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新進展？哪個工藝初步驗證了？」經過一番必要的清潔，走進實驗室，顧鬆開口問道。
倪光北搖搖頭：「都不是。你過來看看。」
他帶著顧松到了一台金相顯微鏡前，讓他自己看。
顧松湊過去一看，頓時驚了：「這……這是？」
林耀東站在一旁騷包不已，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倪光北指著林耀東：「他想到的，還自己偷偷做了一個樣品出來。」
顧松愣愣地看著林耀東，問道：「你驗證過了嗎？」
林耀東興奮地點頭。
顧松獃獃地贊了一句：「……牛逼了……」
世事難料啊，還以為TSV會比較容易突破，沒想到被帶偏的天才，自己偷偷鼓搗出了3D存儲單元。
他大聲訓斥：「你怎麼能私自做計畫外的實驗呢？倪老不要面子的？」
林耀東開始還被嚇了一跳，聽完哭笑不得。
倪光北呵呵笑著：「是該罵一罵。有想法了，提出來一起討論嘛。他跑過去跟我說想到一種把存儲單元3D化的思路，結果我回來一看，原來他都做出來了。」
顧松說道：「倪老，要不讓他滾蛋吧，我不能容忍實驗室里還有比我牛逼的人。」
林耀東臉都要垮下來了。
倪光北不樂意了：「這麼說我也得走？」
……得，都是大佬，惹不起。
顧松捂住胸口：「受到了驚嚇。」
倪光北樂不可支：「現在怎麼搞？」
顧松奇道：「什麼怎麼搞？當然是一起搞！事到如今是瞞不住了，本來打算以普通天才的身份和你們相處，不裝了，我是超級天才我攤牌了！這個想法，我早就想過，寫了一堆東西，你們等會我讓人把我筆記本拿過來。」
倪光北將信將疑，還以為他跟剛才一樣繼續發泄震驚的情緒在。沒想到他還真讓一個研究員出去找簡玉書把筆記本電腦拿過來。
林耀東不信：「你真想到過？」
「當然！」
「那你之前怎麼不說？」
顧松冷冷地說道：「我覺得這個實現起來比較難，怕步子太大了扯著蛋。」
林耀東不知道說什麼好。
顧松冷漠地說：「你自己起的由頭，你哭著也要把這個課題搞完。你以為那麼簡單？做個模型出來就好了？後面你就開始來解決規模化生產中的工藝問題吧。注意，得綜合考慮材料成本、工藝難度、功耗、發熱等等等等這一大堆東西。別的不說，疊不到12層就罰你在實驗室一直搞清潔，不許上手做實驗。」
林耀東一時沒反應過來顧松說的那些問題意味著什麼。
倪光北擔心了：「一起搞？不太現實吧？現在都在研究TSV封裝。」
顧松笑道：「沒事，一起搞的意思是，倪老你帶著大家繼續研究TSV，讓他自己去研究這個3D存儲單元。」
說著話，跑腿的科研狗已經拎著筆記本過來了。
顧松打開筆記本，揮揮手說：「我電腦里好東西很多，不要偷窺！我把之前寫的東西給你。」
好奇的林耀東和倪光北見他很認真，無語地走開了一些。
遠遠的就見顧松打開了一個文件夾，裡面密密麻麻的文件。
顧松滑鼠叭叭叭地點了幾個拷到一個U盤裡，然後就合上電腦把U盤給林耀東。
林耀東好奇地把U盤插到實驗室的電腦上，打開文檔。
《一種3D式電荷擷取快閃記憶體結構》……
《一種3D式浮柵極快閃記憶體結構》……
《一種3D NAND介面設計》……
《一種獲取電荷陷阱存儲單元的後柵極工藝方法》……
……
倪光北和林耀東趴在電腦屏幕面前仔細地看文章。
這還真是早就想過……要不然，能這麼麻溜地立刻就拿來了？
顧松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翹著二郎腿。
果然，實驗室最牛逼的那個，還是自己！
倪光北和林耀東匆匆看完，眼神難名地一起緩緩搖頭，看著顧松的筆記本。
顧松連忙過去把筆記本抱在懷裡：「沒有了，一滴都沒有了！」
倪光北長嘆一口氣：「我總算知道，小劉的進度為什麼那麼快了。你弄來的就說弄來的，非說自己寫的幹嘛？」
這顧松就不能忍了：「真是我寫的。」
倪光北斜睨著他：「要不這樣，我出幾個題，你寫給我看看？」
顧松想了想腦子裡的謝茵然，豪氣衝天地說：「請出題！」
倪光北也是狠人，順手就把旁邊桌子上的一張紙拿了過來：「喏！最近覺得難搞的幾個問題，都在上面了。超級天才，既然你攤牌了，就麻煩你了。」
顧松接過來一看，還真是，像是思考時候順手寫的幾個難點。
他把筆記本放下，坐在凳子上抱著手，深沉地說道：「且讓我面壁思考十分鐘。」
倪光北和林耀東看著顧松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面面相覷。
搞得跟真的似的。
十分鐘能幹嘛？憋個屁？
這是說大話被架住了吧？
兩人沒理他，繼續細細研究顧松剛拿出來的文章了。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兩人正看得入神，就聽見顧松威嚴的聲音：「勞駕，讓一讓。」
倪光北無語，站起來巴掌朝著椅子：「來！你來！」
顧松嚴肅地坐在椅子上，打開一個空白文檔，十指如飛。
倪光北和林耀東好笑的表情漸漸僵硬了。
他們翹起的嘴角漸漸放平了。
他們抿著的嘴唇漸漸張開了。
阻擋層和種子層製備可以用氧化鈦膜一體化完成？
電鍍銅完全填充的關鍵是促進劑和抑製劑的配比？根據硅通孔深寬比的不同調整？
多個微凸點的連接，需要重布線層？通過製作介質層和金屬層以及壓焊點的合理布局把晶元I/O重新分布合理？
……
兩個人匆匆看完，再次眼神難名地一起緩緩轉頭，這次兩個人看的是顧松的腦門。
顧松站得筆挺：誰才是實驗室最靚的仔？
倪光北聲音乾澀地問：「你還上學幹什麼？」
顧松搖搖頭：「不行，要想上天，我還需要好好學習！這個世界的自然科學知識，我才學會一半不到！」
林耀東雙腳一軟。
你特么吹牛逼的姿勢可真別緻。
倪光北無語：「怎麼著？你還想成為百科全才？」
顧松仰天長嘆：「本來我也不想的，但是！老天要我牛逼，我不能就這樣狗帶啊！」
兩人面面相覷，聽不懂他的怪話。
「這樣，承認你是實驗室最牛逼的，你乾脆跟我們一起把問題都攻關完算了。」
顧松一陣頭暈，一錘手掌：「哎呀，想起來了，我還有客人要陪！」
他一把拿起筆記本，頭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