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兒當有大丈夫 第0619章 太平宴不太平

那些火頭如跗骨之蛆般的燃燒著,張八年目光複雜的看著沈安:「一旦被這樣的火頭沾身,唯一的辦法就是割掉那塊肉,好狠的火。」

沈安很是雲淡風輕的笑了笑,說道:「若是需要,某能把這火用東西噴出來,鷹爪功可能擋嗎?」

張八年冷冷的道:「你能噴嗎?」

這種火怎麼噴?

沈安很無奈的道:「打造一個壓力容器,然後點燃火頭,壓氣,那火焰就會噴出來,雖然不遠,可近前的人死定了。」

張八年本想嗤笑,可見趙仲鍼一臉的理所當然,就問道:「這是什麼?」

「雜學。」

沈安搖搖頭,覺得自己和這些人說這個有些對牛彈琴。

「雜學?」

張八年覺得自己怕是有些輕視了這門學問。

回到皇城司之後,他召集了幾個手下問話。

「雜學究竟是弄了些什麼?」

「神威弩。」

「金肥丹。」

「還有吸水的那個東西。」

「……好像不怎樣。」

手下七嘴八舌的說著,最後有人說道:「其實雜學最多的地方在太學,據說那裡有學生在做什麼……試驗?很是神奇。」

「神威弩是兵家利器,此物一出大宋守城就有把握了。金肥丹是農家利器,據說汴梁周邊的農戶都用上了,明年若是都增收……都知,那沈安就是萬千農戶眼中的救星。」

這玩意兒,若是在後世,大抵會被稱呼為『沈·大德魯伊·安。』

張八年默然,隨後去請見趙禎。

趙禎在打盹。

「官家。」

「嗯?」

趙禎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張八年,然後嗯了一聲,就坐正了身體。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面色漸漸潮紅,眼神恢複也很緩慢。

「官家,臣先前見到了沈安玩火,那火如跗骨之蛆般的狠辣。他說這便是雜學裡的東西,臣在想……雜學弄出了神威弩和金肥丹……」

「嗯。」

趙禎依舊有些獃滯。

「雜學這般厲害,可沈安卻在太學教授,那些學生若是有人里通外藩,比如說遼人或是西夏人,官家,臣覺著不妥。」

他想像了一下那個場面:無數管子對準了大宋的城池,然後噴出先前他看到的鬼火。鬼火瘋狂燃燒,敵軍就在城下狂笑……

那就是末日景象啊!

趙禎的腦子在緩慢的轉動著,良久才說道:「太學……那些都是大宋的學子,無礙。皇城司可盯緊些。」

「是。」

張八年告退,趙禎漸漸恢複了精神,就吩咐道:「讓宰輔們來,樞密使和三司使也來。」

在等待的時間裡,他吃了一碗羊羹。

羊羹很美味,可吃下去之後,他卻揉著肚子道:「感覺脹。」

稍後韓琦等人來了。

「年底了,各處的花銷都不小,三司那邊如何?」

包拯搖頭道:「難,陛下,臣建議賞賜少一些吧。」

新年即將來臨,作為皇帝,趙禎自然不能摳門,要犒勞一下各位臣子,還有那些宗室什麼的。

趙禎的目光獃滯,淡淡的道:「再想想辦法吧。」

包拯想開噴,可最後卻無奈的道:「是,臣知道了。」

新年要是扣扣索索的,有些影響大宋的形象。

趙禎看向張昇,問道:「遼人可安靜了?」

張昇說道:「他們在雄州吃了一次虧,隨後耶律洪基清理了析津府的文武官員,新來的那些人還算是老實。」

趙禎笑道:「這是挨打了,忌憚了,看來遼人怕的還是這個。」

拳頭硬腰桿才硬,這一刻趙禎深刻領悟了這個道理。

張昇苦笑道:「小打小鬧而已。」

趙禎看向了韓琦,「宗室如何?」

韓琦心中一震,低頭道:「臣看著呢。」

趙禎含笑道:「如此甚好。」

他起身走到了外面,陳忠珩趕緊弄了厚袍子給他披上。

外面冷,但陽光卻不錯。

趙禎回身道:「叫皇子來,諸卿也來,咱們一起去看看御書和那些祥瑞。」

韓琦心中一松,笑道:「如此官家可要管一頓飯嗎?」

趙禎指著他笑道:「朕便管了如何?」

眾人一起大笑了起來。

隨後大家一起去了龍圖閣和天章閣,看了歷代皇帝的御書和那些祥瑞。

趙禎的興緻很高,等擺好酒宴後,他頻頻舉杯邀飲。

微醺之後,他要了大杯子,親自倒滿酒,然後招手道:「韓卿來。」

韓琦起身近前,趙禎端起大杯子笑道:「天下太平多年,卿等勞苦功高,今日君臣之樂,當傳於後世……」

韓琦接過杯子,一口子幹了。

「這是鹿胎酒。」

韓琦點頭贊道:「好味道。」

趙禎笑著拍拍手,「歌舞來。」

歌舞作伴好下酒,君臣這一次喝到了深夜才各自散去。

曹皇后得了消息也只是笑。

「官家這是在擺太平宴嗎?」

宮中安靜便是太平……

第二天一早,曹皇后正在吃早飯,就見陳忠珩連滾帶爬的沖了進來。

她放下筷子,平靜的道:「知道了。」

陳忠珩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曹皇后就已經走出了房門。

她的腳步越來越快,陳忠珩要小跑才能跟上。

寒風凜冽,可曹皇后的面色更冷峻。

一路到了福寧殿,西閣外面已經站滿了人,人人面色沮喪。

曹皇后沉聲道:「閃開!」

眾人避開,曹皇后從中間大步進去,後面的陳忠珩竟然感受到了些殺伐之氣。

這個皇后不得了啊!

西閣就是寢宮,曹皇后沒有絲毫猶豫的垮了進去。

你若是去了,這個新年將會再無顏色……

天下縞素……

進去的第一眼就是御醫。

一排御醫聚在一起嘀咕,各種術語和藥名在往外飆。

而趙禎就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目光獃滯的看著虛空。

按理他是聽不到腳步聲的,可他依舊偏過頭來,沖著眼中含淚的曹皇后笑了笑,然後艱難的伸手……

「這次……我這次……還好……還好……」

曹皇后的腰桿筆直,目光掃過御醫們,喝道:「出去說!」

一個老御醫還想仗著老資格說幾句,曹皇后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冷意讓他拱手倒退了出去。

御醫們出去了,曹皇后走到床邊,目光漸漸緩和,「官家,這次好好歇歇吧。」

趙禎嘟囔道:「朕……我覺著沒事,就是沒力氣。」

曹皇后堅定的道:「歇一歇吧,好不好?」

趙禎看著她,目光中有些不滿,可曹皇后並未退讓。

「臣妾是個女人,篡位來作甚?難道武曌還能重生嗎?首先朝中的宰輔不會允許。」

曹皇后嘆道:「就算是篡位也該是外人,你該歇歇了,別想此事。」

趙禎閉上眼睛,說道:「宰輔們該來了。」

「官家,相公們求見。」

趙禎搖頭道:「不見,門外說話。」

他是帝王,不想把自己虛弱的一面讓臣子看到。

於是韓琦等人在門外問道:「敢問陛下可還好嗎?」

「朕還好,只是要休養一陣子,外朝之事就有勞諸卿了……每日的奏疏讓人送來給朕看。」

只要沒有徹底倒下,他就不會放棄手中的權利。

「是。」

韓琦等人告退。

「叫張八年來。」

張八年隨後來了,趙禎靠在床頭,虛弱地說道:「盯住各處……」

「是。」

這是皇城司的主要職責。

「讓李璋來。」

趙禎想了想,「罷了,他若是來了,怕是會滿城風雨。」

曹皇后在邊上皺眉道:「滿城風雨又如何?正好看清誰是叛逆。」

「你這個女人……」

趙禎覺得自己不喜歡曹皇后的主要原因就是她太強勢。

曹皇后冷笑道:「汴梁城和周邊有多少禁軍?禁軍的精銳泰半在此,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

趙禎垂眸,覺得疲憊潮水般的湧來。

他緩緩躺下去,說道:「宮中要看好……」

「臣妾知道。」

……

官家病倒了。

這個消息隨即被封鎖,韓琦在政事堂黑著臉道:「誰敢亂說,殺!旁人不敢殺,老夫來殺!」

他尋了把長劍掛在腰間,可他腰間肥肉過多,竟然被別住了劍柄。

「安心,無人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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