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悔於未能直接擊中七郎的要害,但福永檢察官還是耐心地制定好了全面搜查的方針。西鄉警部根據他的指示,在一個月內就一步步縮小了對七郎陣地的包圍圈。
「他是個天才犯罪者,在當前這個案件中一定會拚死掩蓋馬腳的。但他畢竟不斷地想出新的犯案手法,並且連續進行了這麼多次詐騙,就算他認為每個案件的善後處理都十分完善,但總會有地方顧及不到。只要能找到一處漏洞,即使無法決定勝負,但至少可以前後呼應地找出其他的辦法來決勝吧?」
西鄉警部從福永檢察官的這番話中得到啟示,便著手仔細研究起與七郎有關的一個個未解決的經濟案件記錄。
其中有不少出於單純的懷疑,最終卻只是空歡喜一場,但其中有一點引起了警部的特別注意,那就是出現在以大洋信託為首的三家銀行里神秘男子的來歷。
每一份報告上都寫著,這個男子數鈔票時的熟練手法,像是一個很有經驗的銀行人員。
這些報告里根本沒有出現鶴岡七郎的名字,但隨後緊接著發生了一起殺人事件。在鶴岡七郎獨立之後引發警方注意的第一個事件——即米村產業的期票盜用事件當中,靜岡銀行島田東支行的副支行長吉井廣作出現了經驗豐富的銀行員工不應有的失態。
警部首先拜託島田警署對這個人物進行調查。三天後他們發來報告,報告中稱吉井夫婦在靜岡和東京都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已經遷去大阪了。
這事發生在導入詐騙事件不久之後。當時七郎雖然忠告他先等個半年,等事態平息下來之後再搬家,但吉井廣作無法承受犯罪的重負,根本沒有耐心等上半年吧。
於是警部又向大阪府警署發去了搜查請求。吉井現在在一家小型商事擔任會計課長位,大阪方面馬上把他的照片發到了東京。
拿到照片之後,警部馬上約見了大洋信託銀行的營業部長津田,把照片給他看,詢問對這個人是否有印象。
「就是他!就是這個男人裝作我實施的導入詐騙!絕對沒錯!」
可能是那個事件印象實在太深吧,看到照片的時候津田部長臉色大變地叫出聲來。
其他兩家銀行的當事人和三位受害者都肯定地表示詐騙者就是照片上的人物。其中雖有一人看到照片後有些猶豫不定,但事情過去已有時日,記憶難免會變得模糊吧。
西鄉警部自信滿滿地申請了詐騙罪逮捕令,把部下山本刑警派去了大阪。
雖然沒有直接的逮捕權,但第二天中午當地的天王寺警署給吉井的公司打去電話,山本便和天王寺警署一起對吉井進行了詢問,並且把這一情況彙報給了西鄉警部。
雖說接下來就是把嫌疑人護送到東京,但為了以防萬一,需要給當地警察足夠的面子,一般而言東京警方會先在當地花上一些時間,讓嫌疑人招認一些罪行。
第二通電話在傍晚打了過來。
「警部,那個傢伙絕對是罪犯。一開始他還裝蒜,一直宣稱不知道,但情緒越發激動,當我們提到鶴岡七郎這個名字時他都嚇得不敢說話了。」
山本是擁有長年經驗的刑警,但此時都掩飾不住聲音中勝利的喜悅。
「是嗎?果然如此啊……那麼……」
「當地警署說要留他一個晚上,認為他到明天早上就什麼都會說出來了。現在暫時把他關到拘留所里去了……」
雖然這是審訊的常用手段,但不知為何,警部此時莫名地感到不安,這種不安無法解釋。既然部下和天王寺的警員們認為這是最佳判斷並採取了行動,自己也不好多加干涉。
「辛苦了。他明天招供的話馬上聯繫我。」
警部命令完後掛了電話,當天晚上卻難以入眠。這個可怕的智能犯就連福永檢察官都刮目相看,而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他的致命失誤了——他沉浸在強烈的興奮當中。
但是現實完全背叛了警部的期待。第二天早上,他一來到辦公室就聽說有來自大阪的長途的電話,他馬上感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警部,不好……糟糕了!」山本的聲音中完全沒有昨天的喜悅之情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他昨天在拘留所里自殺了,是服毒——今天早上才發現的。」
「大阪的警察都不檢查拘留人員的隨身物品嗎!」警部失態地大吼起來。
「這個……我們確實按照規定進行了檢查,皮帶也卸下了,口袋也都檢查過……他可能是在鞋子里藏了一小包葯。」
「呃……」
情緒激動之後,一股失落感湧上警部的心頭。既然會這樣自殺,那麼他肯定是罪犯了。說不定他一直沉浸在罪惡感當中,每天都過得沉重而陰暗吧。詐騙和殺人——先不管他應該承擔哪個罪行的責任,原本就膽小怕事的這個男人,可能在這幾年當中逐漸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吧。
「他明明還有老婆和孩子……如果沒有殺人的話,就根本用不著自殺啊。」
警部的這番話像是要驅散自己的失望一般,但刑警接下來的話語卻更加刺痛了他。
「警部,他兒子在十天前死於一場車禍。那是他唯一的孩子,可能他也因此才心情陰鬱吧。這可能就是因果報應啊。」
因果報應——身上流著罪惡之血的孩子最後居然如此悲慘,可能是上天對他的犯罪做出的嚴厲處罰吧。山本刑警可能在無意當中傳達了上天的意志。警部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反而是苦於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就此中斷,心情非常沉重。
搜查人員就這樣丟掉了第二個機會,但福永檢察官和西鄉警部都沒有放棄希望。
太田洋助也接到了來自警方的傳喚,但他本能地察覺出了危險,提前抹去行蹤消失了。
聽到報告之後,福永檢察官為難地歪著頭說:「他在最初的靜岡銀行事件里做過『打撈者』,現在那個副支行長自殺認罪,應該可以把這兩人看作與導入詐騙案件有所關聯吧。不過無須說,他們只是人偶,背後的主謀肯定就是鶴岡七郎……」
「我也這麼認為,但是並沒有任何證據。如果他憑藉老江湖一流的口舌狡猾開脫,那我們也毫無辦法。」西鄉警部也是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樣。
「畢竟那種人之間的仁義和團結是我們無法以常識來衡量的,就算進行全國通緝,他肯定也能逃個兩三年,而在那期間詐騙案的時效也會過去。而且就憑目前收集到的證據,是無法起訴太田詐騙或殺人的。」
「我認為在日本造船事件中也有他摻和。我去找過他的照片,但是他沒有前科,家中也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他們就是如此狡猾,很清楚警察和檢察官的做法。鶴岡那邊沒有什麼異常嗎?」
「目前為止都沒有異常。不過聽醫生說,他一邊的肺已經感染一半了,必須進行人工氣胸療法或是住院治療,但他卻堅持只靠服用藥物硬撐著。他的意志力真是強大啊。」
「雖然他確實有強大的意志力,但他肯定在害怕著什麼。我覺得不是罪惡感,而是不知道至今為止犯下的罪行當中哪一環會出現問題,才寢食難安吧。看來我勉為其難採取的威脅戰術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啊。」
就在警部略微露出笑意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電話是總部打來找西鄉警部的,在接聽電話時警部的臉色突然大變,轉頭說:「檢察官,貢薩洛好像回日本了。」
「貢薩洛?怎麼可能……」
「是真的。丸越百貨店給公使館的貢薩洛秘書送去了二十台電冰箱,但對方不僅沒有付款,而且還有可疑之處。赤坂警署接到報案,一聽到秘書的名字就大吃一驚,馬上給我打電話了。既然連百貨店都覺得不對勁,就肯定很不對勁吧?」
警部話音剛落,福永檢察官就蹭地站了起來說道:「西鄉君,馬上去調查羽田機場的記錄,另外再秘密調查公使館那邊。」
「是。如果貢薩洛真的在呢?」
「日本國內的法律無法適用在外交官身上,警察也無法進入公使館,而且外國使節的秘書一定是外交官待遇的。」
「那不還是束手無策……」
「我會通過外務省與佩德羅公使進行交涉。若公使堅決否認的話就沒辦法了,不過一國的公使應該不會包庇犯罪者吧。而且我想,在這次事件中公使應該是毫不知情地被利用了,一旦他得知真相,肯定會勃然大怒並採取最終手段的。」
「這怎麼說?」
「我們當然無法期待他能立刻把人交給我們,那就是公使的失態了。但我想他應該會馬上辭退貢薩洛,剝奪他的外交官特權。等他成為普通民眾,走出公使館的話,就能夠隨時適用日本國內的法律了。」
「就像是離開水的魚吧,那樣的話馬上就能……」
「馬上逮捕他也行,不過我想先放長線釣大魚,觀察他出來後會和什麼人聯繫、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我猜他十有八九會和杉下透聯絡、做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