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卡爾看著他的表情，啞然失笑：「顧松先生是這麼推測我們的組織嗎？」
顧松攤開雙手說道：「請原諒我的坦率，我相信加入任何一個組織，肯定都有得有失。也沒有任何一個組織內部，是真正平等的。所以，我自然更關注我會失去什麼，我會處於什麼地位。」
「看來，除了坦率，我還需要欣賞你的謹慎。」凱文·卡爾沉默了一下，才笑著說，「如果說你會失去什麼，那大概就只是需要拋棄你對於國家、種族這些落後而狹隘的觀念的執著，把自己投身於更偉大的事業，按照更偉大的事業來重新配置你的事業和方向。但在我們看來，這實在不算是什麼損失，因為它會給你帶來的回報，遠超你的想像。」
「等等等等，」顧松誠懇地問道，「最偉大的事業是什麼？誰會來負責計畫會員們的事業方向呢？」
凱文·卡爾打了個響指：「關於這一點，你的理想和光明會的偉大事業，在方向上是一致的。我們共同的目標，都是為人類這個族群開闢更廣闊的生存空間，比如說，整個宇宙！想像一下，這麼偉大的事業，怎麼能夠漫無目的呢？當然，計畫的制訂是民主的。由實際掌控了世界超過一半財富的十三大家族組成理事會，負責整個計畫的制訂。常規狀態下，每四年進行一次修訂，由全體成員投票表決。」
「哦？那麼……十三個理事會的席位，會有更替的機制嗎？」
凱文·卡爾坦然地笑道：「我需要再次欣賞你的自信和野心。更替的機制當然存在，一切盡有規則。」
顧松像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聽上去不錯。但所謂掌控了世界超過一半財富的十三大家族，擁有掌管世界規則的能力，這實在讓我難以相信。我更願意想像這是一個美妙的故事，除非，凱文先生能夠讓我認識到進一步的真實。」
凱文·卡爾又擺出非常有魅力的笑容：「當然會給顧松先生留下考慮的時間，至於光明會的強大，你會認識到的。」
說完，他就禮貌地告辭了。
趙鴻濤全程沒聽懂，他覺得自己還需要把外語學好。
顧松看著他的背影，陷入思考當中。
對凱文·卡爾的介紹，他半信半疑。
他相信光明會可能真的是以所謂「為族群開闢更廣闊的生存空間，走向宇宙」，作為向全體會員宣揚的理念。
他也相信，光明會確實掌握了大量的財富、資源和技術，可以幫助會員發展自己的事業。
但這個族群是否擴展到整個人類，是需要打問號的。
理事會都有更替，會員之間自然也會有淘汰或者說吞併。
而所謂全員表決，一層層的利益糾葛下來，也無非是派別所能影響的票數多少那一套。
至於什麼知識共享、拋棄國家種族這種落後狹隘觀念，聽上去更像是洗腦。
可以理解。重生前從政治學專業畢業的顧松，並不是沒有思考過體制演變的可能方向。
光明會的這一套，聽上去，是在為未來做準備。雖然所謂「世界規則真正的掌管者」這次表述，更像是一些能施加不小影響力的某個小團體之間的過度臆想。但他們恐怕是真的有野心，在合適的時候打破現有世界的統治體系，以他們的那一套取而代之。
沒了種族，沒了國家，全人類唯一的一套制度。
反正旗幟冠冕堂皇，知識應該共享，應當不斷向宇宙開拓，應當遵循全員表決出來的計畫去調配資源。
這反正只是第一次接觸，在將來，應該還會有更多的機會，見識到他們真實的面目，或者，真實的實力。
顧松看了看時間，然後對趙鴻濤說道：「走吧，該往機場出發了。」
打通任正飛的電話跟他告別，又讓廖青山看完兩天主單元就回去。顧松和趙鴻濤拿了行李辦好手續，打了個車往機場走。
回去之後，要迅速調整一些計畫了。
和自己的大腦神經網路融合寫入之後的「謝小寶」威力著實強勁，現在相當於一個裝滿了全球最全最先進資料庫的超級計算機，正在不斷計算中學數學、物理、化學的綜合應用題。
偶爾可能出現了一些大學階段或者碩博階段的課題，那也只是時間關係而已。
既然這樣，燧石集團的發展速度就可以加速了。
這也是他在ISSCC演講頭天晚上，推演了很長時間才決定要一口氣公布三個消息的原因。
要配合這個計畫，自己需要儘快回華國布置好。
他想得是很好，但意外卻突然發生了。
兩人都過了離境安檢，正在等待登機，就看見兩人一隊的西裝男在候機廳里逡巡查看旅客，比對著手上的照片。
眼前這個登機口更是安排了六個人，顧松正莫名其妙，就看見眼睛瞄向自己的一個眼睛男臉上一喜。他的頭稍微側了側說了句什麼話，然後舉了舉手招呼另外的兩隊人，就朝顧松走了過來。
坐在顧松旁的其他旅客見六個西裝男蜂擁過來，趕緊散開了。
趙鴻濤看出架勢不對，猛地站起來護在顧松面前。
眼鏡男帶著一絲禮貌的微笑說：「顧松先生，我們來自聯邦調查局。現在有證據表明，你涉嫌竊取我國的高科技，請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吧。」
趙鴻濤聽不懂，但看得懂臉色。這六個人分明是來者不善，那是看敵人……或者說看罪犯的表情。
他轉頭看了看顧松，就見他臉上是驚愕的表情，除此之外，有一些很複雜又分辨不出的情緒。
顧松確實被驚到了，竊取你們的高科技？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
他實在沒想到，作為ISSCC的Plenary Speach嘉賓，上午還在面向全球產業巨頭做最新的科技成果演講，下午就被冠上了「竊取高科技」的罪名。
工作嚴謹一點啊！這讓ISSCC的面子往哪裡擱？
顧松心裡清楚是怎麼回事。
之前的3D快閃記憶體，04年通過華威提交的3G和4G解決方案，05年底的光刻機、尖端機床，再加上剛剛宣布的DDR4，如果有心人想要搞燧石科技，也許早就已經開始布局。
但在顧松作為嘉賓參加ISSCC這樣的場合，拿「竊取高科技」這樣的罪名直接交惡，這就腦殘了。
有雞毛的證據？
還是說，莫須有地把他留下來就行了？還真別說……燧石集團確實是圍繞自己來轉的，核心的技術驅動力確實是自己。把自己留下來，燧石集團不會癱瘓，仍然有發展，卻喪失了未來巨大的空間。
這尼瑪……顧松實在沒料到這趟ISSCC之行，會遇到這樣不要臉的行徑。
顧松站了起來，就他和趙鴻濤兩個人，在人家的地頭，想反抗是沒戲的。
好在，對方明顯沒有密切監控他的行蹤，不然何須等到自己快登機了才行動？
這必然是臨時決定的行動。
他腦子裡閃過了很多利益被觸動的人，以及他們背後的力量。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腦子裡忽然浮現出那張笑容特別有魅力的臉。
凱文·卡爾？光明會？
顧松搖了搖頭，心想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他對眼鏡男笑了笑說：「涉嫌竊取貴國的高科技？這是扣押我的罪名嗎？我拒絕承認，我要求聯繫華國大使館，要求聯繫我的律師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