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辦公室里，海倫坐在辦公桌前，看著對面的律師。
雖然從感情上出發，她樂意相信羅南·安德森那個小傢伙的話，但作為生意人，尤其可能涉及千萬資金的生意，卻不能絲毫大意。
更加專業和值得信任的人士的意見，相當重要。
「科赫女士，過去的兩天里，我們做了大量的研究和實際調查。」那是個戴著眼睛的中年禿頂男人，大概聰明才智熬掉了頭髮，一片地中海格外明亮：「法律方面不存在任何問題，這本就是政府為了吸引外來資本、鼓勵投資和繁榮經濟推出的政策。」
海倫輕輕點頭，羅南跟她想像的一樣可靠。
禿頂律師又說道：「實際運作方面，目前德國從事相關業務的電影公司有數家，已經促成多個成功案例，好萊塢的派拉蒙影業、二十世紀福克斯等、新線影業和帝門影業等公司，均有電影享受過這一政策優惠。另外，TMG正在為新線影業運作托爾金的魔幻史詩《指環王》三部曲的相關事宜，據說很快就會通過審批。」
海倫問道：「會不會有後續的麻煩？比如追繳？」
「不會。」禿頂律師笑著說道：「這是一項法律法規，類似的運作已經持續多年，是完全合法的避稅。」
他又補充了一句：「政府推出這項政策，本就是為了鼓勵電影投資。」
有大量成功案例可尋，又是政府推出的政策，運作根本不是問題，海倫轉而問道：「中間商呢？」
「這一政策促生了部分中間代理人。」禿頂律師回答道：「有些人脈關係網廣泛又有運作能力的律師和會計師，也進入這個行業，協助外來電影項目獲取這一優惠政策，以從中抽取不菲的傭金。」
他笑了笑：「安德森先生聘請的中間代理人是我的一位同行，不過他們專業從事娛樂版權業務，過往運作過兩個電影項目，而且全部成功。以我個人的觀點分析，這次成功率依然很高。」
海倫緩緩點頭：「這麼說合法避稅可行？」
禿頂律師非常確定：「完全可行，前提是需要電影合作方。」
海倫稍作思考，做了決定：「你協助托尼儘快註冊一家公司，同時與羅南和他的中間律師團隊接觸，準備相關事宜。」
「好。」禿頂律師已經做好了準備：「我這就去做。」
律師離開之後，海倫靜坐在辦公室里，思考了一段時間，拿起了電話。
「海蒂嗎？對啊，是我，海倫。今天下午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去喝下午茶？好的，我約幾個朋友。」
「露易絲，我是海倫，我和海蒂約好了下午一起喝茶，一起嗎？那好，我們等你。」
「馬妮娜……」
海倫認識的有錢人很多，其中被繁重的稅收困擾的也不少。
合法避稅，對於有錢人來說，永遠都是非常關心的話題。
在專業人士的協助下，羅南和托尼忙碌了一段時間，一家隸屬於托尼的公司——科赫電影公司很快完成註冊。
羅南的沙海娛樂也與科赫的電影公司簽訂了版權轉讓和租賃協議，由穆勒律師的中間人團隊開始運作申請退稅政策的事宜。
德國的退稅優惠之所以被好萊塢盯上，最主要的是不用等影片結束，而是項目開始之前就可以根據綜合評定的預估收入，先拿到退稅資金。
退稅額度是影片預期收入的十分之一，這一預期收入當然不能隨便報。
穆勒律師的團隊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有成熟的運作方式，基本是預算成本乘以1.2到1.3左右的係數。
這方面有現成的案例，湯姆·克魯斯那部《碟中諜》同樣在德國走了一圈，影片預算8000萬美元，德國公司預估收入1.04億美元，順利拿到了1040萬美元退稅。
預期收入金額當然不能隨便報，過不了審核就悲劇了。
中間人團隊將《死神來了》和《王牌特工》捆綁成一個項目包，合計預估收入為5000萬美元。
另外，穆勒律師的團隊也在積極遊說公關。
從某些方面來說，這個中間人團隊，就是羅南前世時的職業掮客。
人脈和渠道，乃至於家世，有時候真的能直接變現。
羅南這是第一次來德國，雖然理論知識一大堆，但從來沒有實際操作過，最早是想要跟德國的電影公司合作，後來選擇了備用方案，真正的運作還是要依靠德國這邊的中間人。
在這個陌生的國度中，他更多的是跟在中間人後面，多看多學。
當然，還少不了托尼·科赫。
托尼暫時向慕尼黑那邊的公司請了假，與羅南一起，全力運作這兩部電影的退稅等事宜。
「如果這事能成的話，單是提取的手續費……」
一個忙碌的上午過去，托尼邊吃著午餐，邊對羅南說道：「就頂我好幾年的薪水。」
羅南抬頭看著他，問道：「做完這兩個項目，辭職專門做這一行吧，未來我還有很多電影項目。」
托尼連連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羅南，你給我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羅南伸出右手，說道：「祝我們未來合作愉快。」
托尼重重的跟他握手：「合作愉快。」他收回手，問道：「這個退稅政策不知道能持續多少年。」
羅南聳聳肩：「我也不知道。」
反正前世他最後那年的時候，這個政策好像還存在。
德國政府制定這項退稅政策的初衷是好的，但如今好萊塢乃至一些歐洲電影公司，與德國電影公司的合作，一定程度上也是在鑽政策的漏洞。
很多國家都有電影退稅優惠，卻限制的非常嚴格，比如紐西蘭、加拿大和澳大利亞，要求享受退稅優惠的影片必須在本國完成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拍攝等等。
就算限制較為寬鬆的英國，也要求影片部分場景在英國拍攝，劇組中必須使用英國演員等等。
算起來，德國絕對屬於退稅條件最為寬鬆的一批，既不要求在德國拍攝，也不要求必須使用德國演員或者幕後職員。
單說這些的話，德國可以算是好萊塢電影的活雷鋒。
當然，也不是任何提交的項目都能過審。
這個遊戲只有投資比較高的商業電影才能玩，小成本文藝片所能起到的市場和經濟乃至金融帶動作用實在有限，昂貴的律師費和中介費用也不是一般小公司小製作電影所能承受的。
「海倫阿姨那邊進展如何了？」羅南這時問道。
托尼聳了聳肩：「很順利。媽媽說服了好幾個朋友和生意夥伴，而且合法避稅也是她們想要的，4000萬美元很快就會到位。」
羅南故意壓低聲音，問道：「你抽幾個點？」
托尼張開一隻手：「第一次，又是媽媽的朋友，不好多拿。」他搖搖頭說道：「不進入一個行業，真的是不懂這個行業，一個退稅政策，竟然讓電影公司玩出花來。」
羅南笑了笑：「這只是一個可以用於打擦邊球的漏洞。」
「我這個公司未來該怎麼發展？」托尼很認真地問道：「可不可以提幾個意見？」
羅南想了想，托尼的事業跟他沒有衝突，做好了以後還會是個助力，說道：「用你的科赫電影公司，成立一個電影基金，在合法範圍內向社會募資，我們以後的合作中，你可以提取更高的手續費……嗯，如果你的基金會實際參與我的影片投資，也可以享受影片盈利分成。」
他也算有良心：「後面有時間，你專門去趟洛杉磯，見證一下好萊塢的運行規則。」
好萊塢對於海外金主的性感魅力是永恆的，這批知難而退，下一批仍會踩著「前輩」的「屍骨」往前沖。
托尼摩挲著下巴：「聽起來很不錯啊。」
羅南笑了笑，這事如果能成，未來投資影片，會有一個穩定的資金來源。
好萊塢業內有個共識，電影融資架構設置就是讓出錢的人承擔最大的風險，好萊塢得到「補助」，發行商穩賺不賠，因此投資好萊塢的海外金主是不折不扣的冤大頭。
托尼又問道：「對電影投資感興趣的人多嗎？」
羅南直接說道：「好萊塢像一盞燈，總會有飛蛾撲過來。要吸引飛蛾不算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