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揭幕 69

瑞士,格施塔德

瑞士滑雪勝地格施塔德位於日內瓦東北方向近百公里外的阿爾卑斯山區,屬於說德語的伯爾尼州。格施塔德是世界上最隱秘的地點之一,很多富商、名人以及有著不可告人之秘密的人喜歡來這裡避難。這三種身份,全球視野投資公司董事長和「同一個世界」慈善基金會執行總監馬丁·蘭德斯曼全都符合。因此,馬丁選擇這個地點也不足為奇。在他畢生所接受的唯一一次採訪中,他說,只有在格施塔德,他才能找到安寧,才能想像這個世界的美好,才能釋放複雜心靈的所有沉重負擔。由於他刻意避免經常去蘇黎世,格施塔德是他唯一能夠聽到一點母語即瑞士德語的地方——但也只是偶爾聽到,因為連瑞士人都快要買不起這裡的房子了。

家境殷實的人要來格施塔德的話,他們會選擇開車,經由日內瓦湖最東邊的一條狹窄的雙車道攀援而上,然後小心地繞過迪亞布列斯蜿蜒曲折的冰川,進入伯爾尼高原。然而,富得流油的人根本不需要開車,他們直接乘坐私人飛機到達薩嫩附近的商務機場,或者在格施塔德境內眾多私人停機坪中隨便選擇一個停靠就可以了。馬丁喜歡那家傳說中的格施塔德宮廷酒店的停機坪,因為那裡離他的小木屋只有不到兩公里的路。

烏爾里奇·穆勒站在跑道邊緣,衣領高高豎起以抵禦寒風。他注視著一架雙渦輪AW139直升機從暗黑的天空中緩緩降落。

就私人飛機而言,這架直升機算是大的,為客戶量身定製的豪華機艙里坐十二個人都綽綽有餘。但是這天凌晨,從飛機上走下來的只有八個人——蘭德斯曼一家四口和四名中保公司的保鏢。穆勒了解蘭德斯曼一家人的脾氣,從他們的臉色看,這一家人感受到了危機。莫妮卡走在前面,兩手護住亞歷山大和夏洛蒂的肩膀。馬丁走向穆勒,—句話也沒說,只遞給他一個不鏽鋼公文箱。穆勒彈開箱鎖,打開箱子。一個裝滿各種信用卡和一張姓名標註為米哈伊爾·達尼洛夫的身份證的巴利皮夾,一張凱賓斯基大酒店的房卡,一隻紫外線手電筒,一個索尼U盤,一個帶有數字鍵盤、電線和鱷魚夾的電子裝置,和一個沒有標明製造商的帶有耳機的迷你無線電。

瑞士留給世人很多神話,其中最主要的一個是,大家認為這個小小的高山國家竟然奇蹟般地實現了多元文化之間的包容。其實,這只是人們的誤解。的確,四種特點鮮明的文化在瑞士境內和平共存了七個世紀,但它們之間的聯合更像是一種防禦性的聯盟,而不是出於真愛的結合。證據就是接下來的這段對話。真正涉及嚴肅話題的時候,馬丁·蘭德斯曼從來都不會想到用法語來表達,只用瑞士德語。

「他人呢?」

穆勒朝左邊揚了揚頭,沒有說話。

「醒過來了嗎?」蘭德斯曼問。

穆勒點點頭。

「招了嗎?」

「說他以前是俄羅斯聯邦國安局的,現在單獨承攬業務,專門為俄羅斯各家私人安保公司工作。說一幫俄羅斯寡頭雇他來偷你的最重要的商業秘密。」

「他是怎麼接觸我的手機和電腦的呢?」

「他說他是在室外進行的。」

「那佐伊呢?」

「他說他在監視過程中發現了你們的關係,於是決定利用這段關係進入今天的晚會。他說他騙了她,她什麼都不知道。」

「這麼說有點道理。」

「有點道理。」穆勒表示同意,「但是還有其他的線索。」

「什麼?」

「他與我四個手下的搏鬥方式。他接受過精英部隊或者頂級情報機構的訓練。他不是俄羅斯聯邦國安局的那幫大塊頭笨蛋。他有真本事,馬丁。」

「以色列?」

「我覺得是。」

「如果他是以色列派來的,那佐伊呢?」

「她說的可能是實話,她什麼都不知道。但也可能他們招募了她。使用一個現成的特工,尤其是女特工,與他們的行動理念很相符。有可能她從一開始就在監視你。」

蘭德斯曼朝轎車那邊瞟了一眼,他的家人明顯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縞瑪瑙截獲了多少資料?」

「足夠引起他們的注意和反感了。」

「局面能夠控制嗎?」

「我在想辦法。但是想想看,如果聯邦分防處這種和我們關係比較好的情報機構都對那些資料產生懷疑的話,那麼一個和你沒什麼大的利害關係的情報機構會有什麼反應。」

「你是我的首席安全顧問,烏爾里奇,給我點兒建議。」

「我們首先要弄清楚,我們的對手是誰,他們了解多少。」

「然後呢?」

「一樣一樣來,馬丁。但是幫我個忙,今晚就不要開手機了。」穆勒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說,「縞瑪瑙在聽,那一定還有別的人也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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