的退後一步。

來人抬頭看了一眼,見到沈安後就說道:「安北。」

「郡王?」

來人摘下斗笠,臉上雖然用東西弄黑了些,可卻能認出是趙允讓。

沈安沒想到馬上過年了,他竟然會喬裝來家裡。可隨即他心中就是一緊,回身看了一眼。

聞小種轉身疾沖,當衝到正堂前時身體躍起。

他的腳在牆壁上飛快的蹬踏了幾下,身體飛速上升,就在勢盡時雙手已經抓住了上面木樑,一個翻身就上了屋頂。

聞小種在屋頂快速轉身觀察四周,然後說道:「郎君,沒人。」

沈安點點頭,說道:「郡王,書房請。」

趙允讓點點頭,看了屋頂上的聞小種一眼,說道:「這個年輕人不錯,哪弄來的?給你一百貫把他送給老夫。」

沈安知道他是說笑話,就笑了笑:「郡王說笑了。」

趙允讓負手緩行,見花花在前面盯著自己,就招招手,可花花哪裡會理他,轉身就走了。

「這些時日不少人說老夫以後就要作威作福了,別說是要你個護院,就算是搶了你的暗香,你可敢不給嗎?」

「給。」

「還有人說老夫以後要進宮垂簾……」

老趙看樣子很憤怒:「老夫是男人,不是女人。什麼垂簾?女人才垂簾。」

進了書房,趙允讓的氣息就變了,有些狂暴。

「官家病倒了你可知道?」

「什麼?」沈安真的不知道。

「消息不靈通,在許多時候會要了你的命。」

趙允讓不滿的嘀咕了一通,然後說道:「消息確鑿,官家已經躺下了,御醫說此次大概會很久。」

這個皇宮怎麼四處漏風呢?

沈安不禁為趙禎感到了悲哀。

帝王一言九鼎,可他就控制不住別人從宮中弄消息,甚至是安插人手。

「此次老夫覺著……少說要病兩個月。」

趙允讓提及自己的這位堂弟並沒有什麼好感,「他習慣了草木皆兵,此次竟然躺下這麼久,可見是真的起不來了。老夫在想十三郎,還有仲鍼,可只敢想,不敢……憋屈吧?」

「不憋屈。」

沈安覺得自己就是個混蛋:「血脈割不斷。」

「對,那是老夫的血脈。」

趙允讓嘆道:「他讓十三郎再次進宮,老夫想著恩怨就一筆勾銷,所以來提醒你,別忘記了你喝過的那杯酒。」

「忘不了。」

那杯託孤的酒沈安喝了,那麼就得幹事。

趙允弼吸吸鼻子,「老夫餓了。」

好吧,這位還真是不客氣。

「弄些丸子和滷菜來,還有酒。」

沈安陪他在書房喝了個半醉,然後叫人套車把他送回去。

「不,老夫要走回去,不能連累你。」

沈安當然不同意,「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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