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藉機扳倒當權派 扶立少帝

大將軍府時刻戒備著蹇碩發難,但事情過去了三日,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不論是何進本人,還是那些校尉、掾屬,以及趕來的朋友,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終日。

現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只能保著何進同舟共濟。這三天里,無一人踏出幕府半步,大家都暫把這裡當成了自己家。直到第三天傍晚,忽有天使到來,傳何進入宮託付遺詔。何進接詔,回後堂更換朝服,藉機向大家詢問。

「無常迫命,油盡燈枯。」王謙捋著鬍鬚道,「此番必是萬歲將要龍歸,囑以後事。人之將死其言亦善,大將軍可往。」

「不對,蹇碩氣勢洶洶所仗即是當今。」袁術冷笑道,「我看蹇碩必是在宮中埋伏人馬要謀害大將軍。」

曹操在堂中踱了兩個圈子,沉吟道:「此事還在兩可。蹇碩久奪兵權不下,恐也不敢隨意造次。但若是傳授遺命以史侯為尊,我看也未必屬實……」

曹操後面的話沒敢說,他覺得蹇碩是想脅迫何進立董侯劉協。只怕這位大將軍骨頭太軟,到那裡就得讓人家牽著鼻子走!於是話鋒一轉道,「既已受詔也不得不往,咱們帶領兵馬環衛宮院,再派人打探各處兵馬的消息。」

諸人計議已定,護著何進出門,正想各自回營披掛領兵,卻見一隊人馬浩浩蕩蕩而來,原來是袁紹回來了。

「本初!」何進見到袁紹,可算是有了主心骨了,眼淚差點兒掉下來。袁紹匆忙下馬跪倒道:「大將軍,您受苦了。」

大家看見袁紹無不歡喜,曹操拍著他的肩膀:「本初,真沒想到你能活著回來。」

「青州之地,有東海相薛衍、騎都尉臧霸協同我奮戰。事成之後,我怕蹇碩害我,就留下司馬劉子璜督隊,我只帶了三百騎抄小路逶迤而回,一路上連份捷報都沒敢遞。」袁紹所言不假,瞧得出他為了避難辛苦不小,滿臉灰塵,模樣憔悴,哪裡像一位得勝的將軍。

他這一來,現成的兵馬就有了,不必再往都亭調兵。袁紹這三百騎加上大將軍府的侍衛家丁,以及眾人隨身的小廝,臨時湊了五百多人,大家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何進向皇宮進發。行在正陽大街,早有小黃門跑來迎候,跪道施禮:「奴才奉上軍校尉蹇大人的命令迎候大將軍。蹇大人說以往之事多有得罪,您莫要記掛。又恐大將軍見疑,蹇大人已將上軍西園騎盡數調回西園。請大將軍安心進宮,萬歲有要事相囑。」

何進聽罷放心不少,回顧眾人道:「皇上畢竟對我有情分啊!」

曹操卻提醒道:「西園騎雖去,羽林軍尚在,大將軍還是要小心行事。」何進諾諾連聲。因為未召不得入宮,所以何進只帶著吳匡、張璋隨那小黃門而去。袁紹見何進已入宮門,趕忙調動兵馬包圍皇宮。這會兒他就好比上軍校尉,曹操等人盡聽他的調遣。隨行的掾屬也都佩劍而來,三個一群五個一夥把住來往要處。按理說大兵圍宮情同造逆,但這些天的亂子京師吏民無人不知,那些守宮的羽林兵也不敢隨便招惹喝問,只是站自己的崗、守自己的門,並不與袁紹的人過話。

曹操與荀攸負責把守西門,剛來到皇宮西側,還未來得及把兵分散。只見宮門處一陣混亂,何進三人慌慌張張自西面宮門撞出。

「怎麼了?大將軍?」曹操迎上前去。

吳匡罵道:「他媽的,蹇碩要謀害大將軍。多虧潘隱在裡面通風報信,不然過了復道就成刀下鬼了!那個領路的閹人也不是好東西,已經被我宰了!」說罷晃了晃手中血淋淋的兵刃。

何進臉色煞白,看來是受驚不淺。

「先回府再說。」曹操托荀攸照顧何進,自己奔至前門報信。

袁術聽罷大怒:「咱們帶兵殺進去吧!趁這個機會把蹇碩和十常侍全宰了!」

淳于瓊、伍宕、許涼一幫武夫紛紛響應。

袁紹心裡雪亮,立刻喝止道:「不可造次。領兵入國門豈不是謀逆?皇后、皇子若有傷損,何人能夠擔待?先回幕府再做商議。」諸人紛紛相告,皇宮四圍的人馬都得知消息了,便紛紛退兵。這次來得快,回去得更快,不一會兒的工夫就保護何進又回到了幕府。

曹操見伍宕要兵士在街前落寨,簡直氣樂了:「不行!中軍營的人馬快回都亭駐守,這裡是洛陽城,不是隨便來往之地。」

那幫武夫哪管這是什麼地方,只想開開眼界,聽聞曹操這樣安排都怏怏不悅,可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得聽令出城。話雖這樣說,伍宕還是挑了一百最精幹的兵士拱衛幕府。眾人推推搡搡回到了廳堂之上。何進嚇得連連搖頭:「險矣!若非潘隱相告,已死多時,這皇宮我實在是不敢再進了。」

「可現在如何是好呢?」袁紹也不知該怎麼辦了,「皇上生死未明,皇后和儲君被困深宮,尚書屬官皆在蹇碩掌握之中。里外不得相通,這樣僵持不下,什麼時候算個了解?」

「不要著急。」田豐安然就座,「蹇碩陰謀已敗露,憑藉小小皇宮豈能再興風浪?此不必勞師動眾,時候久了必然有變。七署之眾甚至那十常侍,他們都要考慮身家性命的,誰能跟著他冒這個風險?我料變數不遠,定在這一時三刻之間。」

他話音未落,就聽外面一陣大亂。似乎有人想闖進幕府,被衛士擒住了。少時吳匡走了進來:「啟稟大將軍,抓住一個鬼鬼祟祟的宦官,好像是來私窺咱們行動的。」

外面被擒的人似乎聽到了他的話,趕緊喊:「我不是宦官!讓我進去!孟德!孟德!我有要事稟告大將軍!」

曹操聽到有人叫他,趕緊跑出去看,見張璋雙手縛住一人,乃是族弟曹純。他官拜黃門侍郎,所以頭戴貂璫冠,身披黃袍,腰系黃漆佩刀,與大多數宦官的穿著相似。加之曹純才十九歲,年紀輕輕未曾蓄鬚,難免被誤認為閹人。

「速速放開,他是我弟弟啊!」

張璋生性粗疏也沒弄清楚,昏頭漲腦撒開手,兀自叨念:「曹兄家裡真是怪,祖父是宦官,沒聽說弟弟也是宦官呀!」

曹純哪有心情與他分辯,趕緊隨兄長倉皇入廳堂,見滿屋都是人,絕大多數都不認識,便作了個羅圈揖。

曹操忙道:「這是我族弟黃門侍郎曹純……子和,別顧虛禮了,列坐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事你但說無妨。」曹純倒是認識何進,躬身施禮道:「啟稟大將軍,萬歲昨晚已經晏駕了。」

眾人聞聽並沒有什麼反應,這會兒皇上死活誰都不放在心上了!

「皇上立何人為帝?」何進還沒問,袁紹搶先急急渴渴說了出來。

曹純雖是剛剛入仕的書生,腦子卻甚是靈便。當著何進這些人的面,豈可說立了董侯劉協?他趕緊編了謊話:「萬歲臨終已決意立大皇子為帝,命大將軍您輔政,可是蹇碩一意孤行,要私自廢立佔據朝堂。今日奸計泄露,他已經命人緊閉宮門,軟禁了皇后和大皇子。請大將軍速速救駕!」說罷掏出一紙帛書遞給曹操,「蹇碩已到長樂宮監禁皇后,這是他寫給十常侍趙忠的秘信,被大將軍同鄉的宦官郭勝截獲了。您快看看吧!」

曹操拿過信來要遞,又想起何進不識字,轉手遞到了王謙手裡。

王謙展開念道:「大將軍兄弟秉國專朝,今與天下黨人謀誅先帝左右,掃滅我曹。但以碩典禁兵,故且沉吟。今宜共閉上閣,急捕誅之……大將軍,蹇碩這是想串通十常侍,行當年王甫害竇武之舊事!」

何進不知所措,只好看看袁紹。袁紹也不知該如何應對,猛然想起何顒經過前朝舊事,趕緊拱手道:「伯求兄,此時當如何處置?」

何顒把手一擺,冷笑道:「這等頑童伎倆莫要掛懷!蹇碩蠢賊不識時務,當年王甫、曹節有北軍之兵相助,如今兵權盡在大將軍之手。莫說十常侍不敢與他聯手,就是敢助紂為虐,這幫閹人舉著空頭的詔書又有何用?現在已經不是二十年前了。」

袁術又來了精神:「既然如此,提兵殺入皇宮,管他什麼蹇碩、郭勝,張讓、趙忠,都殺了才幹凈!」他這麼一嚷,那些何進提拔起來的武夫就跟著起鬨。

「放肆!」袁紹再次喝止道,「為臣者豈可行此非常之事?」

袁術本與他這個庶出的哥哥有些離析,頂嘴道:「動不動就拿大道理來壓人,這又不是你的府。」

袁紹一陣臉紅,又不好當眾與他爭吵。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打斷了諸人的議論,這與緊張的氣氛頗不協調。眾人一看,廳堂角上,田豐、蒯越、荀攸三個人正有說有笑。曹操忙問:「幾位高賢可有什麼辦法?」

荀攸樂呵呵道:「方才田元皓言道當有變數,這變數不是已經來了嗎?」眾人面面相覷。

蒯越見諸人不解,信步到曹純面前:「子和賢弟,你言道禁宮已閉,何人助你逃出?」

「也是那宦官郭勝,他乃是南陽人士,與大將軍同鄉,便有意攀附大將軍,故而給我這封信,又幫我逃出來。」

「好!」蒯越點點頭,「你可還識得放你出來的兵丁?」

「做夢也識得!」曹純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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