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兒當有大丈夫 第0550章 拭目以待

趙禎站在殿外,目光定定的看著前方。

曹皇后就在側後方。

太陽很大。

陳忠珩過去說道:「官家,打個傘吧。」

太陽不小,陳忠珩擔心他會出事。

趙禎的臉頰有些鬆弛,他微微搖頭。

「他在埋怨我,一直是。所以他不肯進來,不肯見到我……」

陳忠珩看了一眼側面的曹皇后,目光中帶著哀求。

曹皇后微微搖頭。

從得到趙宗實即將進宮的消息後,趙禎的情緒就不大穩定。此刻他需要的是見到那個人,而不是躲太陽。

那個養子要回來了。

趙禎無子,卻一直不肯放棄,直至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沒有那個命。

既然沒有那個命,帝王的本能就會復甦。

「見過大王!」

喊聲傳來,趙禎的身體一震。他踮起了些許腳尖,眉間微蹙。

「來了!來了!」

一個內侍跑進來,隨後趙宗實走了進來。

他抬頭見到趙禎,止步。

趙禎向前一步,止步。

趙禎的面色漸漸平靜了下來,說道:「你來了。」

「是。」

趙宗實近前行禮,抬頭道:「勞官家惦記,是臣的錯。」

趙禎看著他不說話,氣氛漸漸沉凝。

「宗實才進宮,有些生疏了。官家,那些人給您的名字您不是都不滿意嗎?如今可得了?」

氣氛不對,曹皇后果斷出面調和。

趙禎問道:「你該叫我什麼?」

趙宗實微笑道:「爹爹。」

趙禎的臉上浮起了笑容,說道:「你這一代要帶個日字,中書選了十個,我看來看去,想了一夜,後來爬起來琢磨,最後定了一個字。」

「曙。」

皇子要成為皇太子,之前就要改名。

趙宗實俯身下拜:「是。」

從此他便是趙曙了。

趙禎含笑道:「仲鍼何在?」

趙宗實說道:「仲鍼……他在外面野慣了,臣擔心他進宮會犯錯,想緩一緩。」

「好,不過不許長。」

趙禎含笑道:「你便去慶寧宮住下,差了什麼只管叫人去拿。」

「是。」

慶寧宮差點意思,前面的那套宮殿才好。

不過趙宗實並未在意這個。

他跟著內侍出去,到門外時,緩緩回身看了一眼。

趙禎在微笑,曹皇后神色平靜。

……

「郡王回來了!」

一聲吆喝後,就聽到趙允讓的聲音:「叫魂呢!滾!」

他急匆匆的進了屋子,老僕和阿蘇都忍不住笑了。

這麼熱的天,他穿了好多件衣服,看著整個人都臃腫了一大截。

而且他還戴著個斗笠,就像是個鄉村老漢。

「熱死老夫了!」

老僕和阿蘇去幫忙,因為衣服穿的太多,脫了一件還有一件,所以半晌才剩下單衣。

「扇風,上冰盆來!」

趙允讓熱的不行,可老僕卻說道:「阿郎,你該去洗澡,不然會受涼。」

趙允讓瞪眼,老僕不為所動:「水早就備好了。」

稍後趙允讓洗澡出來,大笑道:「老夫喬裝在邊上看著十三郎進宮,好生爽快。傳老夫的話,今日府中酒肉管夠,另外……此事韓琦出力甚多,可老夫不喜此人。沈安出力也不少,請了來。」

老僕說道:「明日發解試……」

……

上次科舉考試,太學獨佔鰲頭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新的一科又來了。

酒樓里,自詡定然能考中的來放鬆,那些自認為肯定過不去的也來放鬆。

「去年一年做的文章和詩詞,怕是比前面二十多年的還多,如今看到題目某就能張口就來。」

「文章呢?」

「文章?文章做多了都有脈絡可尋,看到題目腦子裡就順著來了……」

「只是苦啊!真的苦!」

「要想做官,不苦怎麼能行?」

「可此次真的是苦透了,一年下來某覺著這人都呆了,滿腦子都是詩詞文章,旁的都沒了。」

「是啊!以前還知道去青樓喝酒玩女人,現在……去了青樓,腦子裡不是女人,而是題目……」

一群考生在互相訴苦,有人起身道:「上次太學一鳴驚人,那些人多得意?這次咱們捲土重來,據某看,這次的考生怕都是在用沈安的題海之法,太學……某看他們此次怎麼哭!」

這話引發了共鳴,有考生說道:「題海之法有用,大用。只是斯文掃地罷了。太學的學生資質也就那麼回事,難道比咱們高?」

「不可能!」

「天下英才多了去,有幾個入太學的?若非是沈安上次用題海之法打了咱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哪來的獨佔鰲頭?」

眾人都漸漸的興奮起來,有人起身喊道:「諸位諸位,學問在天下,而不在太學,可對?」

這話有些蠱惑的意思。

上一次科舉讓天下考生哀鴻一片,今日大家來此聚會,實則有些誓師的意思。

「對!」

眾人歡呼起來,掌柜在含笑看著。對於他來說,誰贏誰輸都無所謂,生意好就行。

可夥計們卻聚在一起嘀咕著。

「待詔弄了那個金肥丹,某家裡做出來了。等豐收之後,這日子也就好過了。」

「還有那個救心丸呢!」

「待詔是好人,這些學生不學無術,看著像是……」

「發情的公狗。」

「咦,那人是誰?」

「待詔……」

「見過待詔。」

那些考生聽到聲音都看向門外。

沈安走了進來,說道:「聲音不小。」

考生們有些尷尬,有人說道:「我等卻是忘形了。」

有人卻不服氣,大抵是覺得低頭不爽,年輕人的膽子又大,就說道:「某錢林,見過待詔。敢問待詔,此次太學可能再度獨佔鰲頭嗎?」

有人怒道:「題海之法是待詔所創,拿著待詔弄出來的東西得意,要不要臉!」

「是,不該這般得意。」

「某錯了。」

幾個考生赧然沖著沈安躬身。

喝水不忘挖井人,這是美德。

沈安看著他,良久不語。

錢林依舊昂著頭,絲毫不見害怕。

沈安微微頷首道:「拭目以待。」

他出了這裡就去了太學。

太學今日已經停課了,沈安去時就郭謙他們在,還有十餘名老儒。

「學生們可有自信?」

郭謙搖頭道:「平常罷了。如今各地的學生都學會了多做題,學生們都以為把握不大,可……」

他眼中多了欽佩之色,「你請了這些大儒來,專門去探究歷年來的考題,還去琢磨今年可能出題的人,還有可能的閱卷官,看看他們喜歡什麼文風……」

陳本也低頭了,「從上科結束之後你就著手此事,當時某還說你急切了些,可如今某卻服氣了。」

沈安微笑道:「萬變不離其宗,發解試和省試是關鍵,可怎麼才能去猜到題目?怎麼才能寫出讓考官喜歡的文章詩詞?這就要去琢磨。」

「當初有人說人選太多,不好找,可當今官家當政多年,秉性都定型了。只要經過仔細探究,就像是從湖裡打撈魚兒一樣,不斷縮小範圍,最終確定一個範圍,這便是篩選,也叫做……」

也叫做大數據!

不過此刻沒有後世的條件,只能人工來分析。

「明年!明年的省試我太學依舊能獨佔鰲頭!」

沈安微笑道:「拭目以待!」

……

發解試依舊是按部就班,開封府的考場里,考生們拿到了題目,只是一看,就不禁面露微笑,然後看看左右。

大家都在看著自己的左右,膽子大的甚至還敢回頭。

——妥了!

長時間的瘋狂做題,帶來的是熟練,拿到題目就有了腹稿的熟練。

大家都在微笑,淡定得意的微笑。

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微笑。

「坐好,不許交頭接耳,否則都趕出去!」

巡場的人來了,厲色大喝幾聲,考生們趕緊端坐。

此刻大多數考生的心中都在想著一個人。

沈安……

他的題海之法……真的好啊!

至於什麼微言大義,什麼聖人之言……

對不起,此刻某隻想考中,然後走上人生巔峰。

人性在這些細微處被剖開,沒有人能倖免。

眾人低頭,漸漸有人開始書寫。

考場內的氣氛漸漸安靜下來,只余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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