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潛規則之生日

我只是站在那裡,肖雪來回看了我們幾眼,說:「我還有事,就先上去了。」

又回頭低聲囑咐我一句:「挺住!」才轉身進了宿舍大門。

剩下我們兩個都挺尷尬,沉默了一會兒,蘇亞文問:「你的腳怎麼了?」

心裡莫名一顫,其實腳上的傷已經好了很多,穿著球鞋走起路已經看不出什麼異樣,正常得連肖雪都忘了問。可是他卻能看得出,正如他的臉稍嫌瘦削,他眉宇之間隱隱有些沉鬱,這些細微的差別,只消一眼,我也能分得清楚。

或許是因為從未曾忘記過的緣故。

我稍稍縮了縮腳,微笑:「前段時間燙著了,現在都已經好了。」

他蹙眉:「怎麼還是這麼不小心。」

……這句話說得就有些曖昧了,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掉在地上,沒有去接的勇氣。只能聽而不聞沒話找話:「你怎麼在這?」

他眼神遊移了一下,也笑了笑:「正好路過這裡。」

我實在找不到任何一個理由,能說服自己相信一個住在市區的人三更半夜路過一個荒郊學校女生宿舍門口的理由,於是……我嚴肅點頭:「好巧。」

他也點頭:「是啊。」

又開始沉默。

以前的蘇亞文像是人間四月天,無論是風是雨都恰到好處讓人舒服妥帖。可是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質子力場的化學武器,將周遭的空氣都變得巨石一樣的重。

而我寧願火星撞地球郵輪撞冰山,也不願意僵局。

我直截了當地特響亮地問:「你什麼時候回去?」回去你家小青梅身邊,我知道我是強得像頭驢,那就麻煩你不要做在我面前晃晃悠悠又註定讓我吃不到吃不到的那捆草。

他愣了一愣,聲音低了下來:「還能回哪去?我這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我心臟有一瞬間的停擺,空白中似乎看著他手裡的那張錄取通知書顫悠悠的遞了過來,可是只遞到了半路,他卻又收了起來,臉上換成了客套而疏離的笑:「這麼晚了,我也該走了,你先回去吧。」

就這樣?就只是這樣?我也說不出是慶幸還是失望,也只能客套回話:「好,那你也路上慢點。」

他「嗯」了一聲,我轉身往宿舍里走。

我試圖自然一點,可是背部因為僵硬而筆直,只能加快腳步。

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可是進了宿舍樓還是忍不住的藏在走廊里偷偷探頭往外看。

他依舊站在那裡,彷彿一直站在那裡,宿舍外昏暗的路燈把他的身影拉成一個寥落的曲線,而他的眼像是蒙著重重的霧氣惘然地看著這邊。看了很久很久,終於還是走了。

我去水房沖了沖臉,這才拖著腳回到宿舍。

在肖雪很是興奮的八婆臉下,我把那個北大校長錄取通知書取了又縮回去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下。

肖雪的立場相當明確:「我告你秦卿,他就算是一北大,宋子言那也絕對是哈佛級的,你可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再說了,就算宋子言只是一野雞大學,你也入學這麼久了,情分總也是有的吧。」

我默然,就算宋子言真是哈佛,我充其量也就是一旁聽生。無意中說的反而是最真心的話,他曾經一字一句說的多明白,我不配。

久久聽不到我回應,肖雪只能最後叮囑:「我勸你一句,好馬不吃回頭草!」

……這有什麼好提醒的,管他吃回頭草的究竟是好馬還是爛馬。

從頭到尾,我都是人。

我覺著其實沒什麼糾結的,人家什麼都沒說,只是我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一點,或許人家真是剛巧懷念這裡的一陣微風一朵浮雲路邊的一盞路燈就過來看一看,被我剛巧遇到,我就開始想入非非未免有些太自以為是了。

儘管這麼想著,心卻還是飄著,跟在雲彩上飄似的軟綿綿的不著力。腦子卻異常的忙碌,太多的畫面交錯著上演,像是中了毒的視頻不停跳轉不停重複不停插播,一點一點的回憶聚集成過往的大海死勁地在我腦里拍打。

就這麼飄了好久,腦子嗡嗡響著睡不著,我看了看手機,已經是凌晨兩點。這心懸著空著晃晃悠悠地忒難受,我忽然很想聽宋子言說話,聽他慢條斯理的噎我。

偷偷下了床,到了走廊那裡撥了號碼。話筒里很快就傳來了他的聲音:「有事?」

深更半夜的人都特容易誠實,我居然直接說:「沒事,就是想找你噎噎我。」

說完我就覺得腦袋發毛,怎麼就實話實說了小崔說事了呢!!可是出乎意料地,宋子言竟然不以為意,還低低的笑了:「怎麼還沒睡?」

我說:「你不是也還沒睡嗎?」

他好整以暇:「我這裡是白天。」

我這才想起來他現在在地球的另一端,頓時覺得有些新鮮:「你在幹什麼呢?」

他說:「剛吃過飯,在酒店。」

酒店……酒店?!腦海中自動轉換不CJ畫面,我小心翼翼地問:「那……展經理也在嗎?」

宋子言原本很愉悅的聲音立馬下降了二十來度冷嗖嗖的凍死人:「秦卿。」

雖然他不在面前,我還是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果然是逆鱗碰不得。可是心裡不害怕,只是有一種傾訴的慾望,我有那麼多的話想跟他說:「總經理,我現在在學校,今天同學聚會來了。」

我絕對沒想到他也會感興趣,居然問:「熱鬧嗎?」

我說:「熱鬧,挺熱鬧的,還有一大烏龍。有一人本來該牽手第二志願的,居然跟第一志願瞎表白了,你說這不是胡鬧嗎。這第二志願雖然不是自己特想選的,可是她也是人哪,憑什麼就這麼讓人糟踐啊?如果早就知道自己是第二志願,誰願意趟這趟渾水啊,再說了,我是你的野雞大學保不定還是別人的清華北大呢,你說是吧?!」

我自己說得自己都聽不懂,難為他耐著性子聽完了,半晌,他低沉的聲音才傳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本來是氣憤填膺的,可是他這麼一問,又覺著心酸了,趕緊說:「沒事。」

他不依不饒:「到底怎麼了?」

我絕對搪塞不過去,忽然想到還真有一件事,就問:「總經理,你能星期三回來嗎?」雖然行程安排是星期六,可我還是抱了一絲希望。

他問:「有事?」

我這厚著臉皮就上了:「我生日。」

其實也不是搪塞,今天左思仁身上那價值不菲的衣服,還有記憶里黃毛那裝潢考究的小公寓都刺激到我了,尤其是想到廚房裡我色彩鮮艷前面畫了一隻小熊的圍裙。

……我覺得自己需要雄起一下。

農民工都已經不大存在工資拖欠的問題了,我這曖昧身份的也應該為自己的權益而戰。

他「嗯」了一聲。

……只是……嗯了一聲?!!

我飽含深意的提議:「要不要慶祝一下?」送個禮物啥的?

「慶祝什麼?」他極為認真的表現他的疑惑:「慶祝你又老了一歲嗎?」

=.=

……我是想讓你噎噎我,不是想讓你噎死我!!

吃了豹子膽的我刷的掛了電話,氣呼呼的回去睡覺了!!

這一覺睡得還挺安穩,早上醒來開始懷念許久沒吃的食堂小籠包子,穿著睡衣掛著拖鞋就去買,結果在食堂門口居然好死不死遇到了班長,四目交接,不禁有些局促。

我先打招呼:「班長這麼早啊?」

他舉了舉手裡拿著的早餐,笑得又開始如平常坦然:「給你嫂子送吃的去!」

他這麼一坦然,我也不小家子氣了,也嘿嘿笑:「妻奴啊妻奴。」

他反攻為守:「有能耐你也找一個來使喚使喚。」

一句話把我嗆住了,只能看著他得意洋洋哼著小曲兒的離開。

我是挺亮堂的,就像肖雪說的,人家有了情分,離也離不開,昨天就是喝多了搞個小告別,現在我在他心裡估計連班嫂個小手指頭上的美甲彩珠都比不上。

可是心裡最深處還是有些傷感,我人生中第一朵盛開的小桃花,只夭夭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陽光一出來就迅速痿縮了,堪比曇花。

陽痿得如此迅速!

回頭再看一眼班長拿著包子在女宿門口等著班嫂的樣子,不禁唏噓,我是前塵,她是後路,他選得多輕鬆。而我呢,前塵意圖不明,後路根本對我不屑,我的選擇根本就是無用功,只能這麼一路的渾渾噩噩下去。

在學校這麼渾渾噩噩了幾天,終於到了我變老的這一天。

離畢業不過兩個星期的時間,宿舍其他的人早就走了,肖雪也是每天在外面忙著,雖然是一個人,可是守著空蕩蕩的寢室,一回頭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心裡也挺不是個滋味。

再加上今天恰好是自己的生日,我這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拿著錢包,我決定一個人去外面鋪張浪費一番。

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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