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仕前夜失手殺人 英雄救美

酒席散去時天已經黑了,桓大老爺親自挑著燈把曹操和夏侯淵送到莊園大門外,千叮嚀萬囑咐:「下次一定要與夏侯元讓公子一起來!」

「好!您老放心,這事就包在我身上。府上的肉實在是好吃,今後少不了麻煩您老的地方。」夏侯淵有一搭無一搭地念叨了兩句便騎上馬,曹操則與周旌執手而別。

陰暗的鄉間道路很是難行,好在夏侯淵生於斯長於斯早已熟識,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摸到家。他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哼著亂七八糟的小曲兒,時不時還回頭看一眼在馬上沉默不語的曹操。

「我說你這人千好萬好就是太在意婆娘!怎麼又一臉苦瓜相?」

「妙才!你說這鄉里哪兒來的這麼一個脫俗的歌伎?」

「為了這個呀!」夏侯淵「撲哧」一笑,「你稀罕她?」

「嗯。」曹操羞赧地應了一聲。

「真的?」

「嗯。」

「走!」夏侯淵調轉馬頭叫了一聲。

「幹嘛?」

「搶了來不就成了?」

「這怎麼行?沒王法了嗎?」

「我的大少爺!你還當這兒是你住的那個天子腳下了?搶個歌伎回家生米做成熟飯算個屁?就算不妥也不過是點子風流罪過罷了!誰叫你喜歡她呢?」夏侯淵滿不在乎。

「那也不成!搶人豈是我等人家做的事?」曹操一把抓住他的轡頭,「再說我現在已經是……」

「已經被郡縣舉薦,要當孝廉公了!所以這個節骨眼兒上不能捅馬蜂窩,是吧?」夏侯淵齜牙樂了,「得!聽你的,都依著你就是了。反正你別心疼後悔就罷了!要不我替你想著這檔子事,今後要是遇見她我替你求個親,咱們正正經經三媒六證討回來還不成嗎?可惜連這妞兒的姓名都不知道,這親可怎麼求呢?到時候我就說孝廉公曹孟德相中了你,你快給我當嫂子吧!只怕人家不樂意……」

曹操聽他一個勁兒挖苦自己,忙擺手道:「行了吧!大飯桶!天已經這般晚了,快走吧!」

「怎麼……不求親了……回家?得令呀!」夏侯淵怪聲怪氣地耍了一陣貧嘴便撥回馬來領路,可沒走幾步又哼起荒腔走板的曲兒來。

「我服了你了!快別唱了,荒郊野外你再把狼招來。」

「嘿!連唱都不行啦?」

「你唱得難聽。」

「我是怕你悶得慌,尋思你好聽個曲兒,特意給你唱上兩句,你還說吃甜咬脆三道四得的。早知道不跟你來了!」

「你講不講理?是你硬拉我來的!」

「不拉你來能見著那小妞兒,剛才你……」

兩人正在鬥嘴,忽然聽到後面遠處傳來一陣呼喊聲,還隱約看見幾個火把一閃一搖的。「走!看看去!」夏侯淵也不等曹操說什麼便打馬往回趕。曹操邊跟隨邊思量:難道這地方不幹凈出了土匪不成?好在夏侯淵一身好武藝,我也會兩下子,乘著酒興鬥鬥他們又何妨?就是不成憑這兩匹好馬也斷不至於有閃失。

隨著火光漸漸近前,二人勒住了馬細細觀看:只見一群家丁模樣的人正手持棍棒和火把圍著一駕驢車叫罵,趕車人早就嚇傻了,哆哆嗦嗦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小娘們兒!快點兒出來!別他媽給臉不要臉!」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人扯著沙啞的嗓門叫嚷著。曹操向來眼尖,當時就認出是桓府的那個大管家。

「小娘們兒!你尋思你還能逃出本大爺的手心兒嗎?大爺我看得起你,你還真拿自己當了千金小姐了?再不滾出來老子我撕了你的皮!鼻子底下有嘴你也不掃聽(探詢)掃聽,這方圓幾十里誰不知道本大爺的手段……」這管家翹著鬍子破口大罵,還一嘴的淫詞穢語,方才在席間伺候人的那份兒恭敬小心的勁兒一點兒都不見了,「你他媽還不出來?臭娘們兒,兄弟們給我上!搶回去大夥一塊兒樂呵!」

幾個無賴得令,忙一哄而上掀車帘子拿人,哪知剛一動手從裡面咕嚕嚕躥出一個小孩來——正是剛才為歌伎吹笛子的那個童兒。

那孩子不由分說,拉住一個無賴的胳膊狠狠地就是一口。那無賴疼得直學狼叫,回手就是一巴掌把童兒打了一個趔趄。童兒還沒站起來就被那管家一把掐住了脖子。

「阿秉!」車簾又一掀,裡面果然就是那個楚楚動人的歌伎:「無賴!快放了我弟弟!」一句話未說完就被兩個無賴架住了。

「放了他也行,除非你把大爺伺候美了……」

「都住手!」曹操也不知從哪兒迸出一陣火氣,立刻喝住這幫人。

這群傢伙只顧搶人,聽到喊叫才發現身後多了兩個人:「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攪大爺我的好事,你活得不耐……哦!是兩位公子呀!怎麼驚動了你們。這是怎麼話兒說的,我該死!該死!」那管家剛要發威卻認出了他們,連忙換了一副面孔。

「為什麼搶人?」曹操跳下馬來。

「曹公子有所不知,我們哪兒是搶人呀!這小娼婦本是我特意找來給公子們唱曲解悶的,誰想唱完了曲兒給完了錢,他們臨走還偷府里的東西。這還了得!我這不趕緊領著人追來了嘛!」

「你他媽胡說!」那童兒奮力掙開了管家的手大罵道:「兩位大哥別聽這老狗放屁!這老王八瞧我姐姐長得漂亮要搶回去做妾……你這狗都不踩的爛屎蛋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龜模樣——還惦記我姐?癩蛤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回去找個糞坑一頭扎進去,來世托生張體麵皮再說吧!」

「哈哈!」夏侯淵聽了這小子一大車髒話竟大笑起來,也翻身下了馬,「你小子笛子吹得不賴,罵人也能罵出這麼多花樣來,佩服!」

「你們別胡鬧啦!」曹操訓斥了他們一聲,又問:「管家!你說他們偷了府上的東西,那東西是什麼?現在又在哪兒?他們偷東西時誰看見了?」

「這、這……」那管家眼珠一轉,「曹公子,這裡的事您就甭操心了,我們幾個拿了人明兒就送交官府,有縣令老爺做主就是了。二位公子早些回去歇著吧。」

「不行!」曹操還未張口,那童兒見有人幫忙就叉著腰跳著腳又罵了起來,「別聽他的!這老王八還不死心,以為二位公子是糊塗油蒙了心的不成?你這老混蛋平日一向仗著主子的勢力翹尾巴,捧著你們老爺那半年不洗的皴了皮裂了口子的臭腳當寶貝,幹了多少缺爹少娘斷子絕孫的不義事兒?明兒你們打點官府,沒罪也能判成有罪,以為小爺我不曉得哩?你這掉了腰子沒胯骨的老東西!」

「小兔崽子!」那管家被他罵得火冒三丈,上前又是一個嘴巴。

「你還敢欺負人!」夏侯淵聽了那童兒的罵覺得很對胃口,這會兒見管家又動了手,哪裡還容得他?一個箭步躥上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馬鞭!那管家「媽呀!」一聲慘叫,打個滾翻起身來,捂著鮮血淋漓的臉,殺豬似地大叫:「打人啦!你們都他媽死絕了么!管他什麼人,動手呀!」夏侯淵見他喊人哪裡還壓得住火,把手中馬鞭掄得風響,趕著那管家猛抽。

這麼一鬧桓家的家丁也都急了,一陣吆喝十幾個人提著棍棒,也不分說圍著夏侯淵就打。曹操也怕夏侯淵吃虧,忙撿了一根木棍在手,但哪兒還用他伸手。這夏侯淵自幼與兄長夏侯惇一處習武,身手在這一帶是第一號的;這些惡奴欺侮老百姓是把式,三腳貓的手段夏侯淵哪兒放在眼裡?他越打越起勁兒,縱橫躥跳,一根普普通通的馬鞭竟舞得宛若蛟龍,恍惚閃搖神出鬼沒,鞭著處無不皮開肉綻。眨眼間打得這些家丁拋下棍棒、火把,也顧不得重傷在地的管家,一個個逃得比兔子都快。就連那趕車的人也被無故掃了兩鞭,嚇得丟下驢車不要了。

那管家見幫手全跑了,掙扎著爬起身拔腿也要開溜,那童兒瞅見了趕上前一把抱住,沖著他的大腿就是一口。「我的媽呀!」疼得他一個趔趄又栽倒在地。

「好小子!你這張嘴還真是不含糊,我給你數著了,會吹笛,會罵人,會咬人,牙口不錯嘛!」夏侯淵甩了把汗取笑道。

「那是!我不光咬人還咬狗,咬他這路仗勢欺人的看家狗!」

曹操心裡明亮:妙才太過莽撞了!這幾十鞭子下去,氣是出了,人是救了,可傷了桓家這麼多人,又把大管家揍得血葫蘆似的,桓家也算是手眼通天的,這可如何收場啊!

想到這兒他趕忙上前扶起桓府管家探問傷勢,誰料那管家挨了毒打心中憤恨,開口便罵:「你們這群兔崽子,真是沒王法了!敢打人!也不掃聽掃聽,以為我們桓家是好欺侮的?我們侄少爺在郡里也是有頭臉的人物,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看誰的胳膊根粗!狗娘養的……」

夏侯淵上前又是一鞭把他打倒在地。曹操起先還呵斥夏侯淵住手,後來卻聽那管家罵道:「打得好!好一個土匪胚子!仗著有一門子閹人親戚就不知好歹了!祖宗不積德才養下斷子絕孫長頭沒長尾巴的太監來!認了老閹人當爹還敢叫兒子出來行兇,真是一幫老黃鼠狼養下的耗子……」曹操聽到此已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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