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點半，顧松在「鈴鈴鈴」的鬧聲中準時醒來。
今天，他準備去學校上上課。
昨天晚上，在謝茵然那裡也上了很久的課，上得讓他有些壓抑。
不是因為謝茵然總是不苟言笑，而是顧松感覺，從昨天開始，他算是感覺上進入了那本《宇航基礎百科》的學習狀態。
學習進度0.1%/100%，代表他確實學懂一些東西了。
顧松懂的部分，是行星際簡易飛船所需要的主要材料的技術門檻。
直徑100米、800米長的飛船主體、直徑分別是300米和500米的兩個環形生態倉，都需要用這個材料構建主體框架。
這部分基礎材料的總噸位是100萬噸。這個龐大的數字就牽涉到了一大堆怎麼製造、怎麼運送到太空、怎麼裝配等等問題。
而更關鍵的門檻在於：這種材料是新型的！
目前在地球上，現有的材料還滿足不了這艘所謂簡易飛船的建造門檻要求。
這都是他在退出來翻閱了一通相關新聞之後，才知道的差距和難度。
所以他得先「發明」這種新材料，然後……從「高效」的角度出發，他需要基於一整套外空作業的體系，完成礦物開採、材料冶煉加工這些初步準備工作。
就這0.1%的學習進度，再次引發了顧松的焦慮。這次焦慮，比他剛剛知道燧石進度條真相的那一次更加難以解決。
那次焦慮，根源是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
後來見到了謝茵然，他知道了真相，這個焦慮自然就被治癒了。
但現在的焦慮，根源卻是：懂得了難度究竟有多高。
可以想像，前面還有一道一道的檻，每一道，都不比這道門檻低。
他就像一隻個頭只有1厘米的螞蟻，要攀登1萬級百米巨人們行走的台階。每一級台階，都至少有10米高。
而這場攀登，是限時的。
顧松都忘了，後半夜，他是怎麼睡去的。現在醒來了，他就只想到學校去換換腦子。
出了門，天還沒有亮。涼涼的夜風吹在顧松臉上，非常地讓人清醒。
……
武湖中心醫院的急診手術室外，汪濤正焦急地坐在那裡。
手術已經開始進行了，接下來，一切都只能交給醫生裁決。剛才醫生也已經說了，手術至少需要6個小時，但汪濤就是忍不住地現在就開始焦急，他知道，張治業父親派來的人正在過來的路上。
賀欣榮傳過來的消息，張治業父親並沒有表露齣劇烈的情緒。
想來也是，能身處高位的人，自然都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修養。
只是無論如何，牽涉到子嗣延綿的大事，老人家不可能不憤怒，就是不知道這怒火第一波將燒到哪。
汪濤在那裡胡思亂想著，連面前多了個人都沒注意到。
「你就是汪濤吧？」
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汪濤才猛地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站起來。
來人往後讓開了一步，打量著汪濤。
汪濤看他看上去比自己年紀大，方正的臉上現在並不陰沉，非常平和。
「我是張治業父親安排過來協助他治療事宜的，我叫竇冠宇，竇娥冤那個竇。」
汪濤心裡鬆了口氣，還能向自己說些小趣話，至少是個善意的信號。
他確實覺得自己冤枉攤上了這麼大的事，積壓了一晚的擔憂頃刻釋放出來，一時之間眼眶都自然而然地紅了起來，說道：「我……我……」
竇冠宇笑著說：「手術還要很長時間，先到外面透透氣吧。」
說完，他已經打頭往外走著。汪濤跟在他身後，來到了急診樓外。
天還沒全亮，竇冠宇問：「要不要抽根煙？」
汪濤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竇冠宇掏出煙盒，抽了一根給他，自己卻沒抽。
汪濤確實需要一根煙，他哆嗦著手狠狠抽了一口，就等竇冠宇問話。
「我需要最詳細的細節，你從頭到尾說清楚。」
汪濤點點頭，把自己怎麼和顧松競爭導致需要賣股份籌款，怎麼經朱琴介紹認識的張治業，昨晚怎麼接到張治業的電話，後面KTV里發生了什麼事，凌晨兩點半接到電話後發生了什麼事，一五一十地低聲講給竇冠宇聽。
竇冠宇仔細地傾聽著。
清晨的醫院，人來人往很多，但並沒有多少人注意他們。
……
永寧漫遊者門店的門口，第一個到店裡的徐佳慧，發現門口等著一個中年男人。
「大哥，這麼早來買電腦啊？」徐佳慧不禁笑著搭話。
「我……我不是來買電腦的……我找顧松……顧老闆……」
徐佳慧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嘴上說著：「先進來坐。」她開了門，一邊去開燈一邊說：「我們顧總很少到店裡來的，您找他有什麼事？我看看等會跟他彙報。」
開了燈，她才仔細打量這個中年男人。只見他很是憔悴，看臉上和手上，應該是做力氣活的，黝黑、粗糙。
「我叫聶自強……」原來正是那次從武湖坐顧松新買的車子回永寧的那個聶大哥，他看著裝修豪華的門店，有些弱氣地說：「我有事想找你們顧總幫忙，他之前跟我說可以到這裡來找他……」
說完，他也有點不確定了。萍水相逢，也許人家早已經忘了。
「哦，既然他說過，那等會我打電話問問他。」徐佳慧看了看時間，笑著說：「現在他正上課呢。」
聶自強心裡疑惑，卻沒問出口，只是滿口地對徐佳慧說謝謝。
徐佳慧笑著給他倒了一杯水，就先去忙。
過了有一陣，她看顧松應該剛好下課了，就把電話打過去。
顧松看到徐佳慧的電話，不好在同學之前打電話。
他跟之前一樣，貓進程盛的小辦公室，陪著笑接通電話：「什麼情況？……聶自強？」他想了有一會，才想起一個背影，忙說：「哦，是有這回事。這樣，他不急的話，讓他等我中午過去。他要是急的話，我估計是借錢，你先借1萬他應急。」
掛了電話，他陪著笑跟程盛解釋：「店裡打來的。」
程盛不想理他，揮揮手趕他出去。
漫遊者門店裡，徐佳慧對聶自強說：「顧總最早中午才能過來。他讓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急，就等他過來；如果你急，先借你1萬應急。」
聶自強眼眶一紅，說：「謝謝顧總！……我等會快中午了再過來。」說完，沒等徐佳慧問什麼，他就神色匆匆地走了。
徐佳慧摸不著頭腦，不過瞅著這人還是知道進退的，沒真在這裡等一上午，不然她還得時不時照顧一下他。
……
武湖中心醫院急診大樓的門口，竇冠宇又問了很多問題，總算看到了張治業這個事情的全貌。
他拍了拍汪濤的肩膀：「你放心，這件事里，你的功遠大於過，甚至談不上過。大家都能理解，你想招待好治業，人之常情；後面出了事，你的判斷和處置非常好，爭取了最大的主動，也保證了治業現在能得到這個手術治療。」
汪濤聽他給自己定了調，總算懸下自己的心，哽咽著說：「多謝……多謝領導理解……」