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皇帝一句話讓曹操鹹魚翻身 改換門庭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皇家的事情是不能夠輕易插手的。

權勢已達到頂點的王甫始終不明白:自有帝王的那一天起,凡是戕害皇后之人,哪怕是受皇上授意而為,必定不容於同僚,不容於世人,到頭來也必將不容於皇上!

光和二年(公元179年)三月,劉宏再也不能容忍王甫的跋扈了。在他的授意下,一時間彈劾表章如雪片般飛入省中。索要賄賂、盜竊國寶、戕害宗室、屠殺士人、結黨營私、挑起戰亂、荼毒皇后……無數的罪行被揭發出來。劉郃、陳球等素來仇視他的大臣也從旁鼓動,劉宏便順水推舟,將王甫和他的義子王吉、王萌打入天牢。

惡人自有惡人磨,王甫在獄中遇到了他的剋星,早就恨他恨得入骨的酷吏陽球。陽球哪裡管什麼王法律條,不待詔命就將王甫父子以亂棍活活打死,曝屍街頭。

隨著這爺倆的死,原先攀附王甫的人開始大倒其霉,於是段熲也被糊裡糊塗地提著耳朵灌下了一碗鴆酒,結束了毀譽參半的一生。王甫這個曾經左右著朝廷命運和無數人生命的大宦官終於完了。直到他死後的多少年裡,他的殘忍和姦詐還隱約出現在不少人的噩夢裡!

不過當時受益最大的人卻是皇帝劉宏,誰也沒料到,他在處死王甫之後轉手就將劉郃、陳球、陽球等強硬派大臣也處死了。此刻的劉宏再不是那個懦弱的小皇帝了,通過一系列的政爭,他已經把宗室、黨人、外戚、宦官、權臣這幾支勢力全都踩到了腳底下,以後再無人敢公然挑戰他的皇權了!他開始乾綱獨斷,將親信宦官張讓、趙忠以及苦心培養的鴻都門心腹推到了前台,一輪政治清洗已經無聲無息地完成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命運真是和曹家人開了一個玩笑。本來曹嵩是王甫的死黨,是理所當然地被處置者,卻因為宋後一案成了受害者、成了被王甫迫害的對象。加之曹嵩賄賂新的宦官勢力,曹家竟因此戲劇般地躲過了這場政治清算。

曹胤家的房子是曹氏一族中最寒酸的,遠比不上曹嵩、曹熾、曹鼎這些家的產業闊綽。曹胤雖然有著優於幾位本家兄長的聲望,但是畢竟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鄉間隱士,離開了譙縣便無人知曉。他自小失去父母,又身體羸弱,是仰仗著祖業才成家的。由於自身不富裕,婚姻情況也十分簡單,只有一位夫人,也還不曾生養過。即便他的生活如此不幸,曹胤平日里的花銷也沒怎麼節制過,他風雅氣派自然少不得用錢的地方,當年撫養曹操四年從來沒有計較過什麼,但凡族裡比他更潦倒的親戚張了口,也絕對全心周濟,那真是錢在前面人在後頭。天長日久這樣外場(闊綽講面子),加之自己心疼的毛病費錢費葯,日子也就過得越來越拮据。最後家裡連一個傭人都沒有了,里里外外全是他夫人親手張羅。

如今曹鼎、曹熾相繼離世,這對他是很大的打擊,使得他那心疼的毛病越發不可收拾了,病來的時候疼得打滾兒,過去了就把人累得筋疲力盡。茶飯難下,入夜難眠,幾個月下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這段日子裡曹操兄弟、夏侯兄弟、丁家兄弟,還有曹洪是經常來看他的。曹胤沒有生養,本性卻愛孩子,本族的後輩以及街坊鄰居的孩子們常來看他。有時趕上他精神好,就給大家講個故事,精神不好就抓一把糖飴或者乳酥什麼的,總之不叫大家空著手回去。

轉眼間一個冬天熬過,曹嵩打發人送來了喜訊——他官復原職了。曹操急急渴渴跑到七叔的跟前兒念信,告訴他王甫已經死了,曹家又可以高枕無憂了。曹胤躺在榻上聽著這些事情,有一搭無一搭地插上兩句:「哦?是嗎?」「原來如此!」「這不就行了嘛。」總之都是這類無關痛癢的話——官場原本就離他太遠了,富貴也不是他一生所欲所求的。他的心境就像一潭清水,任何風浪都不會使這潭清水泛起漪漣。

曹操著實費了一番工夫才將父親這卷長得趕上半部《左傳》的家信念完,低頭髮覺七叔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他俯下身給他掖好被角,剛要輕輕離去就聽院子里熱鬧起來了。

「喲!你們也來了!」這是七嬸的聲音。

「嬸娘!快瞧瞧我們子廉兄弟,今兒穿得跟個傻姑爺似的!」這沒大沒小的,一聽就是卞秉。

「哈哈哈!」七嬸倒是笑了,「嗯,還真是一身好打扮。」

「您別聽他小子胡說!」曹洪的聲音粗聲粗氣,「我七叔呢?」

「在裡面躺著呢。孟德也在,給他念信呢!快進去吧!」

曹操卻迎了出來:「你們倆小點兒聲,七叔睡著了。」說罷才看見曹洪穿了一襲大紅衣服,紅袍、紅褲、紅腰帶,大紅布的包頭。他打小就身寬體胖可個子不高、汗毛粗重又是一張大黑臉,這打扮出來活似從灶膛裡面躥出來一塊炭火球。

曹操一看就愣了:「你、你……這是幹嘛?」

「神氣不神氣?我要當孝廉公啦!」曹洪得意揚揚。

「哈哈哈……」曹操又好氣又好笑,「你快給我脫了去吧!這打扮是上任還是娶親呀?你見過誰家的孝廉茂才這副模樣,這樣子非得把使君、郡將老爺們都氣死呀!當官的臉還不都叫你丟盡了?」

曹洪還一臉懵懂,指著卞秉道:「我也琢磨不妥當,這都是你小舅子出的主意!」

曹操早見卞秉捂著嘴在後面笑得跟彎腰大蝦似的,便指著他道:「你聽他的?他故意拿你開心呢。」

「嚯!我不知道,這都串了好幾家啦!」曹洪一吐舌頭。

曹操把頭一搖:這麼個生瓜蛋子拿他怎麼弄!甩臉對卞秉道:「你這小子越發沒個樣子,以為自己還是剛落草的孩子不成?成天遊手好閒哄著這方圓十七八個孩子玩也就罷了,弄支笛子纏著環兒我也沒說過你什麼,怎麼連他這等大事也戲耍上了?他真要是這身行頭奔了郡里那是什麼結果?」

「姐夫!瞧你說的!」卞秉不笑了,「當初我就說不跟你回來,可是你硬拉我來的。再說了這家裡上上下下得多少孩子我哄著,你以為這是容易差事?七叔他老人家病著,心情必定不好,我給子廉打扮打扮往他眼前一推,七叔看了哈哈一笑,這不比吃什麼葯都靈便?」

「你還一套一套……」曹操有點兒掛火了。

「孟德別說了,」七嬸插話了,「阿秉是好意,再說左右都是一家子人,開點玩笑算不得什麼不是。阿秉常來給你叔吹笛子,又想主意哄他高興,我還得好好謝他呢!」

七嬸這麼講,曹操便不好再說他什麼了,只道:「算了,咱們幾個先走。七叔睡著呢,過了晌午再來。」

「別走呀!都進來!都進來!」不知道曹胤什麼時候醒了,掀著門帘子朝他們招手。

「嘿!七叔您怎麼起來啦?我們吵著您了吧!」他們三個人念念叨叨又進了屋。

曹胤坐下來,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打量著曹洪,半天才道:「你這是要當新郎官兒呀還是要過八十大壽!」指了指牆角的炭盆子,「哈哈……我看跟那剛揀出來的熟炭一樣。」

還是卞秉嘴快:「您老人家上眼,這是咱們新任孝廉公!」

「孝廉?哈哈……哈哈哈……」曹胤笑得前仰後合的,「罷罷罷!這樣的孝廉怕是要把郡將老爺鼻子氣歪了的!」

「我就說不幹這等營生的,可是我大伯生前有這個願望。可這要是放我個縣令,那差事我怎做得來,萬一再碰上卞秉這號的二百五師爺,我還不知道出什麼丑呢!依我說,趁早把這個缺讓給別人,我去投軍或者學夏侯元讓就在衙門混個差事不更合適嗎?掄板子打人我可最在行哩!」曹洪說著拍了拍胸脯,一席話把大家全逗樂了。

曹胤捋髯道:「你們這哥幾個都是這樣,身在福中不知福。一郡才出一個孝廉,寒門家的公子有天大才學都摸不著邊,似你這等人得了這個彩頭謝皇天祖宗還來不及呢!還說風涼話。」

「可是我做不來呀!」曹洪咧著大嘴道。

「做不來可以學嘛,誰天生下來就會當官?」曹胤一點都不著急,「你先把心靜下來,好好想想,你是要別人說你好還是要別人指著脊梁骨罵你?」

「那還用說,當然想別人說我好了。」

「那你就要豁出辛苦,差事辦不好不要緊、不會辦也沒關係。找老刑名去問,態度要和藹,嘴要甜,受人之託要忠人之事,用你的話講得講義氣,時間長了自然就會有好的聲望。關鍵是要敢做!往死里打人你都敢,當個官怎麼就這麼難呢?」說著曹胤指了一下曹操,「阿瞞舉孝廉之前何嘗學過?把心擺正了,一心想著把差事辦好,給百姓出力,自然而然就行了。成天琢磨官職不適合,俸祿少,差事難辦,一輩子也長進不了。」

「您說的都是什麼呀!」曹洪一跺腳。

「不明白回去自己琢磨去……前些日子聽說你挺露臉,五個人打了二十九個,有這回事兒吧?這個節骨眼兒還捅婁子。」

「嘿!他娘了個蛋的!」這是曹洪的口頭語,「您老不知道,又是那桓家的人!他府里馬夫領著人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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