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卷 篇後小劇場(下)

碎星者在百族大戰中一直顛沛流離,總處在一場場接連不斷的激戰的巔峰中,如果問起每個人這段記憶中最幸福的時光,恐怕話會很難講,大部分的人感覺都會是在夢裡,因為能夠得到短暫的放鬆。

當然對於這個答案,天天為了搞定團長的技術需求,加班加到天昏地暗,總要用超級辣椒汁驅走睡意,大部分時候連夢鄉都不知道長什麼模樣的山陸陵,是絕對嗤之以鼻的,因為他連偶爾有空作夢,都是夢到自己在幹活,有時是在夢中搞科研,有時是在血戰妖魔,甚至有時竟然是和妖魔一起搞科研,對方還朝他友善微笑,把他活生生嚇醒……

相較於他,也有天天都是幸福時光的人物,身為一團之首的那個人,每天都在悠閑度日,無論強敵、險局如何迫來,他始終都從容悠然,還能靜心喝著下午茶,彷彿滿世界死光了都不關他的事……

但如果要票選,尚大隊長最舒心暢快的日子,那肯定就是最近的這些時候。

雖然尚帥之前遭遇了魔族派來潛伏的強將,持神兵刺殺,可非常幸運的是,他老家的妻子恰於稍早的時候來投奔,夫妻團聚,正好擔起了照顧他的重責。

一開始的時候,第三大隊的成員還不免有些擔心,因為這位隊長夫人實在來得太巧,她前腳剛到,後腳隊長就被刺殺,專門處理團中黑暗事務的第三大隊,嗅到了一股反常的氣息,私下都在議論,會否這位夫人是被假冒頂替的,其實是妖魔的內應,裡應外合之下,才導致隊長被刺殺重傷?

為了這個甚囂塵上的謠言,三大武神還都被迫親自出來闢謠。

褒麗妲:「(哈欠),你們這些人很無聊耶,這種事情也想的出來?還有點什麼更無聊的,說來聽聽。」

山陸陵:「唔!(威嚴)」

韋士筆:「你們這些人不要這樣想,袁……尚夫人是來得突然了些,但老尚的重傷,絕對和團長……呸呸呸,和尚夫人之間沒有半點關係,我和阿山敢以性命作保,尚夫人是清白的。」

三大武神聯合澄清事情,讓眾人疑心稍逝,但真正讓他們信服的關鍵,還是在這段時間裡,投奔來的尚夫人對其夫君衣不解帶的照顧,幾乎時時刻刻都陪伴在床邊,換藥、倒水、喂飯、奉茶,那份用心感動了所有人,也獲得第三大隊上下的認同。

久別夫妻,之間多少會有些隔閡,但這段時間的親密相處,卻把這份隔閡消失,當尚蓋勇傷愈復起後,他們兩夫妻一向同進同出,彼此間的感情,好得如同蜜裡調油,在團里成日放閃,不光是閃瞎了第三大隊全體成員的狗眼,連團長和韋士筆都不約而同地戴起了墨鏡,以示抗議。

位於碎星團之頂的四大武神,首次有家眷出現,而這位尚夫人連日來的表現,比眾人預期得都要好,她不光是陪伴尚蓋勇,維繫夫妻間的甜蜜情感,不斷給周圍放閃,更還積極配合團隊的諸多事務,組織與她同來的那些村民,為團員們縫衣、補鞋,打掃營區。

團里之前有不能收留難民的規矩,她明白這點後,就開始外出奔走,用尚蓋勇夫人的名義,向一些地方富戶募集糧食,在碎星團駐紮地外施粥放飯,因此活人無數,又讓這些人跟隨著碎星團的開拔而行,又反向組織起他們,為碎星團作出背後支持,讓他們不是單純被碎星團施捨的無用存在,增加了他們的存在價值。

儘管這些事情對和妖魔間的慘烈戰鬥沒有實質助益,但尚夫人所做的事,確實溫暖了人心,也讓碎星者們都感受到一種與之前不同的「後勤」,意識到一些過去被大家忽略的事情。

……碎星團是一個軍事組織沒錯,但一支軍隊想要走得長遠,並不能夠徹底脫離民眾。

一直以來,只顧著和妖魔戰鬥,從來不想其他事的碎星團,會否……目光太過狹隘,忽略掉一些根本了?和民眾打好關係,和地方勢力做些合理的交流,可能是有助於後續的戰鬥的?

無疑,這位尚夫人的一系列行為,與碎星團原方針是有些抵觸的,但大家驚奇地發現,理應是來自鄉野農村,沒什麼見識的尚夫人,卻心思極巧,作事也很有手腕,善於引導,往往都是從一些不起眼的小地方找了出路,雖然行事與團規有所抵觸,卻從沒正面衝撞,輕輕巧巧把事情給辦了。

總是等大家事後回想起來,才發現自己先前做的事,好像不太合團里規矩,但一來事情並不大,二來僅是擦邊,三來是好多人一起干,法不責眾,也就不用再多擔心,順勢就把事情拋諸腦後了。

碎星團里的氣氛變得更好,大家戰鬥的時候更有勁,事情似乎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團中少數人還是察覺到這變化的危險性,還有伏藏於底下的暗流,不免為之憂心。

「……隊長,我很擔心團里最近的改變,我們和民眾間的距離……變得近了……」

周圍無人,對著眼前的巨漢,司馬樵峰口中說著話語,臉上露出了憂心之色,而山陸陵在一陣沉默後,沙啞地開口,「這些改變,難道不好嗎?」

「好!這些才該是我團安身立命之本,是我一直想為大家做的事。」

「那……你……為什麼要擔心?」

「作不了的!」司馬樵峰卻搖頭道:「如果時機不對,哪怕好的事也未必能得到好結果,現在的碎星團並不是該做這些的時候,更何況,恐怕有人不會讓這些事繼續做下去……有些人……有的人……」

話出隱晦,不敢說得太明白,否則說不定就會有「天譴」降下,在碎星團中多年,司馬樵峰已經很清楚這一點了。

而彷彿印證這個推測,在不久之後,一度被壓下的謠言,重新傳開,如燎原野火一般,燒遍整個碎星團。

……尚夫人是妖魔派來的姦細!

……她心懷不軌,是專門為了刺探情報、刺殺要員、挑撥生事而來。

……真正的尚夫人早已被妖魔謀害,現在投奔來的不過是一個身遭魔染的人殼。

……團中與她親近的人物,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身遭魔染,再非常人。

……她來的那些百姓,組織的那些難民,裡頭都混入了不少妖魔,藉著瑣事和團員接觸,想要圖謀不軌。

類似的謠言,在碎星團中傳開,搞得人心惶惶,此時正是大地上魔染鬧得很兇的當口,人與人之間的互信極低,即使碎星團中也偶有受害者,當這些傳聞說得有鼻子有眼,誰也無法拍胸保證說不信。

尚夫人面對這些質疑,一直是笑容以對,她從不出來爭辯什麼,只是繼續作著自己分內的事情,為丈夫縫縫補補,烹茶作飯,打理種種生活雜務,兩夫妻依然同進同出,絲毫不受外界種種影響,就像那些謠言並不存在一般。

但在同一時間裡,碎星團內遇到的麻煩卻層出不窮,後方送來的糧草在運送途中被妖族劫走,佔據許久的重要據點被魔族攻破,第一大隊的奇襲卻遭到伏擊,妖魔聯軍早已有備,等著第一大隊上門,結果損傷不輕,各種不尋常的事,都指向了同一個結果:碎星團里現在有內奸,還直指能接觸到各種重要情報的第三大隊。

這一回,三大武神並沒有再出來闢謠,但尚蓋勇為了護衛自己妻子的清白,作出了諸多努力,作戰時也特別拚命,一個月里,連續刺殺了九名妖王,更側面輔助,造成一名魔尊的殞落,戰功輝煌,甚至因為過於犯險,最後挨了魔尊瀕死一擊,身受重傷。

當尚蓋勇被人血淋淋扛回去,尚夫人在擔架旁哭成了淚人,其他同志在周圍都看在眼裡,就算心裡犯著嘀咕,被種種謠言困擾,也只能先壓下心裡的質疑,讓尚家夫婦安心休養,不受其它滋擾。

然而,與此同時,碎星團的窘況卻絲毫沒有改善,各類泄密事件仍在持續發生,三天後,第一大隊的進軍路線再次泄漏,遭到妖魔聯手伏擊,敵人還出動了多名天階和神兵,結果傷亡慘重,副隊長武蒼霓傷重昏迷,大隊長山陸陵獨力斷後,險些就沒命回來。

壓力,又一次把尚家夫婦逼到了風口浪尖上……

「……老尚這邊再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啊。」

在山陸陵的營帳內,藍衫男子遠遠看著不遠處的尚蓋勇的營帳,而在他身邊,重傷的巨漢已經昏迷在床上,背後蝠翼的艷女正咬牙切齒,止不住的憤怒顯而易見,韋士筆則站在病床的另一側,點起了煙,神情愁苦,一臉的莫可奈何。

「……究竟是與不是,該有個塵埃落定了,事情持續拖著,對誰也沒有好處。」

「雖然團長你這麼說是沒錯,但問題就是無法塵埃落定啊。」

「……這麼簡單的一點小事,落到你們手上,就好像千難萬難一樣,還什麼武神、什麼救星,真是可笑!」

藍衫男子橫眉冷目,滿臉儘是鄙夷,「說到這個,就讓我特別有氣,每次我只要稍微離開團里一下,你們就能整出一堆事來,簡直都在胡搞瞎鬧!」

聽見這句話,不但韋士筆、褒麗妲表情十分難看,就連躺在床上昏迷的山陸陵,額角都莫名有一道冷汗流出來。雖然大家都已經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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