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兒當有大丈夫 第0324章 曾公亮認錯

曾公亮覺得沈安這是在弄下馬威。

可這裡是我家,你這個手法不覺得過分了嗎?

「沈待詔……」

這是官面稱呼,可見曾公亮是不想搭理他。

「某曾平。」

曾平知機的叉手行禮應諾。

此刻守規矩,後面才好收拾人。

縮回去的拳頭才好打人。

沈安斜睨著他,淡淡的道:「你說那批貨被人劫了?」

這人還問這個,啥意思?

曾平說道:「是,在穎昌府的伏牛山下。」

「那就沒錯了。」

沈安看著曾公亮問道:「曾相公可願割愛?」

把曾平交給我吧!

這話說的有些不善,和沈安前面的謙遜態度相差很大。

這是要翻臉!

曾公亮微怒道:「你想作甚?老夫今日在此,你且跋扈來看看。」

竟然想弄走曾平,這是想打我曾公亮的臉呢!

曾公亮的目光冷漠,說道:「來人。」

「阿郎。」

有下人上前聽令。

「送客!」

曾公亮的怒火一起就控制不住了,趕人的事兒都能幹出來。

沈安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大對。

怎麼像是憐憫?

曾公亮剛覺得奇怪,沈安已經走到了曾平的身前,笑吟吟的道:「你可知穎昌府那邊的情況?」

曾平笑道:「並未去過,不過此次被劫之後,倒是知道了些。」

他笑的很是平靜,目光中同樣帶著憐憫之色。

你竟然還敢來為趙仲鍼出頭,這是欺負曾公亮是老好人嗎?

可這個世上哪有什麼真正的老好人?

那種老好人多半是沒啥本事,所以怕得罪人,這才看著一團和氣。

可曾公亮能做到宰輔,怎麼可能沒本事。

你這是……站錯了地方!

他微微而笑,看著雲淡風輕,連曾公亮見了都暗自讚歎,覺得這個親戚可以再壓壓擔子,比如說以後的管家。

沈安也是笑吟吟的,突然問道:「那你可知那個寨子之事嗎?」

曾平愕然道:「某正經人,怎會知道那些賊子之事。」

沈安的笑容越發的盛了,「那你可知當地為何沒有進剿那個寨子嗎?」

曾平心中一嘆,說道:「那卻是地方事務,阿郎說過,不許借他的名頭去辦事。」

沈安看了曾公亮一眼,說道:「曾相公自然是人中楷模,沈某佩服之至。」

曾公亮沒笑,只是淡淡的看書。

「你不知那是因為你沒去。做事要腳踏實地,至少要驗證了才能幹,你看你這蠢的,竟然不知道那個寨子是由逃戶組成的嗎?」

噗!

曾公亮手中的書落地,抬頭看著沈安。

曾平的面色如常,說道:「那個某卻是不知。」

沈安笑了笑,然後伸手拍拍他的臉,很是輕蔑囂張的那種。

這是羞辱,曾平不禁委屈的看向了曾公亮,想請他做主。

可曾公亮卻面色凝重,問道:「是怎麼回事?」

沈安回身看著他,冷冷的道:「某也想問問曾相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曾公亮定定的看著他,目光中帶著怒火。

「逃戶?」

「沒錯。」

沈安微微一笑,說道:「男男女女不足百人,衣衫襤褸……曾相公,這便是曾平口中的劫匪……敢問車隊可有人護衛?」

曾公亮看向了曾平。

曾平笑道:「有,可全被衝散了。」

「誰的人?」

沈安的問題咄咄逼人,而且宛如浪濤,一下下的逼迫而來。

曾平強笑道:「是……是……」

他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沈安冷冷的道:「是你的人吧?」

曾公亮把前後線索一串,就喝道:「誰的人?那些人何在?」

曾平漸漸平靜了下來,說道:「阿郎,那些人都被打散了,至今未歸。」

曾公亮的心中轉過百般念頭,最後眸色微暗,說道:「如此就等他們回來吧。」

沒有人證你說個屁!

「不錯。」

沈安笑道:「不過你以為沈某是傻子嗎?」

曾公亮面色微變,正準備說話時,沈安卻說道:「那些逃戶所謂的劫道只是流言,就是用這個來恐嚇外人,想把那裡變成世外桃源。可你卻在那裡弄了一出劫道……傻不傻?」

沈安笑眯眯地說道:「知道嗎?那些逃戶如今已經下山了,山上啥都沒有,別說是財物,就是衣服都沒有多餘的一件……當地請罪的奏疏稍後就到,那些財物呢?你這邊五千餘貫,王錚那邊三千餘貫,那些財物呢?到哪去了?」

曾平的臉上漸漸多了汗漬,隨後凝聚成汗珠,順著往下滴淌。

他突然嘶聲道:「這是謊言!這是謊言!」

沈安指指身後的男子說道:「這位是黃春,邙山軍的頭領,此次某派他去穎昌府突襲那個寨子,結果很可笑……」

黃春一臉正色的上前一步,「那些人的武器就是木棍,而且壯男不多,五人即可衝垮他們。而且他們前陣子……」

他突然沖著曾公亮挑挑眉,那正八字眉跳動著,格外的不像話。

這可是宰輔啊!

這廝竟然直接調戲,可見膽子之大。

「前陣子寨子里有人下山去買私鹽,見到一伙人在山道上打架,每人拎著一根棍子在地上敲,還有人不知怎地去撕扯自己的衣服,更有人殺了幾隻雞鴨和一頭羊,把血弄的滿地都是……」

他對曾公亮笑吟吟的道:「曾相公,那些人捶胸頓足了許久,把那段官道弄的灰塵漫天,然後又趕著車走了岔路,後面不知所蹤……曾相公,那些逃戶當時還怕他們來攻打寨子,私鹽也顧不得買,回去就把一寨子的人帶進了山裡面一直躲了半個月,見外面沒動靜才敢回來。」

逃戶就是逃避賦稅的百姓,這種人不少見。

大部分造反也就是不想繳稅服役而已,並沒有什麼高大上的理想。

大宋的問題很複雜,廟堂之上的人都在犯糊塗,下面的人哪來的高大上?

而私鹽更是屬於屢禁不止的東西。

只要有利潤,那些私鹽販子就敢四處奔波,冒險掙錢。

幾十個男女老少,那頂多也就是二三十戶人家而已,還是老弱病殘……

這樣的『賊子』竟然能劫了價值差不多上萬貫的車隊,車隊的那些護衛呢?

曾公亮的面色發青,緩緩彎腰撿起地上的書,然後劈手把書扔了過去。

噗!

書本砸在了曾平的臉上,他眨眨眼睛,突然跪下道:「阿郎,他們在污衊,車隊確實是被劫了,他們定然是和穎昌府的官員勾結一氣,阿郎,他們這是想覬覦您的宰輔之位啊!」

死一般的寂靜中,沈安笑道:「不錯,假設很大膽,算你有才。」

他對曾公亮略一拱手,說道:「春哥,我們回去!」

黃春的目光一轉,見周圍來了幾個壯漢,就知道是朝中撥給宰輔使喚的人。

他輕佻的吹個口哨,說道:「可要親近親近?要不去男風館也成。」

這貨太促狹,沈安卻沒管,只是大步出去。

曾公亮的面色百變,突然喊道:「安北留步!」

沈安並未停步。

這是姿態。

你曾公亮別忘了上次的事兒。

上次你下逐客令,今日就對不起你了!

曾公亮嘆息一聲,擺擺手,等那些聞聲來的人散去後,就疾步追了上去。

他不得不追。

一旦沈安挾勢發作,只要等穎昌府的奏疏進京,他曾公亮就會灰頭土臉,而且還會因為經商問題而被人詬病。

人活著是為什麼?

大部分就是為了活給別人看。

活給外人看,揚眉吐氣。

活給家人看,嘚瑟,為之驕傲。

所以名聲就是最重要的門面。

為了名聲,曾公亮能在家裡狂奔,完全沒有宰輔的氣度。

可沈安的腳步卻越來越快。

他年少,而且每日操練不輟,所以曾公亮只得加快了步伐,氣喘吁吁的追著。

「安北,等等……等等老夫。」

當他覺得自己再也跑不動了時,前方的沈安才止步,然後回身,愕然道:「曾相公這是為何?有事您說話啊!為何這般急切。」

這廝就是個記仇的啊!

才被逐客,現在就報復回來了。

曾公亮看看周圍,有幾個下人正目瞪口呆的看著這邊。

平日里穩重如山的曾公亮,竟然也這般失態嗎?

曾公亮心中一動,剛想板著臉,好挽回一些顏面,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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