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失敗之後？」顧松若有所思。
阿德里安點點頭說道：「要知道，ESG的統治下，現在還控制著近三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還有數億人口。他們的資源、人才、產業積累仍然是存在的。我提一個問題，我們討論一下。如果ESG最終被擊敗了、解放了，人類聯盟會怎麼處置他們？我是指ESG的核心高層。」
顧松和賀挺面面相覷，有點理解他的意思了。
阿德里安繼續說道：「毫無疑問，這些核心高層的下場不會好。那麼，ESG的領土、資產、人口怎麼處理？如果由人類聯盟來直接治理，會以什麼方式？誰來治理？怎麼分配？如果是重新組建自治高層，怎麼保證他們的純凈？人類聯盟對他們實行什麼樣的區別政策？怎麼防範這是另一種形式的『融入』？」
顧松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他們是用這種方式，給人類聯盟埋下長期的隱患？」
阿德里安點點頭：「不管這是不是他們的真實計畫，這種局面都會出現。用你們的老話，這叫陽謀。要知道，在他們的高壓統治下，這更像一次大解放，普通平民也許會感恩戴德。到了那種局面，難道人類聯盟會進行全面清洗嗎？」
顧松喃喃說道：「你講得有道理……從HSDA和ESG的徹底分裂之日開始，這個隱患就埋下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阿德里安說道，「這是因為ESG已經給自己積累下了足夠的實力，HSDA雖然後來居上，但也沒辦法摧枯拉朽地解決這一切。我認為，現在開啟了熱核戰鬥，ESG的高層是已經主動宣判了自己的死刑。他們能維持對ESG這麼久的控制，不能認為他們就是瘋了吧？那麼，正常人這麼做，一定是有目的的。」
顧松幽幽地看著他：「他們的目的，只會是為自己的種族長遠的未來考慮。」
阿德里安攤開手：「你看，懷疑的種子就這樣播種下去了。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如果這個種子在你心裡生根發芽了，你永遠沒辦法信任其他種族的人了。如果是這樣，我們人類聯盟存在的根基和願景還會有嗎？」
賀挺有些不寒而慄：「你說的這種情況，要怎麼解決？」
阿德里安聳了聳肩：「在我看來是無解的，至少要經歷極長的時間，通過幾代人的教育，扭轉觀念。就算這樣，也永遠無法杜絕少數極端群體或者個人秘密傳承下去的執念。也許，這就是人類吧，永遠會有不同的理念和路線。哪怕沒有ESG，人類聯盟的未來，就不會出現分裂嗎？」
顧松擺了擺手：「扯遠了。你這種想法也有一些啟發意義，把你的想法好好整理一下，也傳回地球吧。無論如何，事情要儘快解決。」
賀挺說道：「我們現在也做不了什麼。相信聯盟的高層會考慮周全、想盡一切辦法降低危害的。」
顧松嘆了一口氣：「早知道，讓聚變工程堆的點火試驗往後延遲個一兩年，也不會有什麼大影響嘛。」
「想多了，他們可不知道什麼聚變工程堆的試驗日期。這樣的計畫，也不可能是倉促決定，他們一定早就計畫好這個時間點。看上去像是聚變工程堆的點火成功刺激了他們，也許是讓他們提前了一點點啟動計畫，但主要原因絕對不是這個。」
顧松再次瞥了瞥阿德里安，擺了擺手：「交給唐元老他們去處理吧，我們接收燧石號是大事。」
……
制空權徹底落入了人類聯盟手中，近距離偵查畫面傳過來，聯合指揮中心裡氣氛沉重。
以前通過衛星看，雖然也知道他們不復往日里的人員流動性和熱鬧景象。但現在不管是前線已經佔領的區域，還是飛機看到的景象，如同廢土末日。
沒有廢墟，但開始破舊。
街道上，極少有行人。
佔領區的平民，仍然嚇得躲在屋子裡。看到的人，臉上是恐懼、茫然，青壯都消失了。
他們說，之前是定期領取食物，而且也不多。
特京忍不住感嘆地說道：「這就是以前繁華、強大、自信的國家……」
「我想，他們也不會是在首府。」西雅說道。
簡玉書疑惑地問道：「看他們的情況，為什麼沒有人起來反抗？很多地區都沒有看見繼續維持秩序的力量，佔領區也沒有被解放的感覺？」
唐遠峰說道：「HPMW摧毀了通信，現在核心力量已經進入按計畫執行的狀態了，普通平民，管不管無所謂。而對於普通平民來說，最終結果沒有出來，他們還處於核陰影之下，不會有大反應的。」
「所以說……找不出來那群人，威脅就始終解除不了？」
特京冷笑了一聲：「找出來了，威脅都還存在。對終極威懾力量來說，命令發出之後，就可以靜默執行了。」
簡玉書頭大了：「這個局面怎麼破？」
「一步步來吧，先把ESG的核心高層找到。到時候，他們到底是準備幹嘛，多少能搞清楚一些。」
越來越多的力量被投放到ESG所包含的五個國家當中。
機器人在其中佔了很大的比重。
最終證明，謹慎沒有錯。
在一個機器人偵查小隊進入一個空蕩蕩基地的時候，一顆小當量蘑菇被引爆了。
唐遠峰臉色鐵青。
戰爭總要有目的，ESG開啟了這次對抗，難道就是為了消滅一點人類聯盟力量的同時，搞殘自己的土地和百姓？
而不可否認，這樣的局面讓人類聯盟很難受。
這次是機器人偵查小隊，下次等到特種作戰小隊呢？
在蘑菇的威脅面前，人類聯盟的士氣也不得不考慮。
哪怕是要洗地，找不到最核心的人，意義也不大。
更何況，現在普通人很「乖」，重要的資源點沒有出現抵抗被迅速佔領。
人類聯盟還要不要這兩千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和資源？
人類聯盟要抹去數億人口嗎？
那人類聯盟的正義性、合法性又在哪裡？
唐遠峰恨得牙痒痒，這幫人在以人性為籌碼，卻根本不表達自己的訴求。
特京同樣臉色嚴峻：「這個局面很糟。如果我們要控制佔領區逐步推進，普通人的生活負擔就會壓到我們頭上。他們在暗處一定儲備豐厚，時不時地來這麼一下，我們會損失慘重。」
「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他們必輸啊。」簡玉書又重複了一遍大家抓破頭也想不通的事。
「部署好了計畫，早發動比晚發動好。開啟了爭戰，我們不能不響應，拔除威脅。把我們拖在這麼廣闊的戰線里，又始終保持最終的威懾。也許他們認為，會出現什麼變數呢？」特京冷酷地說道，「這就是不講理，就是要利用我們無法同歸於盡的心理，最後提出我們不得不接受的條件。用你們的古話來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光腳的……」簡玉書啼笑皆非，流氓有蘑菇，還掐著正義一方的聖母心發瘋，人類聯盟如何選擇？
特京說道：「我認為，不宜拖延。至少對戰略目標，要來一遍。哪怕不動用蘑菇，也先傾瀉一遍火力。」
唐遠峰神色冷峻：「先對之前認定的目標來一批定點清洗吧。部署足夠的監測設備，捕捉任何蛛絲馬跡，找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