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董強的悲慘往事

我被他握得渾身不自在。倒不是怕他,而是因為他的手實在嚇人,白得瘮人。被一雙慘白慘白的手握著,我估計誰都不好受。我想把手抽回來,可是他好像看出我來者不善,抓著我的手不放,使勁套近乎。他好像怕我不答應似的,哀求我說:「大哥,就算幫幫忙。」

我看他這麼熱情,也不能發作,只好和他說實話,說:「我不是來賭錢的,也不是來搗亂的,我是大昆他哥哥猛子叫來的。猛子認為你們設局騙他弟弟的錢,所以叫我來看看這個局是不是個天仙局。」

董強一聽就有點著急了,連著說:「那怎麼辦?那怎麼辦?」

我說:「什麼怎麼辦?把人家大昆輸給你的錢還給人家就完了,還能怎麼辦?」

董強哭喪著臉,說:「大哥,我不騙你,我手裡真的沒錢還。」我一聽就有點不高興了,這話哄傻子呢。不過這跟我沒什麼關係,因為要錢不是我的事情,我來了,看出賭局上哪裡有毛病就可以交差了。要錢是他們哥們兒的事,我不想跟著摻和。於是我跟董強說:「這個你別跟我說啊,你自己和他們說去。現在猛子他們都在外面等著呢。」

董強伸脖子看看外面,遠遠看到三元他們的車。三元在車外,探頭探腦看著院里,眼睛盯著董強,不知道我和董強說些什麼。董強看到強悍的三元,很是害怕,身子向後縮縮。三元他們等著我的召喚,那架勢隨時可能過來收拾董強。

董強看出來那車裡的人就等我一聲招呼,手抓得更緊了,好像我是救命稻草一樣,繼續說著小話:「大哥,幫幫忙,幫幫忙大哥。我真的沒有錢,幫我和他們說說,我並不是故意去騙大昆的,我是實在沒有辦法的。」

嗬,這小子還哭起窮來了。我問他:「你沒錢?看這架勢一天也不少劃拉啊,光大昆就輸給你近一萬元,你說你沒錢,我不信。」

董強一聽我說不信,立馬就急了,連連說:「大哥,千萬幫忙啊,我不是不講理的人,我也知道騙錢不對,可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啊,每天騙的幾個錢都叫我買葯吃了。」

我一聽,難道是癮君子?問他:「買葯吃?你磕葯?」

聽我這麼說,董強知道我誤會了,他沒答話,鬆開手,把帽子摘下來。這一摘不要緊,又嚇了我一跳。帽子下面,光禿禿的一顆腦袋,董強的禿頭和普通人剃的光頭不一樣。他頭上平平滑滑,連個毛孔都沒有,看著比他的手更瘮人。戴著帽子看,他很帥氣,摘了帽子能嚇死鬼啊!

我問他:「你這個是什麼病啊?怎麼這麼嚇人?」

董強伸手給我看,說:「我為了治這個病已經花得底朝天了,你看我的手,也是這樣。」

面前這個人,不再是精神帥氣的小伙,我好像面對著一個怪物,那感覺叫人很不自在。我問他:「你的手和頭都怎麼了?是什麼病?」

他和我講起了他的過去。早些年,他被朋友喊著去一個色子局上玩,想搞點錢花。帶他去的人從外地買了一瓶可以用機器探測的藥水,趁莊家不注意的時候把藥水塗到色子上。塗了這種藥水的色子,可以通過一個感測器探測點數。有人探測,需要兩人配合。用在色子上的藥水是放射性物質,而且必須是高濃度的,用久了對人體有害。老千們都知道這東西是帶有放射性的,所以用的時候盡量會鼓動菜鳥去接觸藥水,讓別人用,而自己只進行探測,或者提供這樣的道具,跟著分錢。

董強倒霉,第一次使用,就被人現場抓住了。那些人沒有打他,從他身上搜出了探測工具和藥水,把錢都拿走,然後把藥水兌在水裡,讓他把手放裡面。有個小子還將稀釋後的藥水倒在他的頭上。結果,就一個月的時間,他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手上和頭上的毛髮掉得一根不剩,渾身乏力,活也沒勁幹了,失眠、頭疼、噁心,動不動就感冒。去醫院檢查,醫生說他的免疫機能不行了,沒有辦法治療,只能靠藥物維持。據他說,他贏的錢都用來買葯吃了。治療的葯非常昂貴,一盒就要800多元。一盒葯10天就吃光了。光吃藥不行,還得打針,一劑進口針要3000多,一個星期必須打一針。家裡原先也沒有多少積蓄,他實在沒招,就靠天天騙點小錢過日子。除了買葯、打針,這些錢根本不夠用,時不時還得到處找親戚借,而親戚們都知道他賭錢,都不願意借給他。最近連葯都不能連續吃了。說話的時候,他的眼淚一直在眼圈裡滾動著,看起來很無奈。最後,他嘆口氣說:「大哥,不瞞你說,我連媳婦都沒有,這輩子已經算是交代了,天天苟且活著而已。」

根據我對這種藥水的了解,再看他的頭髮和手,知道董強說的是真的。我以前見過賣藥水的人手指上有一小塊的白皮膚,和董強手的顏色一樣,那個人也是沾了藥水。

我雖然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但是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畢竟我是被朋友找來幫忙的。另外,董強在我的眼裡只是個可憐蟲而已,可憐歸可憐,事情還是要給朋友一個交代的。當時院子里很冷,我被董強磨嘰得不行,也有點煩躁。跟我訴苦,有什麼用?

三元還在院子外焦急地望著,我對他招了招手。三元這半天就等著我招手呢,他連蹦帶跳跑進了院子里,來到我倆面前,問我:「怎麼個事,老三?」

董強很畏懼地看著三元,那邊猛子還有三元的那個哥們兒也都下車跟著跑了進來。他們一起問我是什麼狀況,我說:「就這個哥們兒出千騙大昆錢。」

三元的那個哥們兒看我說得這麼肯定,再看董強那畏懼的神情,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抬手就給了董強一個大耳刮子。董強捂著臉退了一步。猛子還想上去踢一腳,我連忙把猛子抱住,說:「你們都別打他,他是個病人,有話好說。」

三元疑惑地問:「病人?什麼病人?」當時董強已經把帽子重新戴上,所以外觀上一點看不出他有什麼毛病。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我就沒詳細解釋。三元看董強好像很老實,走過去摟著董強的脖子,說:「哥們兒,我們不難為你,把錢吐出來就算完。要不今天就放了你的血。」

董強被三元這樣一親熱,渾身發抖,顯然懼怕得要命。他看我還算好說話,就一個勁哀求我說:「大哥,幫我說說情,我什麼都沒隱瞞你呢,你一定幫我說說情。」

我當時拉著猛子。猛子那樣子,要不是我拉著,還要上去打,我哪裡能放手啊。我抱著猛子,不讓他過去。三元的哥們兒看起來還想上去捶董強幾拳,我怕場面控制不住,萬一真把他打個好歹,不是個事兒,就喊三元:「三元,我說了他是病人,能不能不動手啊?」我和三元走得特別近,跟他那個哥們兒關係一般,所以我只能對他喊叫。三元一看,知道我有點急了,放開董強,回身去拉住他朋友,不讓他動手。

我們在外面一鬧,屋裡坑上玩的人紛紛跑了出來,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三元指著他們說:「和你們沒關係,都給我滾。」

三元話音剛落,馬上就有個小子不樂意了。那小子似乎是當地的一個混混,覺得三元命令他,他要就這麼走了會很沒有面子,就接著三元的話說:「你他媽的那嘴能幹凈點不?你叫誰滾呢?」

三元的那個哥們兒正有氣沒地方撒呢,聽那小子頂嘴,立刻就有了出氣目標。他毫無預兆地衝過去照著那小子就是一頓老拳。那個混混反應很快,能回幾拳,兩個人打了起來。三元一看那小子還敢還手,也沖了過去,幫他那哥們兒揍那小子。兩個打一個,那小子沒有招架之力,被打倒在地。三元他們放開他,那小子一骨碌爬起來就往院門口沖。我以為他要跑呢,誰知道他是奔著院門口那個鐵杴去了。他跑過去把鐵杴操在手裡就要衝過來,三元和他那哥們兒看那小子動傢伙了,都把自己的警刺亮了出來。鋥亮的警刺有半條胳膊那麼長,上面有一條很長的血槽,看著都嚇人,何況還是在兩個凶神惡煞一樣的人手裡。

那個混混也不傻,本來手裡有鐵杴讓他勇氣大增,但是一看三元和他朋友拿出警刺來了,反應更快,丟下鐵杴就跑。三元有心追,但是看人家跑的那個速度,無論如何是追不上的,就沒動。三元那個朋友追了出去,又折回來,估計是覺著自己跑不過人家。

這邊看熱鬧的一看動傢伙了,又是興奮又是害怕。三元叫他們都滾蛋,他們一個個走出了院子,可又不願就此離開,想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也有看熱鬧的意思。雖然離開院子,都沒走,就在院門外聚集著,不時往院子里望。周圍的鄰居和過路的,也在院子外遠遠地看著。

董強怕丟人,就央求三元說:「大哥,咱們進屋裡說啊,這麼多人看著呢,不好。」我們也覺得不好,就跟著董強進了他屋裡。

我們徑直來到大炕。大昆還愣在那裡,一副沒找到北的樣子,他以為他哥哥不講理,帶人對他朋友動粗呢。看三元虎剌刺地押著董強,連連說:「別這樣,別這樣,我們就是一起玩玩,他們沒對我怎麼樣。輸就輸了,咱別要了,這樣要錢是搶劫,要驚動警察咱們就都玩完了。」

三元很看不上大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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