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升任濟南相,一口氣罷免八名昏官 懲治貪官

曹操離開王府,秦宜祿早就在外面候著了,將其引至國相府。進了門,見家人僕從還在亂鬨哄地安排家什,里里外外插不住腳。曹操便將秦宜祿叫到官府大堂上暫且問話。

「回爺的話,我上個月回到家鄉送信,二爺聽說您打了勝仗又拜國相可高興了,叫我給您帶來幾卷書。」秦宜祿說罷,招呼家人搬過一隻箱子。

曹操很好奇弟弟曹德送什麼書,親自打開箱子,拿出一卷展開來看,不禁讚歎:「哎呀!這是王符的《潛夫論》,正是為父母官該好好看的書。」

「這書很有用嗎?」秦宜祿不解。

「豈止有用?王符隱居一世,自己未曾為官,卻在家中寫出這部奇書,可謂為官者之經籍。」曹操連連稱讚,「弟弟身在鄉里還能考慮這樣周全,真是難得呀!」

秦宜祿見他高興,又湊興道:「黃巾賊作亂以來,咱家裡人組織鄉民抵抗,又與夏侯家、丁家一併據守,沒遭什麼罪。聽說子孝大爺在淮南、子廉大爺在蘄春也都殺敵立功了。」

「不求有功,無事就好。」

「大爺,您真該回去瞧瞧,兩位大奶奶可想您了。」秦宜祿憨皮賴臉道,「昂兒少爺現在都會背《詩經》啦!什麼『呦呦鹿鳴,荷葉浮萍』①的,可討人喜歡啦!都是卞夫人教的。孩子長得特像您,就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哪能似你說的那樣?」曹操雖這麼講,但心裡還是很思念老婆兒子。轉眼的工夫,曹昂都三歲多了,自己這個當爹的連一句話都沒教兒子說過;還有多少個不眠之夜,心裡牽掛著那位卞氏嬌娘,不知道如今她和正房丁氏相處得怎樣……

秦宜祿是曹操肚子里的蛔蟲,見他出神已然明白其心思,勸道:「有兩句話或許不該小的我說……您既然想她們,為什麼不把孩子大人都接來呢?您如今在濟南也立足了,還愁家小沒地方安排?若嫌咱大奶奶多事,咱就只把二奶奶接來,反正少爺還小,帶著孩子不方便。」說這話時他緊著拋媚眼兒。

原以為主子聽了必定高興,哪知曹操臉上沒什麼變化,只道:「算了吧,兵荒馬亂了,道上我也不放心……你到這兒幾天了?」

「回爺的話,已經三天了。」

「這三天里,你覺得這個東平陵縣令怎樣?」

「我看這個官還不錯,雖說為了巴結您拉了這麼多百姓,但是為小哪兒有不怕大的?辦事精幹也就是了。」秦宜祿賠著笑道。

曹操聽完並沒回答什麼,這時樓異自前衙過來道:「啟稟大人,東平陵縣令求見。」

「哦?看來這個官還真關心我,我方把他打發走,這一會兒不見他又追來了。」曹操笑道。

「那是,」秦宜祿趕緊接過話茬,「同在一個城裡辦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他能不跟你處好關係嗎?」

「依你說,我見還是不見呢?」

「那得見見啊,好歹人家賠著笑臉來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你無論如何也得給個面子呀。」秦宜祿笑得更開了。

「倒是幾句好話。」曹操連連點頭,卻又問:「樓異,你說該不該見呢?」

樓異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全憑大人做主。」

「反正這會兒沒事,咱就見見他,看他是不是有要緊的公務要上奏。」說罷抬手示意他帶路,親自出去迎接縣令。

東平陵的趙縣令是靠賄賂閹人買來的官,原以為買得濟南首縣是肥缺,上任才知道自己做了小媳婦,同一座城裡還有個婆婆濟南相管著。好在他八面玲瓏又捨得花錢,硬是把前任國相哄得順順噹噹。可沒想到黃巾賊一舉事,那個國相老爺全不顧二千石大官的名聲體面,連招呼都沒跟王爺打一聲就帶著家眷跑了,後來才打聽明白,原來他的官也是靠十常侍運作來的。幸好濟南的黃巾沒有鬧起來,趙縣令的身家性命金銀財寶算是保住了,但是一切都得從頭開始。翹首期盼了幾個月,總算打聽明白是大鴻臚曹嵩的兒子補了缺,懸著的心便放了下來。老曹嵩依附十常侍素有耳聞,料想他兒子必定也是同樣貨色。可是,沒想到曹孟德一下車就揭穿了他拍馬屁的行為,雖未加斥責,但說話的口氣不冷不熱實在摸不透底細。他趕緊給秦宜祿塞了錢,請他在曹操面前美言,又回家寫下一份豐厚的禮單揣在袖中,恭恭敬敬再來拜謁。

「趙縣令,您真是客套了。」曹操拱著手走出來,「這一天之間兩次拜會,曹某人實在是受寵若驚。大人您愛民如子,為官清正。得睹君儀,三生有幸呀!」

縣令明知道這是拿他教給百姓的話挖苦自己,也只有憨著臉道:「郡將大人,您這是取笑下官呀。慚愧,慚愧!」

「那件事不提了,曹某素愛詼諧,你也不要見怪。」曹操卻笑容可掬拉著他的手道:「裡面請,裡面請。」

「下官不敢,還是請大人在前。」

「唉!」曹操拍拍他的手,「曹某人初到貴寶地,萬般事務還有勞趙兄您指點,況且今日若不是您帶領百姓來迎接,曹某焉能一下車就博得愛民的好名聲?趙兄不必推辭,請請請。」

趙縣令聽他這樣說,心裡那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賠笑道:「郡將大人實在是賞臉,不過下官實不敢搶大人一個先。」

「既然趙兄如此謙讓,咱們二人攜手攬腕一同入衙。」曹操說罷拉著他的手就往裡走。趙縣令此刻有些飄飄然了,大鴻臚曹嵩之子、堂堂濟南國相、掃滅黃巾的功臣曹孟德竟然拉著自己的手稱兄道弟,自己的臉豈不是露到天上去了?穿門入衙間,他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頗為可觀的前程。

進到大堂,二人按賓主落座,獻茶已畢。曹操故意屏退秦宜祿、樓異等人,關切地問道:「我瞧趙兄有四十餘歲了吧,您是哪一年的孝廉明經出身?」

趙縣令撓了撓頭:「下官非是孝廉出身,乃是出了四百萬錢助資西園才得此任,讓您見笑了。」

「這有什麼好笑的,出資修西園也是為皇上出力嘛。」曹操瞥了他一眼。趙縣令聽他是這樣的口風,忙補充道:「我出資西園,乃是得中常侍趙忠、段珪兩位老大人相助。實不相瞞,在下的堂叔與趙常侍是通家之好,多蒙其提攜。」他知道曹嵩與趙忠關係甚密,故意挑明了這層關係。果不其然,曹操越發和藹:「趙兄何不早言呀?既然如此,若有什麼想法您只管推心置腹,我父子倘能幫襯,也不枉您對朝廷一片赤誠之心啊。」

「不敢不敢。下官本非才幹出眾之人,能勉居此職已是僥倖,何敢多求?」

「您太謙虛了。以君才幹,坐我這個位子又有何不可呢?」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

趙縣令樂得嘴角快咧到後腦勺去了,趕忙自袖中抽出帛書的禮單雙手捧到曹操眼前:「聞大人征討黃巾多有勞苦,能得勝而歸遷任國相實是大喜,下官有薄禮相贈,以表存心。」

曹操略一皺眉,接過禮單看看,冷笑道:「大人實在是破費了。」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這可不小了,光錦緞就有三十匹,莫說小弟的妻妾,就連我家中的僕婦丫鬟都有好衣服穿嘍!這得感謝您的厚德呀。」

「豈敢豈敢。」趙縣令連忙賠笑。

「不過我曹某人實是不忍,您一個六百石的縣令,俸祿那麼少。」說著曹操俯下身子,面帶笑意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光靠您撈的那點兒小錢,夠嗎?」

「啊……哈哈哈。」趙縣令樂了,「俗話說一處不到一處迷,十處不到九不知。大人您恐怕沒來得及打聽,這東平陵有多處鐵礦,小的精心處置也能有不少收益,今聞大人到此,小的將這些年的積蓄全數奉上也就是了。」

「唉……」曹操搖搖頭,「君子不奪人之美,您這份禮太重了。我曹某人不能收啊。」

「大人您這就是不給我面子了……」

「趙兄不必客套,禮雖然不收,但是求您辦件事情。」

「您有吩咐下官自當盡命,何敢當一『求』字。」

曹操嘆了口氣,沉吟道:「曹某受天子之命征討黃巾,一路上渴飲刀頭血、睡卧馬鞍鞽,受了不少罪,真是九死一生呀!」

「大人真乃國之忠良。」趙縣令見縫插針趕緊拍馬屁。

「你也見到我那家人秦宜祿了,他跟著我殺敵立功,也是出生入死幾經風險。」

「他到來之日下官未敢怠慢,已有好心相獻。」

「已有好心相獻?哈哈哈……」曹操仰天乾笑了幾聲,突然又皺起眉頭,「秦宜祿得趙兄周濟曹某感激不盡,只是……」

「只是什麼,您只管說。」

「剛才大人言道得勝而歸遷任國相實是大喜,這話一點兒都不假。但如此好事,卻只有趙兄一人為我賀喜,未免冷清了。」

「您的意思是……」

「若是濟南全郡的縣令都能到此,大家一同為我賀喜。曹某人做個小東,痛飲一場豈不快哉?」曹操說著把禮單又塞回到他手裡,用力地捏了捏。

「哦,哦。」趙縣令明白了:這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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