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兒當有大丈夫 第0616章 失敗了啊

汴梁城的冬季很冷,凌晨更是冷的不行。

趙允弼早早的就起了,正在吃早飯。

張文在作陪,兩人在燭光下核對著今日要去的人家。

「官家昨日的面色看似紅潤,可老夫卻覺著紅得不對勁。」

趙允弼的笑容在燭光下顯得有些陰森,「那紅得就像是……激出來的……」

「丹藥!」

張文和他一起說出了這個讓人又愛又恨的東西。

「服丹能使人身輕,精力百倍,可趙禎的身子底子弱,服丹就是催命,那沈安多次提醒,可你看他可聽了嗎?」

張文沉吟了一下,說道:「帝王猜忌,獨斷專行。當今官家在國事上會聽取旁人的看法,可在自身上卻容不得誰指手畫腳,而且他有些優柔寡斷,一時贊同,一時猶豫……」

趙允弼笑道:「這等性子,若非是獨子,哪裡輪到他了?當年他和某並肩而坐,膽怯的不敢看老夫,這樣的人……只是命好!」

若是沈安在,定然會說這是會投胎。

這時早餐來了,張文見有肉,就說道:「等會要去那些貧困宗室人家,滿嘴油光水滑的,被人看到不好。」

趙允弼贊道:「還是你細心,罷了,早上就喝粥和炊餅。」

吃了早飯後,趙允弼帶人去了華原郡王府。

趙允良父子已經在等候了,雙方會和,隨即宗正寺的人也來了,伴隨著一溜大車,開始了慰問之旅。

所謂宗室,也就是老趙家的血脈。從趙匡胤父親那一代開始,甚至是再高一輩的趙家人也算,所以人數不少。

而過的最差的也就是那些人。

他們和現任皇帝的血脈離得有些遠,大伙兒平時也沒機會親近,所以這些人就這麼被趙禎給無視了。

一家家的去探問,還得溫和的笑著,這樣的事兒按理很煩人,可趙允弼他們卻做得很是舒服。

等慰問完一家之後,趙宗絳和趙允良走在最前面,他低聲道:「爹爹,為何孩兒覺著很精神呢?還挺樂意的,就想這麼一路走下去,最好這條路沒有盡頭。」

趙允良一怔,然後偏頭看著他,伸手拍去他肩上的落葉,說道:「我兒,這便是權勢……能主宰旁人命運的權勢。大家都是人,可你卻能高坐其上,俯瞰眾生,那樣的日子可會厭倦嗎?」

趙宗絳搖搖頭,「不會。」

趙允良慈愛的道:「看看那些宗室,日子過得還不如咱們家中的管事,你送了錢糧給他們,心中得意不得意?」

趙宗絳點頭道:「得意,覺著有些飄了。」

趙允良笑道:「這便是了,別人過得差,你過得好,這就是一種得意。你若是能主宰他們日子的好壞,然後冷眼看著,那是什麼?」

趙宗絳微微皺眉,「爹爹,那是神仙?」

「是啊!是神仙。」

趙允良回頭看到趙允弼在後面和人說話,這才低聲道:「帝王就是神仙,誰會不想做神仙?」

趙宗絳茫然道:「神仙就是帝王嗎?千古以降,無數帝王尋求長生,那是捨不得嗎?」

「……」

他看著有些昏暗的天色,覺得眼前漸漸在發亮,彷彿出現了一條金光大道。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讓自己厭惡的人。

「沈安!」

趙允良正在想著一些美好的可能,聞言看去,就見沈安站在前方的人家門外,正沖著這邊微笑,彷彿大家是多年老友般的微笑。

趙允良的臉頰顫動了一下,說道:「這人是掃把星,走到哪都帶著霉氣,離遠些。」

見趙允良父子不動窩了,帶路的小吏就指著沈安身邊的那戶人家說道:「就是那家。」

趙允弼也上來了,他看到了沈安,就說道:「他來這裡作甚?」

這裡是下土橋邊,能聽到汴河的流水聲,很大。這也是汴梁一景。

眾人上前,趙允弼皺眉道:「敲門!」

說完他退後一步,對沈安微微頷首,算是極為客氣。

知道他們之間恩怨的人都不禁讚歎著趙允弼的寬宏大量。

沈安笑吟吟地問道:「郡王這是來作甚?」

「年底了,關問一番宗親。」

趙允弼依舊是很和氣。

「郡王心善啊!」

沈安笑眯眯的讚美著,這時大門打開了,開門的男子見到趙允弼就歡喜的道:「見過郡王,昨日就聽聞郡王要來,某這裡早就準備了好茶……」

這人好話說了一籮筐,趙允弼隱住不耐煩,笑道:「如此就把錢糧送進去。」

後面有大漢扛著米糧和一條條肉近前,男子眼中放光,說道:「多謝郡王了,回頭某請喝酒。」

這些宗親早就沒落了,可依舊還有優越感,所以哪怕是面對趙允弼也只是自稱某。

趙允弼微微頷首,然後退後,把剩下露臉的機會讓給了趙允良父子。

他走到邊上,和沈安並肩而立,說道:「快到年底了,你竟然無所事事嗎?」

這話看似帶著關切,可暗地裡卻在譏諷沈安遊手好閒。

「這些宗親乃是皇室血脈,可依舊過的不如意,遠遠不及你家。他們每日出去尋生活,辛辛苦苦的卻只能維持溫飽,而你卻過的豪奢,為何?」

說到後面,他的語氣多了些凌厲,不過配上他那慈祥的微笑,讓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這話帶著挑撥,沈安卻只是笑了笑。

那個宗室男子看了過來,見是沈安,就冷笑道:「沈待詔花錢如流水,懸賞動輒上萬貫,我等只有眼饞的份。說是宗親,可怕是連待詔的家人都不如,嘿!宗親!」

他沖著趙允弼拱手道:「這年底了,某還盤算著去哪借點錢,幸好郡王來了,多謝。」

他鄭重躬身,趙允弼側身避開,謙遜的道:「應該的,應該的,官家看著你們呢。」

「官家?」

這些落魄宗親可不會怕趙禎,所以男子冷笑道:「官家怕是巴不得我們都死了吧。」

「住口!」

趙允弼喝住了他,然後勸道:「今日官家讓我等來,這不是關切是什麼?」

男子悻悻的看了沈安一眼,說道:「待詔還在此作甚?看某的笑話嗎?」

趙允弼皺眉道:「莫管別人。」

這個長輩風範很是讓人心生孺慕,趙允良父子倆從裡面出來了,聽到這話就說道:「正該如此,過好自己的日子,旁人管他作甚!」

「有人來了,好些大車呢!」

眾人往右邊看去,就見十多輛大車緩緩而來,大部分都空了。而在前方有幾騎,為首的竟然是趙仲鍼。

「他來作甚?」

趙允弼看著沈安,見他笑的很是純良,心中就是一個咯噔。

沈安笑眯眯的道:「這天寒地凍的,小郎君前段時日就想著來慰問宗親,可手頭卻沒多少錢,這不就變賣了些東西,這才籌集到了一萬餘貫……」

卧槽!

趙允弼的眼角顫動了一下,說道:「一萬多貫,這是在犯忌諱!」

眾人一聽也是,趙允弼接著低聲道:「此事只有宗正寺方能插手,官家也行,可他不行,這是你的主意?」

沈安微微點頭,「沒錯。」

趙允弼冷笑道:「你害慘了他。」

這是恐嚇。

沈安低聲道:「皇子才會招忌諱,至於仲鍼,他還早著呢,所以你的恐嚇還是沖著那對父子去吧。」

「還有。」

沈安矜持地問道:「要比有錢嗎?」

趙允弼的面色微變,沈安得意的道:「某最喜歡砸錢,砸的人暈頭轉向,砸的人心不服口服。」

趙允良父子已經傻眼了,他們本來覺得今日會收一波好感,可沒想到才剛開始,趙仲鍼就來了。

一萬多貫!

趙宗絳鬱悶的道:「爹爹,今日這裡全部才兩千多貫。」

這五倍的差距,咋算?

「見過小郎君。」

這時趙仲鍼過來了,男子喜滋滋的行禮,趙仲鍼很有禮貌的先和趙允弼的等人見禮,然後才笑道:「官家的身體大好,我心中歡喜,就和官家請示弄了些錢糧,算是給大家添補些,好生過了元旦……」

說完他回身就去了大車邊上,竟然扛起一袋麥粉進來。

男主人被嚇住了,急忙喊道:「小郎君莫要如此,某來,某來。」

趙仲鍼扛著一袋麥粉依舊有餘力,他抬頭笑道:「都是親戚,有何難處就說。我年輕,能幹活,無事。」

我去!

趙宗絳覺得很鬱悶,低聲道:「爹爹,方才孩兒就該扛幾袋子糧食,好歹……哎!」

趙允良心中憋悶,他看了趙允弼一眼,說道:「早知道如此,當時拎只雞也好啊!」

趙仲鍼帶著人來回跑了幾趟,光是麥粉就送了十多袋,足夠這家人吃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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