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兒當有大丈夫 第0218章 我兒子竟然有佩服的人了?

舍慧召喚來了幾個道士。

「打開大門!」

這是迎接貴客的待遇。

大門的門軸大抵許久未曾打油了,所以開門的過程中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舍慧側身稽首道:「道兄此來,舍慧不勝歡喜,還請指點。」

沈安笑道:「談不上指點,看看罷了。」

他進了院子,回身見王雱站在原地,就說道:「元澤為何不進來?」

王雱哦了一聲,舍慧皺眉道:「為何失了靈動?」

王雱於道家涉獵匪淺,他本就聰慧過人,所以見識不凡,這才得了舍慧的青眼,偶爾和他談談道。

可一旦失去了那份靈動,舍慧可沒耐性和一個俗人說話。

他最好的朋友就是丹爐啊!

只有看著那火焰在升騰,看到各種材料融合在一起,最後弄成丸子,那才是他最歡喜的時刻。

當然,能和沈安談煉丹更是他的夢想。

可沈安是官員,他以為會很忙,就不好意思去打擾。

今天沈安竟然來了,這個驚喜讓他忘記了王雱。

他只是皺眉,可卻不知道王雱都傻眼了。

王安石到京城後,沒多久就通過關係找到了舍慧,詢問可有丹藥能治療自家母親的病。

結果不大好,舍慧生硬的說沒有。

但喜歡談玄論道的王雱卻在那一次和舍慧聊的不錯,於是就幾次來拜訪。

後來他才知道舍慧是汴梁最有名的道人。

他覺得這樣的人才配和自己做知己。

他甚至覺得整個京城也就舍慧能稱為自己的知己。

「進來。」

沈安笑著招手,輕鬆的就像是來遊逛一樣。

王雱哦了一聲,然後才壓住驚訝進了院子。

院子里有幾個爐子,此刻爐子里火焰升騰,上面架著鍋。

沈安沒去關注那個,他走到了牆邊的那堆東西前蹲下。

「安北兄,這是何物?」

王雱不知道沈安為何能被舍慧稱為道兄,現在想來應當是故交吧。

沈安拿起一塊焦煤說道:「這就是焦煤。」

他把焦煤湊到頭上,一動之後就後悔了。

焦煤有孔隙,最容易夾住頭髮。

「焦煤……是做什麼?」

沈安用力一拉,焦煤就帶著頭髮下來了。

他齜牙咧嘴的道:「燒火的。」

舍慧在邊上說道:「不,是煉丹的。」

「就燒火的!」

沈安起身,看著這一堆焦煤,說道:「不是很好,應當有煙吧?」

舍慧點頭道:「有,只是好太多了。」

他歡喜的道:「那火好啊!以往煉不動的東西都化了,道兄,您若是不來,貧道也準備去拜訪。」

「為何?」

沈安拍拍手,再看了焦煤一眼,覺得顏色不純粹。

前世他在礦上見到的焦煤是灰白色,顏色純粹,頂多就是尾部和頭部有些發黑。

可這個焦煤卻近似於灰黑色,顯然雜質太多了。

這是原煤的緣故還是煉焦的手法不好?

「貧道準備煉製無塵丹!」

呃!

看著一臉興奮之色的舍慧,沈安忍不住問道:「什麼丹?」

舍慧說道:「無塵丹。」

「有何神效?」

道士的丹必須是有神效的,否則就是砸場子。

舍慧肅然道:「無塵丹乃是貧道偶爾得來的丹方,有四十九種材料,九日方能出爐。以前貧道的丹火不好,所以一直沒成功,此次貧道得了道兄的幫助,這才敢再次煉製……」

他忍不住稽首道:「但凡有成,皆是道兄之功,貧道在此先謝了。福生無量天尊。」

「丹方可否讓沈某看看?」

他試探著問道,覺得舍慧多半捨不得。

可舍慧卻爽快的從懷裡摸出了丹方,大大方方的給沈安看,甚至還解說著哪一種材料起到什麼作用……

看完之後,沈安想說那是毒藥,可一看舍慧那神聖的模樣,他就沒說出來。

這弄不好不但勸不回來,還會被當做是羨慕嫉妒恨。

出了出雲觀之後,沈安有些唏噓。

這道士還是走上了這條絕路啊!

出塵丹,哥怕是神仙丸,吃一顆就飛升了,那真是出塵了。

「安北兄,小弟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王雱突然一個躬身,說道:「舍慧這等高人眼中只有道,對小弟也是冷冷的,可卻對安北兄甚是恭謹,可見安北兄於道家亦有造詣,遠遠超過了小弟……」

這位不但知道天文,竟然還精通道術嗎?

王雱一直覺得自己是世間最聰明的人,可在遇到沈安之後,他覺得自己錯了。

他渾渾噩噩的回到家中,然後枯坐到滿天星光。

然後他點了燈籠,看著燈籠照不到的地方依舊有光,他就痴了。

蒼穹下,他看著那些星輝在發獃。

「那光是哪來的?」

當月光普照大地時,他更是在痴痴的想著。

「為何凌晨的月光黯淡?」

他一直站在院子里,直至天明,然後歡呼道:「我知道了,光會反彈,那些星宿都會反彈……」

他只覺得自己悟通了大道,然後心滿意足的倒頭就睡。

醒來時窗外已是暗黑,他打著哈欠出去,發現父親和剛科舉失利的二叔王安國都在外面坐著。

「為何失魂落魄的?」

因為宋祁被彈劾的原因,三司內部有些亂,所以王安石忙碌了不少,有些累。

王安國看著這個聰慧的侄子,就關切地問道:「可是身體不適嗎?」

王雱的身體不大好,一直是家裡人的心病。

王雱一怔,有些昏沉的大腦漸漸清醒了過來。

「爹爹,二叔,孩兒今日見到了沈安……」

王安石喝了一口茶水,皺眉道:「你去……請教了?」

他本想說是挑釁,可想到這個兒子心高氣傲的,最後就改成了請教。

王雱點點頭,嚇到了王安石和王安國。

這孩子何時這般謙遜了?

王安國經常會有些錯覺,覺得自己這個聰慧的侄子實際上是看不起他的。

只是因為他是長輩,所以才多少給些臉面。

這樣孤傲的一個人,今日竟然說去請教那個少年。

「兄長,那沈安……」

「安北兄大才,孩兒遠遠不如,佩服之至。」

王安石剛舉起茶杯,聽到這話後,手一滑……

呯!

茶杯粉碎,聲音在夜間傳出去老遠。

王安石很少失態,可現在他卻有些不敢相信。

「你……」

他看著這個面色蒼白的長子,突然生出了一種這不是我兒子的古怪感覺。

你竟然有佩服的人了?

那個沈安竟然折服了我的兒子?

王安石一時間不禁痴了。

王安國卻很是好奇,就在邊上問王雱今日的情況。

「……那天文之說博大精深,小侄原以為自己窮極一生也無法窺探到一斑,可沒想到今日安北兄一堂課下來,小侄的疑惑蕩然無存……」

「……那舍慧爹爹知道的,最是孤傲的一個,可在見到安北兄之後,竟然笑臉相迎,稱之為道兄,並令人鄭重打開大門……」

「……小侄自以為雄,可今日見到了安北兄之後,才知道了人外有人的道理……」

王安國看了他一眼,皺眉道:「若非是要回家去讀書,某非得去和那少年好好的談談。」

他科舉失利了,但卻從未懷疑過自己的才能,只認為是時運不濟而已。

而所謂的好好談談,卻有些別樣的味道。

「兄長,元澤畢竟還年少……那沈安你打過交道,覺著如何?」

這是隱晦的擔心王雱被人忽悠了。

可王雱何等的聰慧,他的面上閃過紅色,說道:「二叔休要毀人清譽,安北兄大才,小侄盡知。」

這是有些怒了。

可他的憤怒在王安國的眼中卻是被蠱惑至深的證明。

「兄長!」

王安國嚴肅的道:「此事要著緊了,否則元澤這邊……」

越聰明的人越容易被騙,而且往往被騙了還無怨無悔,甚至主動為對方辯解。

為啥?

因為他們自視甚高,嘚瑟,得意,所以在被騙了之後會自我腦補,甚至主動把騙子的漏洞給補上了。

王雱心中大怒,脫口而出道:「二叔莫不是以為比小侄聰明嗎?」

在王雱的世界裡,這世上只有自己最聰明,現在還得加一個沈安。

別的人都是凡夫俗子,難道我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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